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索马里吹了个口哨,对微微道,“那你可要小心了。”“你听他胡说。”
索马里是穆斯林,不便去教堂观礼,微微和她告别后,就跟着赛蒙一起走了。
沉默了一会儿,赛蒙转头看她,问,“你确定了?”
“嗯?”
“确定嫁他?”
林微微点点头,“他都追了我那么久,不能再逃避了。”
“那你爱他吗?”
“我爱他。”她没有迟疑,坚定地回答。
她的语气让他一怔,但随即笑了,伸手拢了下她的肩膀,道,“那我祝福你们。”
时间差不多了,所有的人都已经等在帐篷里,她突然变得有些忐忑,一颗心砰砰直跳,拉住赛蒙小声地问,
“里面来了多少人啊?”
“abc区的都派了代表过来,少说有一百多人。”
闻言,她吐了吐舌头,天啊,那么多人。就算在德国,她也请不到那么多观礼的人。
看着她的表情,赛蒙低声在她耳边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去,谁说我后悔?”她白了他一眼,道,“我这是紧张!”
不但紧张,还很激动,幻想很多次的婚礼,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里面响起了音乐,大门敞开了,她勾着赛蒙的手臂,走了进去。
没有婚纱、没有教堂、没有鲜花、没有烛台、也没有父母,唯一有的是部队里每个人送上的一份祝福。
弗里茨穿着烟灰色的军装,一身正气凌然,器宇轩昂地站在牧师前面。看见她进来,他性感的双唇微微一抿,抿成一条直线,脸颊边浅浅地露出一对酒窝。这一抹不经意的笑,瞬间捕获了她的灵魂,有他在,好像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林微微踮着脚,一步步地走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望向他,她忍不住莞尔一笑。赛蒙将她交到弗里茨手中,这本是长辈做的事,只是这里条件有限,便让关系较铁的兄弟充当这个角色。
牧师拿出圣经十字架,让两人的手放在上面,庄严而慎重地问,“弗里茨.冯.纳森,你愿意娶林微微为妻,无论穷富贵贱,无论疾病健康,无论任何其他理由,一辈子爱护她,照顾她,尊重她,包容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弗里茨紧紧地握住她的另一只手,铿锵有力地回答,“我愿意。”
牧师又转向她,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一遍,“林微微,你愿意嫁给弗里茨.冯.纳森为妻,无论穷富贵贱,无论疾病健康,无论任何其他理由,一辈子爱护他,照顾他,尊重他,包容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林微微看着弗里茨,微笑着点头,“我愿意。”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弗里茨捧住她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了她的嘴唇。这一吻情深意重,同时也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
礼毕,两人告别牧师,走出了帐篷。外面站满了两队人马,左边都是c区营里的士兵队,右边是b区穿着的警察队,他们握着步,气势凌人。林微微吓了一跳,看看他们,又转头看看弗里茨,一时不明所以。
弗里茨凑在她耳边道,“这是他们给你的惊喜。”
顺着前方望去,在列队的尽头,她瞧见了舒尔茨和赛蒙,两人也是一身戎装,微笑地看着她。
她的心顿时狂跳,没想到他们有这份心思,更没料到她一生一次的婚礼会这样的独特,令人难忘。
舒尔茨一声令下,左右两边的人唰的一下,动作整齐地举高了步枪。枪杆交错,形成一个尖角,这样倒是有点像中古世纪贵族的佩剑仪式。
弗里茨道,“现在,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那端,你准备好了吗?”
