分卷(46)
你们或许不知道,我本来也是做捕头的,在柳城,我看了太多太多的案子,王志哽咽了一声,有些人明明做错了,可官府判不了罪,又或者畏惧他们身后的权势,所以草草作罢。我不只一次做梦,梦见那些死去的人来找我,说我不配做官府的人,日子久了,我也呆不下去了,便回了安和县....
已经不是捕头的王志,突然觉得自己一身轻松,他送走家中的老人后,便拿着银钱在郊外开了酒家,那条路通往寺庙,去寺庙的人不是善人就是恶人,善人求平安,恶人求心安。
凡是恶人,从寺庙回来后,都会忍不住找个地儿歇一歇,然后喝着小酒,和周围的人吹着自己的事迹。
王志在听了好几次混人的事儿后,便开始对他们下手,得手后便将尸体埋在酒家附近,用酒味儿掩盖住那淡淡的尸味儿。
杨仲从寺庙回来时,正好是酒家刚开门的时候,杨仲平日里便爱喝几口,这闻到酒香哪里会放过呢。
喝多了酒的杨仲开始骂起陈犷,激动时还挥拳作态,王志将其控住,在对方酒醒了一大半时才说唐四那里的纸钱灵得很,只要烧纸钱的时候,嘴里念着想要杀的人名,那人便会死去,这是黄大仙的功德。
杨仲早些天便做了噩梦,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心中的情绪转移出去,于是便去了唐四处买了钱纸,然后回家烧了。
柳城很大,王志做捕头时也见过不少东西,那丝线便是其中一种。
那玩意儿好,没泡酒时,它可用于缝制衣衫,泡了酒后,那丝线便会坚韧之极。
王志的脸上闪过几分满意之色。
他杀陈犷的时候,特意砍掉了对方的手臂,那双手爱赌,输掉了自己的夫郎,还亲手打掉了自己的孩子,不能留着,得将其剁碎,做成猪食。
至于杀杨仲,这对王志来说还真是个意外。
他第二次烧纸的时候,嘴里念着一对夫妇的名字,我好奇之下便找到了那对夫妇,从他们口中,我才得知了杨仲的所做所谓。
杀了别人唯一的儿子,多年后害怕事情败露,还想杀了那对夫妇,这让王志动了杀心。
那双眼睛,我是故意挖的,因为他看见我时眼神里充满了害怕,那是不应该的。
王志轻叹着。
邓卿搓了搓手臂,面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眼里出现的自然是害怕了,不然会是什么?
他的眼神里应该充满赎罪,他得为他所做的一切赎罪!
王志咬牙切齿道。
整个公堂安静极了。
顾长文双手放在身前,他看了眼桌上的官印,那王德呢?
王志一愣,他?他是自己死的,不是我做的。
你认识王德,你和他什么关系?
王志盯着面前的酒,同族罢了,其实他没死的时候,我正想动手,可是他后来自己死了,我也就乐了个清闲。
顾长文没再多问,王志签字画押,被押下去时,还问了句。
大人,您觉得我做错了吗?
顾长文下了堂后,叫住了红卿瑞。
去后院,我们练练。
红卿瑞站定,大人,会伤了你。
孙捕头啧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就不知道让着点大人!
顾长文冷哼,不必,手底下见真招!
半个时辰后,红卿瑞很淡定的离开了后院,而柳师爷则是扶着站都站不起来的顾长文回房。
还真不让我!
大人....是你之前说不让的。
柳师爷忍不住拆台。
闭嘴!
顾长文带着一身疼痛瘫在床上,他盯着床帐,对拿药过来的柳师爷说道,等事儿成了后,我也不做官了。
柳师爷一愣,随后给其上药。
听说你和大人比武了?
红卿瑞刚进院子,迎面而来的蓝豆米便问道。
孙叔告诉你的?
红卿瑞揉了一把蓝豆米的脑袋,柔声道。
蓝豆米顺手抓住大手,拉着对方进了堂屋门,孙捕头正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呢,见到红卿瑞后,扭头问了句,让了吗?
没有,大人说不让。
红卿瑞面不改色的拿过孙捕头剩下的酒,惹来孙捕头一脸不悦。
怕什么,既然是对方说不让,咱们照办又有什么错,孙夫郎抬眼扫了一眼想要拿回酒壶的孙捕头,孙捕头立马收回爪子,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来,吃饭吃饭。
第六十九章
什么时候动身?
