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但是吴开泉的操作更骚一点,要不然黎怀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以后,还能想起这人。这人直接把黎怀的影评,稍微改几个字就当论文发了。
黎怀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都快毕业了。
辅导员劝他息事宁人,毕竟对方在圈子里颇有点名气,他一个没有背景的新人,不太好把事情闹大。
那时候黎怀的外婆又因病住院,他一边要照顾老人,一边还要跑剧组,这件事情也只能暂时放下。
但是暂时放下,不意味着他就忘了。
他也没想到,若干年后,这人竟然还会自己主动找上门来。
你怎么知道他抄了这么多?蓝小丽很不可思议。
黎怀笑:抄袭有惯性,这种人不可能只抄了一篇的。
第二天,黎怀被吴开泉嘲讽的事情就上了热搜。
黑子们在话题里狂欢,吴开泉却皱起眉,不太满意:这小明星怎么连撤热搜的钱都舍不得出?
姐夫,这人不会不接招吧?他妻弟不放心的问。
吴开泉嗤笑:只要他还想得奖,就必须过我这一关,下一回,可不是这个价了。
大不了,就去捧更知情识趣的其他人就是。
没想到黎怀那边竟然真的什么都不做,黑热搜一路上升,都快冲到前五了。
很快就有不同的声音出来了。
《疾风骤雨》毕竟是今年的大热剧,虽然黎怀的名字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但这部剧看过的人却不少。
这本来就是一部大男主剧,剧本优秀是主因,但热度高一部分原因确实就是黎怀演得好,可是专家盖了章:观众没水平只会看脸,看不出男主就是个运气好的混子。
黑子仿佛拿了尚方宝剑,但是普通观众的逆反情绪也一下子就出来了。
然后两边就这么吵了起来。
一边骂对方是黎怀的粉丝,水军,另一边嘲砖家算个屁。
文艺圈子本来就容易谁都不服谁,都觉得自己水平更高,会蹭热度的,也从来不止吴开泉一个。
随着几个大v下场,热搜广场越发热闹起来。
吴开泉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但是正当他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就有人开八他的论文,说是想看看这货水平究竟怎么样。
吴开泉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这几年风气趋紧,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写。
问题是,脑子里早就只剩下一套套的发财经和刻薄话,其他都空空如也。
再加上侥幸心理,总觉得不会被人发现,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旧事重犯。
那个心血来潮研究论文的大v本来就是学术圈的,这回开八是因为热心网友的私信建议,却也没想到自己真钓到了大鱼。
这条大鱼还挺野。
八来八去,这大v甚至从好奇这位知名教授抄了多少,到究竟有多少是他自己写的。
然后,网上就开启了一场学术打假狂欢。
即便如此,网友们依然被这位的丧心病狂惊呆了。
吴开泉直接抄的论文倒是不多,他最喜欢的,竟然是直接抄网上的文章,受害者名单足足几十个,倒是叫这帮子受害者扬眉吐气一番,以后怼人都更有底气了毕竟他们写的东西,也是上过正经学术期刊的!
高高在上指点江湖的砖家翻车,原本就是一件叫人喜闻乐见的事情,被论文查重折磨得怀疑人生的大学生们,也丝毫不介意在这个学术败类身上再踩一脚。
这时候的吴开泉,还抱着他那堆古董名画发呆。
他所在的大学用最快速度把他给除名了,名气也彻底臭到了谷底,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吴开泉怎么都想不通,只是想□□一下新出头的小明星,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
之后的事情,黎怀却全不在意。
他整理好名单,后续全交给了自己的经纪人,就再不放在心上了。
与其说这人是个好脾性的,不如说他骨子里其实带着一点冷。
只不过大多时候,这点冷意,都被他如沐春风的气质遮盖住了。
出乎黎怀意料,贺西京知道这件事以后,竟然还发了一通脾气。
贺西京:出事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可是我已经处理好了啊。黎怀不解。
贺西京磨着牙龈,似乎想狠狠把面前这个和自己划得清清楚楚的人咬上一口,但终究舍不得。
我说过,有什么事情我都很乐意帮你出头。他把黎怀的头发丝揉在手心里。
这样,他才有更多的安全感。
黎怀不解:可是,我能自己处理好啊。
贺西京盯着他看。
黎怀的眼睛就像水晶,清晰倒映出贺西京的不安,他自己却无波无痕。
明明已经紧紧攥在手里,却好像依然在天上。
第70章 事发
这几天黎怀在外地参加活动, 发现贺西京打过来的电话忽然多了不少。
其实也没说太多,都是匆匆几句就挂了,但是过一会又打过来。
蓝小丽都在一旁笑:你家这位怕不是刚离了妈的小学生吧!