见他向自己伸出手,她毫不犹疑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点了点头。两人十指紧扣,他倒数了三下,当最后一声落下的时候,弗里茨拽住她一起,猫着腰,从这一排枪管底下钻了过去。每经过一处,两旁的人就便井然有序地收手,朝天鸣枪,代替鞭炮。在此起彼伏的枪响中,两人携手踱过仪仗队。
见他们过来,赛蒙和舒尔茨迎了上去,和新郎握手击掌,纷纷送上真挚的祝贺。
舒尔茨给了微微一个拥抱,祝福道,“新婚快乐。”
林微微道,“谢谢你们给我的惊喜。”
赛蒙插嘴,“这只是一部分,晚上还有,要是弗里茨这小子达不到我们的要求,今天就休想抱得美人归。”
闻言,弗里茨随即给了他一拳,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赛蒙哈哈大笑,“喜闻乐见。”
没有豪华的跑车车队,也没有浪漫的马车车队,大门口却停着几辆威风凛凛的装甲车,后面用电线拖着几个易拉罐,车上拉着横幅just married。出不了军营,就只能在在这里过个瘾。
在众人的起哄下,弗里茨弯腰将微微一把给抱了起来,一步步踏上他们的婚车。
部队沉寂了已久,好不容易有点娱乐,大家谁也不肯就这么放过他们,各种刁难。在大家的起哄下,弗里茨这个准新郎在十分钟内,做了10个引体向上,20个俯卧撑,15个马步下蹲,又去外面操场跑了一圈800米。回到帐篷里,喘成狗,可就这样,大家还没打算放过他。
舒尔茨扛了一卷睡袋过来,扔地上,指着10米开外的微微道,“兄弟们,要是弗里茨在30秒内到不了终点,就惩罚新娘今晚独守空房!好不好?”
那一声好绝壁是空前绝后的铿锵有力。
他要做的就是钻在睡袋里,靠手臂和膝盖的力量支撑起身体,向前匍匐。对于一个经常野战的战士来说,难倒是不难,就是弗里茨刚运动了一圈,体力消耗掉一大半。还没喘下口气,这帮家伙又给他整出这么个难题,顿时哭笑不得。可是为了今晚良宵,又发不了脾气,一生狂霸拽的老弗爷也只得认栽。
在掌声、笑声、鼓掌声的伴随下,终于接近终点了,胜利在望,弗里茨本想喘口气继续前进。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赛蒙,这家伙根本就是来故意捣乱的,拽着他睡袋上的扣子向旁边一拉,顿时偏离了方向。手脚被困在睡袋里,要调转方向也没那么容易,弗里茨被气得哇哇大叫,好你个落井下石的混蛋,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调准方向,好不容易爬到微微脚下,他出了一身汗,眼眶都湿润了,讨个老婆咋就这么困难啊啊啊啊。
他吻了下她的脚背,哽咽道,“老婆,新婚快乐。”
林微微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安抚他的话,就被赛蒙一把给拽了起来,他一脚踩在弗里茨的肩头,露出一个嚣张的奸笑,“想要老婆?那就再爬个二十米看看。”
我、勒、个、去!
****
林微微按照两人计划的那样,跑去医务室,说自己头晕恶心想吐。本来是假戏,谁知道报告下来,带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她、真、的、怀、孕、了!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他们在阿富汗第一次见面那次中的招。
拿着检验单,她魂不守舍地离开军医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天啦,我居然要当妈,完全没有准备啊。
弗里茨迎面走来,两人快撞上了,她都没发觉。他按住她的肩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笑地问,“怎么了?”
“你要当爸了。”这句话冲口而出。
他愣住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林微微将报告拍在他胸口,道,“你自己看吧。”
弗里茨抽出报告,一目十行地扫过,震慑了一秒后,他扬起了嘴角,眼底的笑意渐渐扩大。鸭子啊,终于被他给煮熟了!
压不住心里的激动,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个圈,兴奋地叫道,“微微,我们有孩子了。”
被他转的头晕眼花的,她抱住他的脖子,道,“行了行了,别转了,再转我要吐了。”
听她这么说,他赶紧将她抱到阴凉处,给她拉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一边拿着报告单给她扇风,一边担忧地问,“吓到孩子了?要不要我给你去倒杯水来压惊?”
