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梁紫苏和凯瑟琳告别之后的第二天,便和施特雷洛一起踏上了赴美的旅程。凯瑟琳恋恋不舍地送走了朋友,紧接着她将要离开这座生活了将近7年的城市。7年的光阴如飞梭般流逝,她在这里步入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她在这里遇到了她爱的和爱她的人,在这里结婚、生子。她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她找到了维系她后半生、她愿意为之付出和牺牲的一切。现在,她要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同离开这里了。在沐瑙,他们即将迎来人生的新阶段。出发的前一天,凯瑟琳约了奥利维亚去领一些面包和肉类,她们要提前准备好食物在火车上吃。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大街上,刚刚经过一个拐角,一辆军车疯狂地横冲直撞而来。
“小心!”奥利维亚拉了凯瑟琳一把,才使她免于被撞到。
“这是怎么开车的!”奥利维亚皱起眉头谴责道。
凯瑟琳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那辆车刚开出去不远。刚才与她擦身而过时,她看到了车里的司机。
“好像是鲁道夫·冯·里宾特洛甫。”
“里宾特洛甫?他怎么回柏林了?”奥利维亚奇道。她往车离去的方向望了一望。
“不管他,我们走吧。”凯瑟琳说道。
凯瑟琳没有看错,开车的人正是鲁道夫。他平日绝不会这样开车,只是今天,他的心情糟透了。
两天前,他在匈牙利受了伤。虽然并不重,但上级军官考虑到目前危急的形势,下令让鲁道夫回去休养几天。鲁道夫当然不愿意,但上级的命令又不得不从。他只得气急败坏地回到了柏林。结果今天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居然碰到了米莎。
米莎当时正在走廊里和一位医生说话,鲁道夫一眼就看到了米莎微微隆起的肚子,他迅速靠过去,只听到医生说“五个月的胎儿基本已经稳定了……”
五个月?米莎怀孕五个月了?鲁道夫飞快地算了一下日子,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孩子是他的。当这个念头确定下来后,鲁道夫顿时激动不已。他跑到米莎身边,开心地对她说道:“米莎,你真的有了我的孩子!我太高兴了!”
米莎一听见鲁道夫的声音,顿感不妙,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道:“你可真会自作多情。”
“你不用否认了,我都知道!”鲁道夫笑眯眯地说道,“我去和我父亲说清楚,我……”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米莎气不打一处来,她提高了声音吼道,“这孩子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
“你别生气,我……”鲁道夫刚想解释什么,就被医生打断了。
“先生,恕我直言,孕妇不宜生气。您最好和斯皮尔曼小姐保持距离。”
鲁道夫瞪了医生一眼,仿佛在说“关你什么事?”但碍于米莎就在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忍了下来。
米莎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瞟了鲁道夫一眼,客气地对医生道了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和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在一起的十五年中,她未曾怀孕过。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没有名分的私生子,所以一直都偷偷吃避孕药。这一次是她疏忽大意了,她原本想做掉这个孩子,可是妊娠反应却让她产生了女人天生的母性情怀。她舍不得让这个孩子离开人世,便决定将他生下来。老里宾特洛甫知道这件事后看不出什么态度,只淡淡说了句“如果他来得早一些会更好”。米莎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如今第三帝国已是日落西山,随时都有倾塌的危险。他作为希特勒最亲近的人之一,恐怕也难有善终。这时候出现的孩子很难得到应有的保护。但米莎终归是坚忍不拔的女子,既已打定主意,便会一直坚持下去。
“米莎,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鲁道夫一路急切地追赶着米莎,后者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米莎,我会负责的。我带你离开这儿,就我们两个人……”
