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9

    「我跟你说，听说我们公司现在有负债耶。」正准备要到茶水间泡杯热饮的时候，我就听到有两位女同事站在角落边缘窃窃私语的在谈论公司的事。每一个地方真的都会有这种人，说话永远比做事的时间还要多。
    「对，我也有听说，我还听说是因为前任总裁管理上出了问题所以才会这样。」另外一位也跟着开始附和，「不过梁乐书根本就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有些老鸟甚至还比她懂呢。」
    「我真的觉得这间公司完蛋了，而且现在又有很多间公司要跟我们解除合约关係，你说公司会不会倒啊？这样我们会不会失业没工作啦？」
    听到这里，我走到他们两个旁边，用着十分锐利的眼神看着他们。只见他们看见我后连忙将嘴闭上，头低低的，小小声地对着我道：「总、总裁好。」
    「说话的时间永远比做事的时间还要多，你们以为我是慈善家，让你们在这边打混摸鱼还照样给你们薪水？」我语气不佳的对着他们两个开始砲轰，虽说是砲轰，但也没有到大吼着程度。「你们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被我看到，不用等公司倒，我会直接叫你们滚回家！」
    「总、总裁，对不起……」他们互望着彼此，一脸无措。倒是刚刚他们讲公司的间事时态度还不是这样。
    「你们是设计部门那边的人对吧？」虽然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印象，但我看着他们戴的识别证上面写着设计部门四个字。「最近那一场时装秀的展场设计原本是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去做绘製与讨论，但看来你们时间颇多的，多到可以在这边说一堆间言间语，所以你们两个今天各交出五份设计图给我才可以下班。」
    一瞬间，他们两个人瞪大眼睛，「今、今天？」像是不敢置信的样子。「这、这不可能吧！」然后还彼此互看了一眼，纷纷摇头。
    「不可能？」我皱起眉。「既然你们都知道要花时间了为什么不把聊天的时间花在工作上？为什么不肯多花一点心思在绘製设计图上？还敢跟我说不可能？」我整个人简直快气炸了，当总裁除了会忙到翻掉之外，还会被这种白目员工给气死。
    「总、总裁……」
    我拿着马克杯走到饮水机前，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各画五张设计图给我才可以下班。」
    拜託，为了等他们的设计图他们搞到多晚我也要陪他们到多晚好吗。我真搞不懂当初这两位来面试的时候梁欣欣到底是看他们哪一点才录用他们的，竟然还敢跟我说什么不可能，要是我早就叫他们滚回家吃自己了，还不是碍于他们待得久，想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样说起来梁欣欣会录取他们好像也不是没有原因，毕竟她本来就想把这间公司给搞垮啊，想一想还真有得气。
    「要跟我们取消合作？」我拿着办公室内的电话，瞪大双眼。「这、这我们合作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这么突然呢？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因为最近得知贵公司有债务上的问题，我们不敢轻易冒险。」比起上一个富商机构，这一间公司的经理口气倒是好很多。「造成你的困扰，真的很不好意思！」还没等我说完话电话那一头就掛断了。
    我气的将电话放回去，那声音还很不小。用手撑起头，我一脸伤脑筋的样子，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间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公司经营上真的会出问题的，这样根本就像被整个广告界封杀了一样。
    拿起中午到便利商店买的无糖优酪乳，我气的大吸一口。睡眠时间少、三餐不固定、压力又大……然后最近又给我搞便秘，我怎么这么可怜啊？连续喝了三天的优酪乳也没用，我是不是该去买个泻药来吃比较快。
    真的是有够烦。
    「叫文字校稿的负责人给我过来。」我请芝龄到企划部帮我把负责时装秀的文字校稿人员找来，因为我刚刚看了一早他们送过来的文件，我看了差点吐血。
    芝龄很快的就把负责人请来办公室。
    「我想请问一下你对这份工作到底有没有心！」他一来我就直接不客气的砲轰。「文字校稿顾名思义就是要检查看有没有错字还有排版方面的问题，结果呢？你这文件也好意思拿来给我看？错字连篇！」
    「我核对了一下资料，撇开叙述方面有错字之外，连来宾的名字也打错？而且还不只打错一个人！」我气的将手中的文件直扔在地上。「从一个小细节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用心！你这种东西拿出去人家只会觉得我们很不尊重人、很没有礼貌！不觉得很离谱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将我的怒气降到最低。「拿回去给我全部重弄。」
