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

    清晨，俏皮的一丝阳光钻进窗内，落到条纹印花被子上，洒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叮叮叮”手机里的闹钟不停地响着，催促着床上酣睡的人。陆今朝哗地一声坐起来，乱蓬蓬的头发搭在白皙的一张脸上，她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钟显示着七点三十。今天是周六，她又忘记关掉闹钟了。
    陆今朝索性开始穿衣服，一边刷牙一边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的半瓶牛奶，倒进碗里。刘玉红和秦川卧室的门还关着，他们差不多要隔二十分钟才起床，陆今朝把厨房的门关上，又调了一碗鸡蛋，往里面放了些切碎的洋葱，胡萝卜丁和土豆，将米饭放进锅里翻炒，一锅蛋炒饭就做好了。
    平日里除了周末，基本都是陆今朝做早饭。秦川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
    “陆今朝，大清早在厨房乒乒乓乓做什么？不知道今天是周末吗”
    刘玉红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隔着几道门听不太清。是她一贯的语调。
    “做饭。”
    陆今朝关了火，将盖子盖上，端上碗和筷子就进了自己的屋。
    冷风，凉透了衣衫，陆今朝站在盲盒机前，投进去一枚硬币，前面的指示灯一瞬间亮起，机器推出一个盲盒，盲盒很快沿着通道滚动了出来。以前奶奶很喜欢给她带些这样的小玩意，所以陆今朝每次去看奶奶也会给她带一些。
    陆今朝俯下身子，取出那个小小的盲盒。一只圆形的小公仔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在灯光下呈现出薄蓝的颜色。走在熟悉的巷子里，青瓦白砖，青苔密布的墙壁，老房子立在两边，每间房子屋里都盛着暖暖的光，
    一个掉漆的指示牌指引着行人方向。奶奶说什么都不愿意搬进改造后的城区，更喜欢老房子的环境，说是习惯了。这里的房子也习惯了这里住的人，人与景带着同样的气息。
    “这不是朝朝吗”
    一道欣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阿姨提着两袋鱼，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来看奶奶吗？朝朝长得不错啊，我看着又圆润了些。”以前像个小竹筷子似的没什么肉，现在皮肤还是吹弹可破，眼睛水灵灵的。
    “是啊李阿姨”陆今朝笑了笑，“你买菜回家做饭吗？”
    “你这孩子真有心。隔三差五就来看奶奶。我家那小子要是有你这份心就好咯。”李阿姨拍了拍陆今朝的肩，把手里的鱼递了一袋给她“对了，我家上次水管漏了，
    还多亏了你奶奶眼睛好，看到了就给我打了电话，这鱼带一条去吃。”李阿姨没有给陆今朝推拒的余地，直接把袋子塞进她的怀里。“专门在山上农家养殖的鱼，鲜着呢”
    “谢谢李阿姨，有口福了。”
    李阿姨摆摆手，招呼她赶快进屋去，“穿这么少冷不冷啊？快回去吧，有空来阿姨家玩啊。”
    陆今朝轻轻敲了敲门，屋子里立刻响起踏踏踏的脚步声，是奶奶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应门。每次奶奶接到她电话后，都会坐在门边，像小时候中午等她回家吃饭一样，等待着她。
    “乖乖诶”
    “奶奶”
    奶奶一见了陆今朝，脸上笑出了几条皱纹，满头白发也轻轻晃着。“怎么穿这么点，快披一件我的袄子”说罢，又颤颤巍巍地走到沙发上，拿起一件花棉袄给陆今朝披上。
    “乖乖学习累不累啊”
    “累啊”陆今朝撒娇地靠在奶奶肩上，奶奶笑眯眯地拍着她的肩。“我们朝朝啊，打小就聪明，先苦后甜，平时多休息多锻炼，学习半个小时就起来走动走动，要劳逸结合”