“鲁道夫·冯·里宾特洛甫。”米莎停了下来,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你要是真为我好,就离我远一点。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这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什么?”鲁道夫愣了一下。这不可能,那晚他明明……一定是米莎乱说的,她生他的气,一定是的!鲁道夫犯了轴,他断定米莎是怕被父亲知道后的严重后果才不承认孩子是他的。这样一想,他更要躲开父亲的眼线,偷偷带米莎离开了。
“米莎,我真的可以带你离开这儿。我可以保护你的!”鲁道夫就差声泪俱下地表明心迹了,可惜伊人无意,说什么也白费力气。
“鲁道夫,你认真地听我说。”米莎拼命克制了自己的火气,和颜悦色地说道,“那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现在所认为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觉。这个孩子是你父亲的,你不需要为任何事情负责。如果你希望我死得快一点,你尽可以想办法带我私奔。”说道最后,她的语气逐渐严厉了起来。
鲁道夫听完这番话后一时语塞,他呆呆地看着米莎,直到她坐上一辆计程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鲁道夫满心的挫败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了。他依旧不相信米莎的解释,他还是想要带她离开。鲁道夫郁闷地发动了汽车,横冲直撞地冲出了街道。
chapter 248望断秋水伊人逝(下)
入夜,米莎独自坐在沙发上,心情没由来的烦躁。自从昨天上午在医院遇到鲁道夫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鲁道夫那个莽撞的家伙压根听不进她的告诫,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夸张的事情来。想想也真是好笑,这一生竟然就和里宾特洛甫家的男人揪扯不清了。
腹中的胎儿动了动,米莎把手轻轻放在了肚子上。这个小家伙很早就开始和母亲打招呼了,米莎的母性被他全部激发了出来。她已经开始憧憬孩子的模样了。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将来。
老里宾特洛甫并没有给米莎任何保证,这和他一贯的作风不符。这段时间他很少出现在这里,每一次来都是行色匆匆。米莎有了越来越不好的预感。第三帝国赔上老本去拼这场希望渺茫的战争,情势非常不乐观。全国各地的“生命之泉”纷纷关张,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去制造什么纯种雅利安后代,大家都在忙着为第三帝国多喘几天气而奔命。米莎负责的“生命之泉”也已经不再营业了,姑娘们拿到了证书,纷纷回家去了。几乎所有人都有在战争中阵亡的亲人,德国的男人们一大半都在战场上,能活着回来的少之又少。米莎这些年在老里宾特洛甫提供的优渥生活下,并不能很直观的感受到战争带来的严重后果。但是现在,她开始发愁了。一旦德国战败,老里宾特洛甫的下场必然不会好。她需要为自己找到出路。
那傻小子不会把他以为的事告诉他父亲吧?这是眼下米莎亟需解决的问题。老里宾特洛甫一直对她很好,满足了她的全部物质需求。他是个称职的情人,知情识趣,了解女人的喜好,并投其所好。在米莎看来,除了爱情和家庭,老里宾特洛甫给了她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只对她发过一次脾气。确切的说,不是发脾气,而是惩罚。一个疯狂的追求者接连不断地送她礼物、写情书,甚至还跟踪到了她的住所。米莎不胜其烦,两个人在公寓门口纠缠的时候被老里宾特洛甫撞个正着。老里宾特洛甫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看过米莎,没有送过她任何礼物,也没有带来任何消息。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久到让米莎以为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于是米莎知道,他生气了。而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米莎乖巧地放低了姿态,表现出了认错的态度。这才让里宾特洛甫原谅了她。由此可见,他和大多数的男人一样,对女人的占有欲很强。自此之后,米莎便开始特别注意这一点了。之后出现的追求者都被她干脆利落地推掉了,直到鲁道夫的出现。
这是一块烫手山芋,让米莎颇有些无计可施。好在他一直知道分寸,可谁想发生了那件事。这小子的执着出乎米莎的预料。