    「是……」他迅速的从地上捡起我刚刚扔在地上文件，用跑的跑离办公室。没错，真的是用跑的。
    这间公司的员工到底是怎样啊，我都怀疑梁欣欣在内管理时怎么还没倒了。跟着爸爸一路走过来的员工都很尽责，但就是那些比较年轻的问题一堆。
    我揉揉太阳穴，总觉得今天好像一直不断的在发脾气。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点了，我也忙到了这么晚，但到现在我还是没看到今天被我骂的那两位女同事的设计图，难不成他们不听我的劝告已经私底下偷偷下班了？
    正当我真的以为他们两个人不把我放在眼里搞得自己很火大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两下，我说了一声请进之后，那两位女同事才慢慢的从门口走进来。
    嗯，原来还在啊，看来是我误会他们了。
    他们将手中的设计图纷纷拿给我，不看还好，看了我又快要像神奇宝贝里面的喷火龙一样嘴巴喷火了。
    「请问一下你们两位是设计系毕业的吗？」语气没有多大的起伏，很平淡，倒是他们两个听我这么说似乎开始紧张起来了，隐隐约约之间看见他们额头开始冒汗。
    他们很有默契地一起点头。
    「那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认为在做设计的时候出发点是什么？」
    「满足……满足客户的需求。」
    「那所以你们现在给我看的这张图到底是什么！」回答的倒是很好，但回答出来的东西跟做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你们在设计展场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站在客户的立场上！」
    他们两人微微低着头。
    「时装秀是要干嘛？就是要请模特儿穿着设计师设计的衣服走秀！那请问一下你们这舞台是怎么回事？没有伸展台啊？你们平常就算没看走秀节目也知道走秀的时候就是要有伸展台吧？你们会不会太夸张！」我真的是气到快吐血，我第一次看到走秀展场没有伸展台的。
    「你们是因为想赶快下班所以敷衍了事还是因为你们能力不足？」我将设计图放在桌上，双手环抱着胸。
    「我……」
    「不用说了，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们再给我用这种态度做事，这里不需要你们，离开吧。」我一边收拾包包一边说，他们两人说了一声谢谢后便一同离开办公室。
    我在只有一个人的空间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揹着包包离开公司，今天我没有骑车也没有开车，因为刚好今天很早就起床了，想说偶尔还是要好好的善待地球，于是便改搭着交通运输来公司上班。
    走在街上，外头的商店大概也都关门休息了，街道变的冷清清的，有的也只是和我一样晚下班的上班族。
    脑袋并没有因为下班了而得到放松，因为我一直在思考着该怎么样才可以好好守住a.k.i，面临接二连山一堆公司要跟a.k.i解除合约关係，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做。
    想得太入神，突然有一辆机车从我身边快速骑过，我还来不及反应我的包包就被抢走了。
    「啊！我的包包！」我大声尖叫，这下才意识到我被抢劫了，但现在路边根本就没什么人，就算我这样大叫也不会有人帮我。
    虽然我自知用跑的也追不上他，但我还是没有放弃，穿着高跟鞋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前跑，但距离还是没有拉近，反而因为高跟鞋的关係害我跑到一半在马路上跌倒。
    重力加速度，再加上又是柏油路，我的膝盖受到柏油路的摩擦，形成了一道伤口。
    好痛！
    不过我现在倒也不在乎什么痛不痛了，只想赶快把我的包包拿回来。于是我将高跟鞋脱掉，将鞋子拎在手上，不要命的打赤脚在路上奔跑，但跑没多久我就受不了脚底传来的刺痛。
    停在路边的一处电线桿下，我多想崩溃的大声怒吼，最近真的是诸事不顺，连抢劫这件事情也会发生在我身上，到底是想怎么样啊。
    钱包也就算了，反正提款卡信用卡那些可以请银行帮我报遗失，现金的话也没有带特别多，但重点是我包包里有我家里的钥匙啊，这样我是要怎么回家。
    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隻手机，我是不是该庆幸我没把手机放在包包里而是放在口袋里？
    虽然我可以去爸爸那里，但我最近都没什么好好睡，表情这么憔悴，身上又多了伤口，他一定会担心我，所以还是算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以青和映雪这两个好姐妹了。