    说罢，奶奶想起了什么，抚摸着陆今朝的手问到“玉红对你好吗？虽说是在别人家，你脾气好，不要受了委屈。”
    初到刘玉红家时，陆今朝甚至还幻想过，以后也许就多了一个妹妹，弟弟和妈妈，可她越努力想融入那个家，却被推得越远，她就像一个不属于的拼图，拼不成家的形状。靠在奶奶身上，陆今朝什么也藏不住，眼眶里不自觉包了些泪水。
    “还行，奶奶，你看我给你买的酸奶，是用的打工的钱买的。对了，李阿姨送了我们一条鱼。”陆今朝拿出袋子里的酸奶，和鱼，递给奶奶。
    “好啊，乖乖都会赚钱了。”奶奶摸了摸江又渔的头，小心翼翼地把酸奶放进冰箱里，“奶奶不需要什么东西，你挣了钱就自己多买点吃的用的。平时不要亏待了自己，要什么就找奶奶要。奶奶护着你。”
    说完，奶奶就拿着鱼回了厨房，让陆今朝在外面沙发上看会儿电视。
    电视上播放着奶奶平时爱看的西游记。奶奶在厨房里忙碌着，弓着背做鱼。陆今朝记不得多久没有吃过奶奶做的饭了。以前小学时，奶奶还身体健朗，能做一家人的饭，后来她就没怎么吃过奶奶做的饭了。
    奶奶小小的一个背影在灯光下拉得老长，陆今朝看着，眼睛有些酸涩。
    从奶奶家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天空下起了绵绵的细雨，A市2月的季节，雨天占了一半多，整片天灰蒙蒙的，像罩上了一层没擦干净的雾玻璃罩子。
    “朝朝，我送送你”奶奶在柜子里摸摸索索找着伞，又因为有点心急，手抖得厉害。“不用了”雨天路滑，陆今朝怕奶奶一个人不方便，摆了摆手，拿出一个小手电筒晃了晃“奶奶，我有手电筒，很亮的，这边都是人多的大路，没问题的。”
    “好吧囡囡，那你小心些。”
    “好，奶奶，下次再来看你。要想我哦。”
    陆今朝撑起伞，走出了屋子。
    雨点变大了些，滴滴落在伞面上，发出哒哒哒地响声，像富有节奏的舞曲，伴随着风的旋律。陆今朝回头望了一眼，窗户上模模糊糊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奶奶还在窗户那里看着她，每次都如此，陆今朝不知道她每次会在窗口看她多久。
    走了一小段路，
    四下无人，街道很安静，商铺的老板忙着从露天的地方往里搬运书籍，饭店的员工将遮阳伞撑开，挡住不停向里乱蹦的雨点。陆今朝踩着雨滴，感受着半湿的裤管。忽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陆今朝侧过身子，给他留出位置。估计又是哪个没带伞的倒霉蛋，一路淋着雨跑回家，才着急忙慌的模样。
    正想着，手上莫名来了一股力道，
    将她往外一拉，像拽着她扯了一下。陆今朝一下失去平衡，手上一松。
    她将将稳住身子，不至于摔到湿滑的地上，而手上的伞却已经被人夺了。
    是一个穿着白t的小男孩，头发乱蓬蓬的，衣服肥大地拢在身上，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顺势抓走了她的伞，欢悦地往前奔去。
    “你XX”
    那小孩听到了她的声音，还回过头来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啪啪地踩着水飞速跑开了，消失在了马路尽头。
    这年头，抢伞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陆今朝站在原地，唇角的第二句骂声还没溢出来，一脚又踩进一个碎裂的砖块里，鞋里顿时如在泳池里一般，软绵绵浸满了水。这周围都是建材店…雨点降落在她的睫毛上，眼前模糊了一片，视线里都是急匆匆路过的行人。好像连买伞的地方都没有。
    算了，就当免费洗头了。陆今朝有些无奈地撩了撩发丝，头发湿漉漉地面条一样披散在肩上。
    “老吴，还不上吗，姑娘都被淋成这样了”
    谢康看着便利店门外，一阵风吹过，门外的女孩明显小幅度战栗了一下，她穿得单薄，衣衫几乎湿得贴在了身上，巴掌脸上都是水痕，从额前流到下巴。老吴这英雄救美也该出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