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外室 第116节
朝廷大军至, 李业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劝降,邵文龙拒绝投降, 在北地经营多年, 兵精粮足, 兵将骁勇善战,联合匈奴部落,准备与朝廷大军决一死战。皇帝御驾亲征, 李业颁布诏书, 叛军将领有归顺朝廷者加官进爵, 取叛军首领首级者赏银万两。朝廷大军所到之处军纪严明, 各州府县派出兵马配合朝廷大军围剿叛军。
自起事邵文龙势如破竹攻克几个郡县, 却在攻打涵城时受阻, 涵城守将谭况明率所部拼死抵抗,等待朝廷援军。
榆关镇韩家小院里, 流水席摆了三日,街坊邻居都来看李娘子, 问起李掌柜魏楚只说出门做生意去了, 众人不疑。
一个月后,榆关镇热闹起来,有北面逃过来难民, 蜂蛹涌入镇上, 战事打破了原本北地五谷丰登的太平景象,战乱民不聊生, 百姓流离失所。
魏楚和甘凤卿望着大批逃难的百姓, 甘府门前架起几口大锅施粥, 榆关镇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流民, 大户人们门首露宿逃难的百姓,甘凤卿说;“亏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这战事也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
以甘家的财力,供难民施粥一年半载倒也无妨,可是长此下去,难民里头有不老实的奸猾之人,偷盗,抢劫,财物顺手牵羊,给太平的榆关镇带来许多不安定因素。
魏楚说;“战事起,一年半载恐难结束,要想个法子安置这些难民。”
甘凤清早已考虑到这层,道;“我想在镇外搭建临时居所,供难民住宿,等仗打完了,他们再返回家乡。”
“这个主意甚好。”魏楚赞同道。
难民们暂时有了住处,安顿下来,榆关镇恢复往日的宁静,不时有从北面逃过来的百姓带来前方的消息。
魏楚和韩举、孟玉娴格外关心,毕竟魏楚是李业的妃子,李业是魏楚的夫婿,孟玉娴陪着魏楚去镇上的城隍庙祷告,盼着朝廷大军早日打败叛军。
这日,魏楚正教虎子写字,韩举兴冲冲地进院,人没进屋隔着帘子嚷着,“打胜仗了。”
掀开帘子,韩举掩饰不住地高兴,“叛军被围困,消灭叛军指日可待了。”
邵文龙吃了败仗,被李业的朝廷大军围困在广才山脉。
孟玉娴放下手里的针线,下地说;“今多炒几个菜,还有一坛子甘公子送来的好酒打开喝了。”
韩举走得急,红黑的脸膛汗津津的,景秋拧了一个湿手巾递给他,韩举擦着脸,说;“把甘公子请来,我和甘公子喝两盅。”
魏楚心里高兴,战事从春天始到如现在已经秋日了,天冷了不利于军队作战。
笑着说;“哥,甘公子的酒量浅,你别像上次似得把人灌醉了。”
韩举憨厚地笑着,“我以为甘公子谦逊,没喝多少人就醉了,我是个粗人,不像大家公子斯文。”
孟玉娴置办了一桌席,又从酒楼要了菜,景秋和秋雁把桌子支在院子里,秋高气爽,月朗星稀。
韩举把邓朴叫上一块喝,李业离开榆关镇时留下邓朴带着挑选出来武功高强的皇宫侍卫,明里暗里保护魏楚,白日夜晚不敢有半分松懈。
街坊邻居徒然发现这条胡同多了不少人,隔壁空着的宅子住进了人,魏楚出门外人都不能近身,邓朴知道魏楚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严密监视往来的行人,陌生人不能靠近这条胡同,确保魏楚的安全。
酒至半酣,大家聊着前方战事,魏楚在榆关镇不是皇妃,是李娘子,因此和家里人同桌吃酒,邓朴有些拘束,不敢多喝怕误事。
韩举举起酒杯,“这半年甘公子为难民的事操劳,我替官府谢谢甘公子。”
甘凤卿没有这兄妹二人的酒量大 ,白净面孔微红,“我也是镇上的人,榆关镇是我的家乡,做这点事情不足挂齿。”
魏楚今晚一直思忖,没怎么说话 ,此刻说道:“我想去辽阳一趟。”
酒桌上热闹的气氛一下静止了,众人都看着魏楚,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魏楚端起酒盅抿了一口酒,说;“邵夫人是我闺中挚友,我们还是生意合伙人,我想去辽阳劝说她开城投降。”