黎怀也忍不住笑, 笑了一会,又一愣。
然后,拣了个空他主动给贺西京打了过去。
电话马上就被接通,仿佛那边一直在等着。
过了一会,那边才别别扭扭的说: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黎怀温柔的笑:因为想你了。
那边好久没出声, 只有沉默的呼吸声,又过了好久,才发出闷闷的笑声。
之后黎怀一连休息了一周, 两个人也过了特别没羞没躁的几天。
这天贺西京难得有事,一大早就去公司了,黎怀端着一杯咖啡,赤着脚, 在贺西京的屋子里闲逛。
屋子的装潢简单到极致,黑白两色和井然有序的几何线条是绝对的主角。
书房角落有一张纯黑的书案,边上的书柜里满满都是书。
黎怀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好奇地开始研究起贺西京喜欢的藏书类型。
整齐得严丝合缝的书架上, 却突兀地蹲着一个憨圆的木头色小球, 小球和书架是同一种颜色,但是表面油光水滑, 似乎经常被触碰。
黎怀随手转了转小球。
然后,就听见咔嚓一声,对面墙上他原本以为只是装饰性的门框,却悄悄滑开了一条缝。
黎怀吓了一跳。
难不成,他随随便便就发现了贺西京藏宝的密室?里头放的会是金条, 还是古董?
准备装作不知道,重新关上密室门之前,黎怀还是忍不住,偷偷朝里面瞥了一眼。
然后,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看见了一屋子的自己。
正对门是一张被格外放大的照片,原本应该是剧组的合照,却只剩了自己一个,憨头憨脑朝镜头傻笑。
边上也是他各个时期,不同地方的照片,有些像是剧照,有些一看就是偷拍的。
这里头的照片之全,大概比他自己私藏的都多。
黎怀推开门,慢慢走进去。
黎怀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生气。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间独属于偷窥狂的房间。
自己的每一个人生细节,在这里都被格外放大,看着实在有点吓人。
然后,黎怀听见一通稀里哗啦的声音。
转头一看,贺西京正站在门边,手里拿的东西这时候全都滚落在脚边,脸上全是惶恐的神色。
就像是被最不希望的人,发现了自己隐藏最深也最羞耻的秘密。
看到贺西京脸上的惶恐,黎怀却并没有勃然大怒。
他走过去,这个人却连连后退,眼睛也不敢看他。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一个疯子。贺西京低低沉沉的笑,笑声里却似乎有很多东西。
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出贺西京的意料。
自从得了那个人的垂怜,这间屋子再没有被打开过,但是,贺西京清楚地知道,要想两人长长久久,他应该让这间屋子灰飞烟灭才对。
否则,当那个人一打开这间屋子,就仿佛把自己的罪孽和疯狂,清清楚楚的摊在他面前了。
但是,贺西京终究没有动手。
也许是不舍得,也许是因为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贺西京从来不觉得,自己和黎怀能够长长久久。
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卑微和疯狂。
有时候,似乎觉得真能够永远这么下去的时候,一看到这间屋子,又清醒了。
这是他时刻等待着被审判的原罪就像他血脉里带着的罪恶一样。
他知道今天的事迟早会发生,但是又时时刻刻盼着更慢一点才好。
我父亲是一个疯子,我也是,贺西京还是低垂着头,我母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叫我永远不要爱上谁。
贺家的血脉里就带着原罪,贺西京的母亲当年不相信,最后却是用生命作了献祭。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指尖穿透肌肤,直刺血肉。
只是,能够抑制住的,又怎么可能是爱?
少年时的思慕之情,因为强行抑制,反而生成了带刺的荆棘。
又或者,是永远逃不出的轮回?