要不要先和他打个招呼?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米莎掐断了。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儿子纠缠不清,不管是谁主动的,倒霉的也一定是她。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米莎在心中盘算着,大门的声响让她回过了神。很快,老里宾特洛甫出现在了客厅里。
他的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进来后照例亲吻了米莎,然后坐在沙发上与她聊天。米莎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答着,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米莎?”老里宾特洛甫发现了米莎的异样,“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没什么。这几天有点累。”米莎掩饰道。
“喝一杯吧。”老里宾特洛甫起身去倒了两杯香槟,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米莎,“总有人说孕妇不宜饮酒。其实,浅酌可以舒缓神经。喝点吧,米莎。”
米莎缓慢地把杯子放到了嘴边,机械地喝了两小口。这几年,里宾特洛甫家的酒厂规模越来越大了,老里宾特洛甫在政坛的得意起了不少作用。恍然间,米莎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坐在这里,第一次喝香槟时的情形。她自嘲地笑了笑,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
“米莎,你是一个生命力旺盛的女人。高傲、倔强、从不服输。男人见了,忍不住要征服你。当初我见你的时候,你不甘地瞪着司机的眼神吸引了我。但你却以为我只贪恋你的美貌,你足够美丽,但比你美的女人又何止百十。”老里宾特洛甫第一次对米莎说这样的话,米莎竟有些痴愣,呆呆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时竟无言以对。
在她读大学的时候,一个教授在讲台前滔滔不绝地讲述当代德国青年应有的理想和追求。米莎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心道如果有人问她女人该追求什么,她一定会说“女人首先要追求金钱,才有资本追求其他”。
正思绪万千时,米莎突然觉得眼前有些飘忽,老里宾特洛甫的身影也开始模糊不清。她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双目间,却依旧看不清他的样子。紧接着,她感到剧烈地头痛,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米莎。”老里宾特洛甫走到了她的跟前,他坐到她旁边,将她的身体揽入自己怀中。米莎浑身发软、四肢无力,一股甜腥涌上喉咙。她不敢置信瞪着老里宾特洛甫,一道血迹顺着嘴边滑落。
老里宾特洛甫轻柔地用拇指擦去了米莎嘴角边的血迹,他俯下头凑在她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不能让你害了我的儿子。”
“我,我没……”米莎挣扎着想要解释什么,却被老里宾特洛甫打断了。
“我知道这是他的一厢情愿,但一旦他带着你逃跑,马上就会被盖世太保抓回来。一个逃兵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老里宾特洛甫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怀中的女人开始剧烈地痉挛抽搐,他多用了些力气才把她固定住。
鲁道夫并没有傻到和自己的父亲说这些,但又有什么能瞒过一个父亲的眼睛呢?
“米莎,我只能舍弃你。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死心。”老里宾特洛甫的眼中有泪光闪过,但是米莎已经看不见了。她的视神经遭到破坏,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流过家乡的那条小溪,少年时代的温舍穿着背带裤,站在溪边朝她微笑。她曾不屑于他奉上的爱情,如今才发现,那也许是她这一生都不再拥有的最纯粹的感情。
老里宾特洛甫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遥远到穿越了五千多个日日夜夜。米莎的意识渐渐模糊,她的肚子剧烈地绞痛,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在了。他亲手杀死了她的孩子,她恨他!
“我恨你……”这是米莎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她恨他什么?恨他杀死了自己和孩子,还是恨他耗费了自己的青春?亦或是恨他当年以一个嫖-客的身份买下了并不是妓-女的她?