辽阳是邵文龙的大本营,易守难攻,如果辽阳失守,邵文龙就断了后路,现在邵文龙被围困,还有十几万的兵马,辽阳破了,军心动摇。
韩举说;“以妹子和那邵夫人的交情,劝降妹子去最合适,可是妹子此去太危险,辽阳可是邵文龙的地界,万一走漏风声。”
魏楚思虑已久,说;“辽阳城里有我的人,生意做掩护,如果能早日结束战争,挽救无数人的性命,值得冒险。”
甘凤卿当下道;“我同你一道去。”
他不放心魏楚身陷险境,他了解魏楚既然决定的事就不能更改。
韩举放下酒盅,换了个大海碗,倒满酒,说:“我也陪妹子去。”
魏楚摇头,说;“大哥,你有差事在身,榆关镇现在流民多混乱,你肩负重任,保所辖地界平安。”
邓朴惹不住插嘴,“皇上走时交代,娘娘不得擅自离开榆关镇 ,这么大的事微臣不敢做主,需得请示皇上。”
“事急从权,现在邵文龙被围,顾不上辽阳城,策反辽阳守将正是个好机会。”
邓朴不敢答应,“请娘娘别为难微臣,微臣断不敢放娘娘走。”
魏楚说;“我乔装改扮,没人认出我的。”
见邓朴还是不敢答应,魏楚又道;“这样吧,我们往辽阳去,你派人去禀告皇上,皇上怪罪,有我担着,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机不可失,关乎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
邓朴这才勉强答应。
几个人商议妥当,魏楚和甘凤卿、邓朴,带着十几个侍卫,带的人多目标大,备好马匹,次日天一亮,魏楚等人便骑马赶路。
通往辽阳的官道上,三五不时有逃难的百姓,魏楚等快马加鞭,沿途的州府县遭受战火,昔日太平景象不复存在。
魏楚一行人扮成商人,进入叛军的地界,格外地小心。
日夜兼程赶到辽阳城外,辽阳城戒备森严,为防止朝廷细作混入,往来的行人严加盘查。
魏楚已派人给城中送信,候老三带着酒楼的几个伙计等在城外,看见魏楚一行人迎上前,翻身下马跪地叩头,“小的候老三拜见娘子。”
酒楼的人不知道魏楚的真实身份。
魏楚让他起来,简略地问了几句城中的情况。
候老三引路带魏楚一行人进城,城门守将认识候老三,候老三经常出城到附近村镇采购食材,都知道候老三做的是邵夫人的生意,一律放行。
进了辽阳城,魏楚仰头观城头,高耸坚固的城墙,刀枪林立,重兵把守严阵以待,辽阳城不是一座孤城,东西两侧县城里驻兵,与城里遥相呼应,邵文龙如果兵败退守辽阳,漠北有匈奴部落后援,朝廷要想拿下这座城池恐非易事。
甘凤卿和邓朴心中不由道,看来这趟该来,二人都相信魏楚。
所经过的街道一队队巡逻的士兵,看见可疑之人严加盘查,打着邵夫人的名号,一行人直奔邵府,没人敢为难。
来到邵府门前,门房和候老三熟识,笑着问;“老三,来见夫人?”
候老三道;“往里通禀一声,就说魏爷要见夫人,谈一笔买卖。”
一个小厮飞跑着去内院回禀,这厢候老三带着一行人进了府门,邵府管家要安顿跟着魏楚的人,说;“伙计们一路辛苦了,随我来先去休息,我叫厨房安排酒饭款待。”
邓朴摆了一下手,这些人紧随魏楚左右,管家看看这十几个人像武夫,而且手放在腰间,腰间佩剑,不像伙计,中间的那位魏爷身量矮小,被十几个人围在中间,心说此人不同寻常。
邵夫人在堂屋里看账目,听外院小厮回禀说;“夫人,有位魏爷求见夫人,说有一笔买卖要和夫人谈。”
“魏爷,那个魏爷?”
邵夫人寻思,她不认识一个姓魏的商人,问;“那里来的什么魏爷,你说老爷不在家,我一个内宅女眷不方便见外男。”
“难道我也不见吗?”
随着话音,掀帘进来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邵夫人定睛一看,顿时面上一喜,脱口而出,“娘娘!”
急忙下地便要行礼,魏楚一把扶住,“姐姐别来无恙。”
邵夫人看她一路风尘,忙唤丫鬟打水进来,魏楚洗了脸。
屏退屋里的下人,两人坐在榻上,邵夫人问;“这兵荒马乱的,娘娘怎地这时候来了?就不怕我.....”
魏楚微微一笑,道;“以我和姐姐的交情,姐姐断不会出卖我的,我随皇上出宫来到北地,不放心姐姐,就赶过来了。”
邵夫人面露惭愧之色,“都是那个天杀的反了,我曾苦劝他就是不听,如今我成了乱臣贼子的家眷,令祖上蒙羞。”
邵夫人是个明白人,明白人好说话。
魏楚问:“姐姐看是朝廷胜还是邵文龙胜?”
