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保护你的方式 (下)

    谁也没有办法料想的到，这个合作案在第一次的相处过后，很快的步上轨道。
    那个害羞靦腆的作家钟歆稊儘管还没能像和姊妹相处般自然，遇到不熟悉的人探班依然怯场，但是她也逐渐用自己的创作收买了原本对她一无所知的录音师杰夫，甚至是唱片企划小芳。
    「你对〈窗〉的描写真的很细腻，让人回想起我们一起努力做每一张专辑的过程。」拿着看过好几次的初稿，杰夫对于〈窗〉所对应的短篇感触良多。
    「我喜欢〈癮〉，跟暘靖的唱法完全不一样，原来写歌的时候其琛想的是购物慾，买了新鞋还不够，立刻又想要一个新的包包……」小芳窝在沙发上，看着今天刚出炉的〈癮〉初稿。
    密切相处了几天以后，歆稊慢慢觉得骆其琛还有好多面相值得别人认识。
    身为歌迷时，歆稊只能从网路和媒体上接收到其琛的事情，像是他喜欢下厨、讨厌吃咖哩，像是演唱会只喝专属保温杯里的水，像是他当年离开銓球的理由引起一阵骚动──直到骆其琛站到她的面前，她才渐渐知道，哪一些是事实，而哪一些又是没有被智者终止的谣言。
    「不是我写得好，我只是替他把这个故事说清楚而已。」歆稊笑得很谦虚。
    「那〈疯〉呢？会是什么样的故事？是疯狂的事吗？」充满好奇心的小芳，是其琛从入婠沿第一张唱片就开始合作的唱片企划，据说也是其琛的粉丝。
    「你就别逼她啦。」予麟在一旁用着笔记型电脑，一边参与眾人的话题：「要瞭解歆稊的想法，除了看书没有别的捷径。她的表达能力不及写作的三分之一。」
    「聊什么这么开心？」到外头讲电话的其琛一开门就是疑惑的脸。
    「我们在说你啊，什么秘密都只跟歆稊说，未免太不够义气了吧。」杰夫伸了个懒腰，一边调侃着多年以来的合作伙伴。
    「呃，我不是……」歆稊脸皮很薄，当下只想到要反驳。很弱的反驳。
    「拜託，什么都跟你说还得了，哪天拉拉跟你反目而出卖我怎么办？」其琛在歆稊隔壁坐下，摇摇头要她毋须跟对方一般见识，反击的重点直指杰夫的记者女友拉拉。
    「呿，算了算了，我们只好跟一般歌迷一起透过赠品更瞭解骆其琛。」杰夫反唇相讥，用尽他薄弱的演技假装痛心的模样。没有敌意，斗嘴是另一种说真话的方式。
    「好啦，别幼稚了。这么想看歆稊写的东西，其琛不都已经开书单？」小芳制止住无止尽的玩笑话，转移话题：「走吧，去买午餐，我受够便当了。」
    「我也一起去，顺便我要传真给出版社。」闔上电脑萤幕，予麟说道：「歆稊，你待在这里没问题吧？雨好像还没有停，过敏就麻烦了。」
    「可是……」歆稊有点犹豫。跟大家变得比较熟，不表示没有予麟她愿意自己来录音室。
    「放心吧，有我在。」其琛想也没有多想的脱口而出。
    「好吧。」感受到其琛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瞅着自己，寻求她的同意。歆稊自然是一点抵抗能力也没有的束手就擒。儘管几天下来他们确实还未有过独处机会。
    有了歆稊的回应，加上其琛的保证，予麟允诺会尽早回来。录音室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当四周突如其然的静了下来，歆稊瞥了一眼正翻阅着最新一期时尚杂志的其琛，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挪了一大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而骆其琛却没有掩饰的笑了出来。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我没有担心，只是不太习惯……」搔搔头，她尷尬的反应单纯且直接。
    「不习惯跟异性相处吗？还是，不习惯跟明星处在一起？」其琛好奇的盯着歆稊，明亮的灯光让他无意间注意到对方两颊晕开的潮红，没有戳破而让女生更困窘，而是自己移开了话题：「有些事，想当面跟你说，说完我就把这个空间让给你。」
    「是什么？」她的视线从其琛的胸口转向眼睛，然后很快的再移到他的嘴唇上。
    「谢谢你替我保守秘密。当时跟你讲完，我才有点紧张好像说太多了。」敛起一往如常的嘻笑，其琛说话的语调有一种歌声里才会听见的温柔。
    「那没什么。」理清楚其琛想说的话，歆稊泱起微笑，像微风吹拂过的舒适，轻轻说着：「我不会改编你想说的故事，但我有自己保护你的方式。」她的脸红让话语显得毫不矫情。
    事实上，当其琛第一次将歆稊拉到一旁，小小声的倾述着〈窗〉的背后故事时，她就意识到其琛有多看重这一个作品。甚至，那一瞬间，她还有一点抗拒这么靠近骆其琛的内心。
    歆稊仍旧不懂为什么其琛会这么信任自己，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离开銓球进入婠沿的事情讲得鉅细靡遗：那一些被误解的委屈、被怀疑的沮丧，还有继续前进的勇气。
    那一年，其琛在后期如日中天的歌唱选秀节目夺得第二名，虽然立刻和銓球签约并且安排发片，但那并不是个愉快的合作经验，公司只想着依循节目将他包装成情歌王子。
    碍于理念不合，约期一满其琛便离开銓球，尔后在半年内入主婠沿。想也没想到，在他于婠沿发行首张ep时，竟有自称是銓球的员工向媒体放话，说其琛忘恩负义的跳槽。
    事情爆发的时候，其琛被找去和婠沿高层开会，恰逢入主公司后的首张ep宣传期，公司非常重视，可是同时也很尊重他的想法。于是，其琛吞忍下所有外界的指责，唯一的反驳仅有婠沿发出的新闻稿，对外界声明，其琛很善良的接纳不同的声音，但婠沿绝对不会让他受到委屈。
    钟歆稊瞭解，骆其琛并不是要藉此机会将往事摊在阳光下。
    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她忠实记录下完成梦想所需走过的路途，荆棘密布的森林还有未知的挑战，但是，最痛最黑暗的部分她轻描淡写的点到为止。她心里有一把尺，一边是歌迷、一边是作家，她知道怎样拿捏能够满足歌迷的好奇，也明白如何才能保护她在乎的歌手。
    「看吧，我就说，『如果你不来帮忙我的赠品，我就发不了新专辑了。』」
    「你只要少说一点就可以。」没把话讲完整，但意思就是，你的担心咎由自取。
    「谁知道呢，也可能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其琛站起来，伸展一下僵硬的肢体，没有忘记自己作的承诺：「好啦，我去外面走走，十五分鐘应该差不多。我会顺便掛上请勿打扰的牌子。」
    「算了，你是偶像欸，怎么好意思。」儘管表明要保护自己所爱的偶像，但歆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着其琛的眼睛说话，有一点距离感，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你只要不要再跟我讲话就好。」
    如此单纯害羞、如此坦率直白，这样的钟歆稊让骆其琛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