“有爱才有恨,米莎。”老里宾特洛甫紧紧抱着米莎,泪水在铺满皱纹的脸上肆意纵横。
爱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第一个反应是把她送走,让她离自己远远的。他已经不习惯于被这种感情羁绊了。上一次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已是很久以前。他为爱追去了加拿大,在那里丢掉了自己的亲弟弟和一个肺。后来他就与爱绝缘了。直到她的出现。她本应只是一个被他豢养的宠物而已。然而宠物却在他心底生了根。他无法使自己远离她,他只能克制它在心中发芽。可惜收效甚微。她顽强地伫立在他心中,以前是,将来也是。
当他亲手结束她生命的那一刻,他一生的爱都已停止。当战争结束,英国人逮捕他的时候,他竟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解脱。而在他被绞死之后,他的大女儿贝特尼亚按照父亲的遗嘱,将一个小盒子葬在了他生前亲自选好的墓地中。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贝特尼亚发现了一枚足有10克拉的钻戒。那是她跟随他第十个年头时,他送给她的礼物。贝特尼亚并不知这个钻戒的来历,她对着灯光细细地端详着它。在戒指圈的内侧刻了一排极细的文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el amor de mi vida。
我今生的挚爱。
chapter 249 相亲
奥利维亚一家搬到沐瑙对于蒂洛来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她在地理位置上离自己的好朋友很近了——当然,前提是她住在慕尼黑的时候。这不,奥利维亚刚刚安顿下来,蒂洛就带着恩斯特来探望她了。
奥利维亚在沐瑙的家面积不大,但很别致。看得出,郝斯特很是花了心思,蒂洛对派普兄弟之间的情谊很是感怀。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年月,任何一份真挚的感情都值得感动。
恩斯特已经快三岁了,贵族家的孩子启蒙教育的早,别看恩斯特年纪不大,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样子。只有在谢维娅嬷嬷面前才会撒娇,这让蒂洛这个正牌老妈颇有些郁闷。奥利维亚家的埃尔克也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她对恩斯特非常好奇,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恩斯特团团转。而恩斯特也称职地担当了哥哥的角色,对埃尔克非常照顾。蒂洛又重新提起了结娃娃亲的事,奥利维亚一口答应下来。当然,这些都是大人们的“交易”,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孩子们手里。
在沐瑙小住了两天,蒂洛便回瓦腾堡了。没想到,刚进入春暖花开的4月,她就被玛利亚女公爵一个急电召回了慕尼黑。蒂洛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连恩斯特都没带,紧赶慢赶回了维特尔斯巴赫庄园。没想到一进家门,却看到母亲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里喝茶看书。令蒂洛顿觉摸不着头脑。
“妈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蒂洛问道。
“看看你哥哥!”玛利亚女公爵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严肃地说道,“总是在他那个造船厂待着,也不回家看看!”
“妈妈。”蒂洛暗自好笑着,坐到母亲身边搂住了她,“哥哥工作忙嘛。再说他总不能天天在家里闲坐着啊。”
“他现在倒是总不回家了。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也不着急结婚呢?”玛利亚女公爵终于说到了重点。
“哪有三十好几?哥哥今年才刚刚三十岁!”蒂洛心里快要笑死了,原来母亲把她召回来就是为了发海因里希的牢骚啊!她刚想笑着调侃母亲几句,可玛利亚女公爵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笑不出来了。
“蒂洛,明天和我一起去瑞士拜访朋友。”
“明天?要去几天?恩斯特还在瓦腾堡呢!”蒂洛有些着急,她没想到母亲会在毫无预兆地情况下让她出行。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安排下恩斯特的生活。
“恩斯特已经足够离开母亲生活了。亲王夫妇会把他照顾得很好,你只管安心和我去瑞士就好了。我们小住几天就回来。”