邵夫人苦笑,“自古叛乱没有好下场,逆天而行,名不正言不顺,何况当今皇上英明睿智,励精图治,深受百姓拥戴,是个明君,邵文龙的野心不是一日二日,还有他那群手下幕僚怂恿,你知道我不赞成,但是他那里肯听进去,忠言逆耳。”
魏楚握住她的手,“姐姐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女儿着想,姐姐娘家的人受牵连何其无辜。”
被魏楚握住的手冰凉,邵夫人端庄的仪态不免为之动容,无可奈何,“我高攀叫娘娘一声妹妹,事到如今大错已经铸成,我娘家人被我拖累,也是他们当初有眼无珠给我许下这门亲事,我女儿只怨自己命苦,投错了胎,小小年纪便送了命 。”
邵夫人预见到最终结局,面容惨谈,没有惧怕,只是有些不甘。
魏楚看出她的心思,说;“姐姐难道真的心甘情愿,为邵文龙陪葬,姐姐觉得值吗?”
这一句值吗?戳到邵夫人心上,邵文龙与她夫妻不睦,宠妾生了儿子,对她这个嫡妻更不在乎,两人只不过维持表面的夫妻关系,为他陪葬,自己也就算了,这辈子认命,出卖夫君无德妇被世人唾骂,可是娘家人和女儿因此送命她不愿意。
可是不心甘情愿又能如何?
叹息一声,“我没的选择。”
“姐姐有选择,只要姐姐降了朝廷,我可以保证赦免姐姐及家人。”
魏楚看着邵夫人,笃定邵夫人最终做出的选择,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孩子是一个女人的软肋。
邵夫人垂眸沉吟片刻,抬起头,盯着魏楚,“恕妾身冒犯,易地而处,如果是娘娘怎么选?”
这一问倒把魏楚问住了,如果她是邵夫人怎么选,与李业同生共死,共进退,生不同衾死同穴,可她不是他的皇后,她只不过是他众多妾中的一个。
作者有话说:
这两个月有事出门了,让大家久等很抱歉 ,昨天刚回来。恢复更新。
第98章
◎甘凤卿的身子摇晃了晃,喷出一口鲜血◎
邵夫人其实并不想要什么答案, 魏楚没回答,她似已经下了决心,突然站起身, 跪在魏楚面前, “求娘娘保全我家人。”
魏楚的心一松, 急忙扶起她,“姐姐放心,邵文龙反了, 姐姐是反对的, 我禀告皇上下一道旨意, 赦免姐姐及家人。”
邵夫人没有丁点怀疑魏楚的话, 她是极少数清楚魏楚和李业的关系的。
魏楚当下唤了等在外面的甘凤卿和邓朴进来, 几个人商议了一番。
辽阳城的守将接到命令去邵府, 不知何事,邵府议事堂里聚集着辽阳城留守的重要将领, 正互相探问,见邵夫人自屏风后走出来。
众将领站起来, 抱拳躬身施礼, 恭敬地齐齐道;“末将等拜见夫人。”
“众位将军请坐。”
邵夫人在上面一把椅子上落座,众将领这才分两侧落座。
邵夫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今日这场劝降心里直打鼓, 定了定心神, 朗声道;“今日招各位将军来,是想通报前方的战事, 我邵家军前方失利, 已经被朝廷军队围困在北广才山, 匈奴所部前来增援也被阻挡在关门山外, 邵家军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孤立无援,怕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众将领哗然,他们知道邵家军吃了败仗,具体情况还不知晓,邵夫人的话音刚落,堂上立刻引起一片骚动。
辽阳守将吴克显是邵文龙的结拜弟兄,见状忙站起身道;“众将不必惊慌,我邵家军虽然一时失利,根基还在,只要我们保住辽阳城,即使战败也能东山再起。”
堂上慢慢静了下来,众人都看着吴克显,吴克显深得邵文龙信任在军中颇有威望,听他一说动摇的军心又安定下来。
这时邵夫人的声音响起,“邵家军被围困半月有余,切断了外面的粮草供应,十几万的兵马又能坚持多久,朝廷大军围而不攻,就是待邵家军自生自灭,如今天下太平,北地的百姓不愿意打仗,不支持邵家军,皇帝御驾亲征,可见平叛之决心,你们跟着将军出生入死,忠心耿耿,现在大势已去,众位都有家有口的,别白塔上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自谋活路去吧,我想将军绝不会怪罪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