见他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突然变得这样紧张,她不由噗嗤一笑,“才6个星期,我一点感觉都没。”
他蹲在她面前,伸手贴在她的腹部,高兴地有点语无伦次,道,“你怀孕了,这次怀上的终于是我的骨血。”
林微微笑着掐了一下他的手臂道,“胡说什么呀,听上去好像我很水性杨花似的。”
“弗雷德、鲁道夫……”
闻言,她急忙按住他的嘴巴,截住他即将出口的话,道,“那是上辈子的故事,都结束了。现在,我只有你,你是我的老公,是孩子的父亲,而且……我爱你。”
听她这么说,他的心顿时充满了感恩,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她的嘴,道,“我也爱你。”
这一场跨越世纪的爱恋总算是圆满了。
****
阿富汗的医疗措施有限,有了身孕,需要营养更进和定期检查,自然就不方便再留在这个男人营里。好在她是志愿者,不受军队调防规定的约束,所以,以她的现实情况,将回国申请递上去没多久,就得到了批准。
和一群伤兵一起返回德国,他们受着伤,她怀着孕,所以都需要特殊照顾。部队派了一辆大巴,将他们送到100多公里处的军用机场,然后乘坐专机直达柏林。
刚结婚就要面临分离,林微微心情苦涩,抱住弗里茨的腰,抬头在他唇上压下一个吻,喋喋不休地关照,“你自己要保重,注意冷暖,少抽烟,别熬夜。”
“我会的。”他拉起她的手,合在掌心里,“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乖乖等我回来。”
她嗯了声,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嗅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虽然说短暂的分开是为了更长久的厮守,不过别离在即,她还是满心不舍得。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一秒都不愿分开。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想到独自一个人在德国生活,少了他的陪伴,心中不免泛起一阵阵的失落。
她大大地叹息了声,抚着腹部,道,“等你回来,我的肚子就大了。”
弗里茨点了下她的下巴,恬不知耻地接过话茬,道,“嗯,等我回来,我们就又能上床滚床单了。”
林微微脸一红,捶着他的胸口,啐了口,“哎呦,你瞎说啥呢。都快当爸了,还这么不正经。”
见她不好意思,弗里茨笑了,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逗她道,“我要正经能娶到你吗?”
闻言,她不由也扬起了嘴唇,笑问,“你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在柏林桥洞下?”
“不是,是1933年在昏暗的巷子里,简妮救你的那次。”
“记得,怎么了?”
“那时,你为什么非逼着简妮给你换衣服?还让她摸,摸你的……”事实上,这个疑问她很早就想问了。
弗里茨挑了下眉,半真半假地道,“因为我早就知道,那是你林微微的灵魂。”
她甩开他的拥抱,道,“呸!你要知道是我,在集中营里还对我那么狠?”
他讨好地凑过去, “我们不打不相识。”
她哼了声,转过脸,“明明是我被你打!”
眼见趋势不对,弗里茨忙转了话题,道,“老婆,你回去后,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恋恋不舍地吻着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嘴唇,一伸手,索性将她彻底地纳入了自己的怀抱中。怕伤到他们的小宝贝,他没敢太用力,可对这一份感情万般的眷恋,却清清楚楚地写在了眼底。从他的拥抱和亲吻中,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铁血柔情。
林微微埋在他强劲的手臂中,心中腾起一种感受叫幸福,同时也交织着深深的不舍。想到离别在即,心里有些难受,不由埋怨,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让她无法天涯海角地跟随他。可定下心,理智地一想,这样也好。假如德军真的撤防,这里交由美国人接手,少了弗里茨他们的庇护,今后的日子一定过得没这么舒坦。
司机来了,利落地登上车子,三两下就发动了引擎。马上就要离开基地,弗里茨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再一次收拢了双臂。
她眨了眨眼睛,将泪水贬回去,赌气地道,“我真希望塔利班突然偷袭把路炸毁了,这样就不用离开你了。”
听见她的话,他也不禁动容,吻着她的头发,道,“傻瓜。”
如果时间可以卡在在这一刻,那么就不用面对离别,可时间如何会停止呢?踮起脚最后一次吻别他的嘴唇,林微微一狠心,头也不回地上了汽车。车门关闭,轮子缓缓滚动,弗里茨向着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他站在那里,目送着她,一直到车子驶出了军营。
坐在车子里,林微微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撅着嘴,望向窗外,心里落寞得叫人掉眼泪。
见她脸色不佳,旁边一起撤返的士兵递过来一瓶水,安慰,“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她转头投去一眼,只见他身上绑着纱布,挂着一只左手。
发觉她在打量自己,那人耸耸肩,道,“那天被塔利班的地雷炸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