“好的,妈妈。”虽然蒂洛没搞明白谴责海因里希和让她去瑞士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她还是顺从地答应了。
在开往瑞士的火车上,蒂洛才得知这一次的目的地是位于瑞、德、法三国交界的巴塞尔市,那里住着哈布斯堡-洛林(注)亲王一家。玛利亚女公爵和他们交谊匪浅。她还特别提到,亲王家的二儿子,
奥托·约瑟夫·哈布斯堡-洛林亲王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自己经营着一家钟表厂。和蒂洛一般大,属于大龄未婚男青年。亲王夫妇为了他的婚事操了不少心。
蒂洛越听越不对劲,这位奥托亲王再优秀,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而当她到达哈布斯堡-洛林位于巴塞尔的庄园时,一切谜团都解开了。
首先是哈布斯堡-洛林亲王夫妇对玛利亚女公爵和蒂洛的到来表示了热烈地欢迎。然后便是那位奥托亲王,玛利亚女公爵郑重其事地将蒂洛介绍给了他,他对蒂洛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主动提议带着蒂洛参观庄园。亲王夫妇和玛利亚女公爵忙不迭地答应了。蒂洛终于明白了,母亲这是要给她介绍下一任丈夫了。她的心中暗暗叫苦,却又无法表明。只能强颜欢笑地跟着那位确实很英俊,但看起来非常古板,完全没有二十几岁青年人的活跃的奥托亲王参观庄园去了。
这座庄园坐落于一片郁郁葱葱地树林中,是一个巴洛克式的建筑。庄园的外形很明显地模仿了美泉宫——哈布斯堡王朝的宫殿。庄园外的院落也被修缮得十分考究,不难看出这里的主人是一个拥有很高品味的人。蒂洛只管欣赏庄园的景色,并不打算主动开启话题。奥托亲王一板一眼地向蒂洛介绍着庄园。蒂洛发现,他真是一个相当刻板的人,说话运用的还是上世纪的标准语法。讲话极为有条不紊,连形容词都运用的滴水不漏。蒂洛还注意观察了一下他的穿着,真的如同最准时的钟表一般严丝合缝。完美得令人吃惊,找不出任何破绽。蒂洛心道这一定是个患有强迫症的无趣之极的人。
“今天的天气不错。”奥托亲王选择了一个万能破冰句。蒂洛想起当年温舍调戏自己的时候,随口说的是“你有一双如海水般湛蓝的美丽眼眸,让我几乎溺毙于此”。也不知道这家伙跟哪儿学来的。自从温舍被俘之后,蒂洛打听到他被关在温德米尔战俘营。她尝试与他通信,却最终失败了。蒂洛不知道等待温舍的命运是什么,一有空,她就会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平安。
“是的,阳光很好。”蒂洛的思绪从温舍身上转了回来,她简短地说道。
“慕尼黑的天气怎么样?”
“还不错。”
“我听说,您一直住在瓦腾堡?”
“是的,我的丈夫在那里。”
“很抱歉,我听说您的丈夫……”
“他阵亡了。”
“恕我直言,如果他不选择从军,也许命运会大不一样。”
“从军是他的理想,为国征战是他的追求。凡事没有如果。”蒂洛微微有些动气。虽然她知道奥托亲王并没有恶意,但他的话语令她从头到脚不舒服。
“是的,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奥托亲王干笑了两声,又重新开始了一个话题,“哈布斯堡家族和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可算是非常有渊源。”
“是吗?”蒂洛随口应道。
“是的。算上奥地利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和巴伐利亚公主的那次联姻,这两个家族已经联姻22次了。”
蒂洛知道,他说的是著名的茜茜公主。这位绝代佳人在维特尔斯巴赫家族是一个传奇。
“原来如此。”蒂洛说道,“不过从科学的角度上讲,太过频繁的联姻容易造成近亲结合,对后代的健康状况不好。”
奥托亲王碰了一个软钉子,却一点也不恼,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强强联合是必要的。”
蒂洛歪头看向这个个子不高,显得过分老成的亲王。心中盘算了一阵,决定还是坦白出来。
“亲王殿下,谢谢您一家对我和我母亲的热情款待。我也很清楚,我为什么而来。但这并非我本意。我爱我的丈夫,现在仍然爱着他。我并不想开展下一段感情,甚至开始下一个婚姻。希望您理解。”
“我不明白。”奥托亲王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蒂洛,“这是谁的原因?”
“什么谁的原因?”蒂洛不明所以地问道。
“您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我们两人谁的原因?”他问道。
“我想是我的原因吧。”蒂洛耐心地说道,“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新的人,新的感情。”
“那么就是说,并不是因为我的问题,而是因为您的问题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