贺西京已经退到了门边上,等待着爱人的审判。
痛骂,或者鄙视,就像是他无数次设想的那样,把自己,连带着那扭曲的爱情,彻底推入深渊。
趁他还能够控制住自己。
即便已经想象过很多次,但是贺西京还是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
在一起的时间太短,短得已经叫他开始恐惧之后的冷寂。
黎怀清晰的看见了贺西京的颤抖。
他又回头,看一眼墙上傻笑的自己,叹口气。
你一直在监视我吗?黎怀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和情绪,仿佛就是普通的聊天。
贺西京抖得更厉害了,却并不解释,只是点头,一下,又一下。
所以,那时候我们两个突然断了联系,是你故意的?
这一回,沉默得稍微久一些。
你我那时候以为你交了女朋友。
啊,确实是那时候,黎怀终于回忆起来了,点点头,也确实算是交往了一段时间。
热情学妹的积极追求,叫黎怀稍微好奇了一下爱情的模样,只可惜,学妹很快就看透了他冷情的本质,非常嫌弃的把他给甩了。
只不过,这段不太成功的恋爱经历,仿佛很深的伤害了某个藏在暗处,胆小如鼠的家伙。
可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的想法啊。黎怀又叹口气。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贺西京仿佛也不太能够忍受这个话题。
真是一个小气又变态的家伙黎怀忍不住想。
他又靠近一点,贺西京却已经躲无可躲,把自己紧紧的贴在墙上。
我承认,你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把我吓到了,黎怀慢慢靠近这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家伙,所以,你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他慢慢逼近,声音轻缓,动作柔和,手指尖勾起贺西京的下颌。
原本触感冰凉的皮肤,只是轻轻碰触,就直线升温。
贺西京被迫和黎怀对视。
出乎他的意料,黎怀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愤怒和审判,反而是一种兴致勃勃?
黎怀的牙齿叼住了他脖颈上一点点皮肉,细细研磨,慢慢品尝,就像面对某种难得的珍馐。
火一样的热情,仿佛能从皮肉里具象化出来。
黎怀深深的,满足的叹口气。
记忆里那个早就已经模糊了形象的学妹,忽然就冒了出来。
你这个人就像一个自私的机器!少女声音里带着嫌弃,也许只有那种全心全意把生命都燃烧给你的人,才能得到你一点眷顾吧,不过,我觉得你这辈子都碰不到!
你看,他现在,不是找到那个人了吗?
黎怀轻轻的笑起来。
他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手指过处,寒冰被一点点点燃,然后回馈给他更多的热情。
黎怀喜欢这种感觉。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他也觉得自己有病。
就仿佛所有的热情都给了拍戏,私底下的他,平淡得像一块石头。
一块永远不能被点燃的石头。
身边的痴嗔爱恨,一碰到他,就全烟消云散了。
却原来,只是没有碰到对的人。
一个胆小如鼠,时时刻刻都操着不必要的担心,却有满腔热情,把自己完全包裹住的家伙。
就算是冰冷的石头,仿佛也开始跃跃欲试。
我想,我也不是那么介意你的注视,虽然的确有点变态,他的指尖肆意纵火,大概是因为,我也很变态。
贺西京颤抖得更加厉害。
一个变态喜欢上另一个变态,两个人互相祸害,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黎怀眯着眼睛,低低的笑。
然后拽住贺西京的头发,把他的头拉下来,深深的吻住。
然后,主导权就被那个家伙抢走了。
星火瞬间燎原。
良久以后,重新冷静下来的贺西京,小心翼翼问: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像我父亲那样?
两人从小相识,黎怀清楚知道贺家的状况。
所有人都在传贺家的诅咒,但是这个置身其中的人,却似乎是最不在意的那个。
黎怀疲倦的打了一个哈欠。
某人精力确实过于旺盛,刚刚释放了一通,又开始东想西想。
在不在意他也被迫在忧心忡忡的催促下,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大约是不在意的。
黎怀表面上温文尔雅,理性克制,其实是一个很相信直觉的家伙。
而且他的直觉向来就很准。
手掌底下是跳动的血脉,勾勾手指,仿佛能叫血肉直接起舞。
黎怀从不否认,自己其实是个很自私的家伙。
贺西京压抑而澎湃的热情,是吸引他的原因,
但是叫他愿意主动跳入这段感情的动力,却是那种若隐若现的掌控感。
就算是关系最不确定的时候,他也清楚知道,这个人舍不得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