蓝豆米坐在床上, 看着进门的红卿瑞。
红卿瑞将房门掩上,闻言手一顿,后天一早。
蓝豆米垂下眼眸, 微微咽了口气后, 才道,早去早回。
红卿瑞揽住蓝豆米的肩, 好。
翌日下午,安和县衙门来了几个人。
恭贺顾大人高升, 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顾大人请笑纳。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的汉子, 他留着八撇胡, 说话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看着有些好笑。
高大人哪里话, 顾长文笑眯眯的让柳师爷收下了。
红卿瑞与孙捕头站在外面,孙捕头抬眼道,这新来的高大人倒是圆滑。
赵方俊清咳了一声, 再怎么说也四十好几了,再说官场的人哪一个不圆滑。
这话倒是不错。
顾长文很快便将手里的公事交给了新来的县令高大人, 两人当天晚上还把酒言欢到了深夜。
红卿瑞出门的时候,蓝豆米眼巴巴地看着他。
红卿瑞心一软,我会早去早回的。
蓝豆米点头,还不忘叮嘱一句,别忘了我昨夜对你说的话。
不能招蜂引蝶。
有一只癞蛤蟆吃到天鹅肉就行了,其他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吃癞蛤蟆吧。
想当初我离开京城的时候, 我的未婚夫郎也是这么恋恋不舍。
由于路途遥远,所以顾长文便雇了两辆马车,柳师爷与王仵作一车,顾长文与红卿瑞一车。
顾长文放下车帘,对进来的红卿瑞这般道。
红卿瑞面不改色,坐了下来,大人,你面色不好,还是先歇着吧。
顾长文的脸色很憔悴,大多是昨儿夜里和高大人宿醉的原因。
两个月后的京城。
顾大人,红捕快,请这边走。
王府的管家毕恭毕敬的将两人送到了八王爷的书房。
八王爷正闭目沉思,这一听脚步声便微微掀开了眼帘,红卿瑞微微垂头,与顾长文一块儿给八王爷行礼。
起来吧。
八王爷是个很俊朗的汉子,他嘴角含笑,双目温润,这么谦谦君子的形象让人很难相信对方是个嗜血的汉子。
红卿瑞?
属下在。
八王爷见红卿瑞面色无常,心中的满意又加上了几分。
王爷,这是属下查到的东西。
顾长文一改以往的笑脸模样,一脸严肃的将东西交给八王爷。
八王爷翻开册子,看完后又看了看红卿瑞,那人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要想把这个人彻底扳倒,就不能有半点差错.......
从书房出来后,顾长文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侧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红卿瑞,有些佩服,你倒是不怕。
红卿瑞不解地看向他,怕?
为什么怕。
顾长文拉着红卿瑞往前院走,一边走一边解释,你知道八王爷右手边的盆景里是什么花肥吗?是人,是死在他手里的人,八王爷让下人将那些人烧成灰烬,最后用那些东西放在盆景下面,养花。
顾长文说得神秘兮兮的,红卿瑞却依旧没有表情,在顾长文越说越兴起的时候,红卿瑞突然停下脚步,拱手行礼道,属下拜见上官小主哥。
顾长文脸一僵,转头便对上上官临风似笑非笑的双眼。
小、小主哥,几个月不见,您还是风采依旧啊!
顾长文扯着嘴角拍着马屁。
上官临风双手环胸,围着顾长文转了一圈,顾大人,你对那些花肥很有兴趣啊,要不要我让他把你派去试试?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八王爷。
小主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顾长文想起八王爷那张笑眯眯的脸就忍不住想打颤。
就这么点胆子?上官临风叹了口气,行了,跟着管家去你们的院子吧,这长途跋涉也累了。
多谢小主哥!
顾长文一把拉住红卿瑞,快步跟上管家,生怕上官临风叫住自己。
红卿瑞手腕轻轻一转,便甩开了某人的手。
上官临风来到书房,八王爷微微一笑,下人很识相地将书房门给关上了。
现在朝廷正是乱的时候,等不了多久便能动手了,上官临风反手抓住八王爷作乱的手,说道。
八王爷顺手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声音暗哑,你知道,我现在想的不是那些事儿......
三日后,红卿瑞在八王爷的安排下进了兽楼。
兽楼,顾名思义这楼里全是野兽。
且都是凶恶,难以驯服的野兽,可这些野兽一旦进了兽楼,变成了上位者手中的玩物。
红卿瑞看着因为吃了带药的血肉而阵阵发出低吼、不久便重重倒下的黑虎,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成了拳。
这头黑虎废了,拖出去煮了给楼里的人添点儿荤腥。
说话的是站在红卿瑞前方的汉子,他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看着便知道不是中土之人。
这人是当今郡王的宠夫。
郡王是圣上嫡姐留下的血脉,是皇室最尊贵的小主哥,由于其容貌极像其母,所以圣上对郡王也是格外宠爱,甚至当郡王不愿意嫁为人夫时,圣上亲自挑选了几位容貌与功夫皆是上乘的汉子,送到了郡王的府上。
自此,郡王便只有宠夫,眼里也只有御兽一事。
红卿瑞这次上京城为的便是扳倒郡王,为父报仇。
郡王年轻的时候,曾与八王爷之父去江湖游历,在这段时间里,他结识了红父,并且对红父极有好感,可惜红父早就心有所属。
回到京城后,郡王将得御兽笛者得天下这句话告诉了圣上,圣上怎么会让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于是,在圣上的暗自授意中,郡王开始了对御兽门长达十几年的追杀。
直到红家夫妇去世,郡王得到御笛后,才渐渐平静平静下来。
第七十章
红卿瑞退至一旁, 看着黑虎被人粗鲁地拉了下去。
刘侍君,郡王到了。
就在那汉子满脸不耐,准备让人拉出下一头野兽时, 一小厮快步上前, 低声禀告道。
刘侍君微微抬眼,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僵硬, 不过转瞬即逝,他一边带着人往前院走, 一边笑道,郡王今日兴致这么大?
红卿瑞直接跟了上去。
郡王似乎不是很高兴。
那小厮左右侧目了一番后, 低声回道。
刘侍君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额头上隐隐有青筋,看着不是很平静。
红卿瑞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的低语, 看着这刘侍君似乎并不愿意伺候那位郡王。
到了前院后,红卿瑞等侍卫被留在屋外,刘侍君满脸堆笑地踏进去了, 没多久,屋外的人便听见一阵瓶摔呵斥声, 以及刘侍君跪在地上求情的声音。
红卿瑞微微垂眸,郡王喜怒无常,对待身边之人也是心狠手辣,喜时捧在手心,怒时五八分尸也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多时,一阵脚步声便从大殿中传出, 由远到近。
红卿瑞微微抬头,瞥见走在最前面的中年哥儿,一身华服,满脸不悦,衣摆上似乎还带着茶渍的痕迹,应当是发怒时甩茶杯导致的。
郡王怒气冲冲,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带着一众下人转身去了后院。
后面跟出来的是脸上带着巴掌印的刘侍君。
他身边跟着一亲信,那刘侍君刚想追上郡王再次请罪的时候,被那亲信拦住,侍君,现在郡王正在恼怒,您这上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刘侍君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沉声道,难道就等着我刘家被郡王责备吗?
那亲信哎哟一声,赶忙凑近刘侍君嘀咕了两句,那刘侍君的脸色一滞,随即转过头在身旁的侍卫身上转了一圈。
全给我抬头。
红卿瑞随着那些侍卫一起抬起头。
那刘侍君一圈环视下来,直接指了指面无表情、长得很是俊朗的红卿瑞身上,你,跟着他走。
刘侍君指了指他身旁的亲信,对红卿瑞如此道。
站在红卿瑞身侧的侍卫都微微侧目看向了他,红卿瑞剑眉微动,看了眼眼带满意的亲信,心里有了几分明白。
他静静地跟着那亲信往后院走去。
郡王是贵人,待会儿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做好了你全家都有富贵日子,若是做得不好,那你一家的命可就难保了。
一路上,那亲信都在敲打着红卿瑞,红卿瑞越听,脸色就越黑。
这时候他还不明白刘侍君葫芦里的药就白活了。
不过,能私下接近郡王,也不是坏事儿。
红卿瑞垂下眼。
郡王,刘侍君送人过来了。
屋内,郡王躺在榻上,一侍女上前低声禀告道。
闻言,郡王一个冷哼,他倒是讨巧得很,本王这气还没下去呢,他就给本王塞人过来?本王真该让人再教一教他的规矩!
侍女垂下的脸带闪过几丝惊惧,不过一想到那外面的人,只能咬牙继续道,那人还挺俊的,郡王何不找个乐子抒散心中的怒气?
她平日在郡王身边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自然知道郡王的脾性如何,又喜欢听什么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