    首先我打给了以青，嗯……响了很久直接转语音信箱，又多打了三次还是如此，于是我打给了映雪。
    映雪的电话也响了很久很久，我在心里一直不停的祈祷她赶快接电话，如果她也没接那我就真的死定了，所幸的到最后，她终于接了。
    大约跟她说了一下状况后她先在电话那通尖叫了一下，接着要我直接到顏一诚家里去，因为她现在人就在那边跟他讨论公事，想一想好像也只能这样，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掛上电话后她马上用line把顏一诚的住址传给我。
    话说回来到底是因为他们太常见面还是是我太厉害每次要找映雪刚好她都跟顏一诚在一起？算了，这好像也不重要，我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来到顏一诚家门口，我按了按电铃，出来迎接我的人正是他。他笑容满面的帮我打开门，邀请我进入家中。
    我在门口脱完高跟鞋，一踏进去，映雪看到我像是看到鬼一样大叫了一声。
    「梁乐书你是怎样？几天不见而已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觉啊！」接着，她往我的膝盖看去，看到我的伤口后又再次叫了一声。「我的天，你刚打架回来吗？为什么身上有伤啊？」
    「我刚刚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我的包包被抢了吗？后来我就跑上去追啊，然后就跌倒了。」
    「追人也可以追到跌倒，你是肢体有障碍吗？」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我的面前。虽然嘴巴上讲是这样讲，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的出来其实她很担心我。
    「你要不要试看看穿着高跟鞋跑步有多难跑！」我朝她翻了个白眼。
    「谁叫你看起来就是一脸钱很多的样子，难怪被抢。」
    「最好是啦！」
    「那你里面的东西怎么办，有贵重物品吗？」她问的这个是废话吗，包包里面没贵重物品不然会有什么？
    「现金我没带很多在身上，提款卡跟信用卡我会去银行报遗失，钥匙的话我明天回去会打给房东太太请她再帮我打一支。」
    「那就好。」
    站着讲话讲这么久，也觉得有点累了，正当我打算走到沙发前坐下时，我竟然看到顏一诚的家里还多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从头到尾就一直坐在那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瞬间瞪大双眼，夏映雪这个臭女人，竟然没跟我说唐璟御本人也在这里，而且为什么我都跟她聊了这么久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啊？
    我迅速的走到映雪面前，小小声的质问她：「你刚刚在电话里面为什么没有跟我说他也在这里？」
    「他来这里也是因为要跟我们谈公事的啊……我没想这么多。」
    最好是没想这么多，我才不相信，看到唐璟御这个人就一定会想到我，这种道理就跟喝啤酒就会想到要有下酒菜一样。好吧，我知道我的比喻真的是蛮烂的。
    他站起身来，走到浴室旁边的一个柜子前，拿出了一盒很像医务箱的盒子，走到我的面前。
    嗯，不是好像，根本就是医务箱。
    我看见站在旁边的夏映雪周遭冒起一堆粉红泡泡。
    「我帮你消毒擦药，你去旁边坐下。」
    「呃……不、不用了啦！」我着急的狂挥着手，接着想伸手把他拿在手中的医务箱拿走，「我自己擦就好了，不用麻烦你啦！」想当然事情哪可能会这么顺利。
    「去坐好。」他用着命令式的口气对我说，而我也不知道是哪条神经不对竟然乖乖的听从他的指示。
    他细心的替我擦上药，认真的神情映入在我的脑里，突然发现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他了。
    我慢慢地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想触碰他，但伸到一半，我整个人突然像回魂了一样迅速把手伸回来。
    「记得不要碰水，要按时擦药。」
    「啊、嗯，谢谢……」
    他将医务箱归位之后没多久便开始和顏一诚他们讨论公事，我一个人坐在旁边，没什么事做，倒是眼皮真的蛮重的，毕竟我也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
    可若是现在睡了却又觉得浪费，因为唐璟御人就在这里，我朝思暮想的他就在这里，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机会实在不多。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我们现在应该还是一样很幸福很甜蜜吧，但人生就是这样，凡事即便尽心尽力，结果也未必尽如人意，这就是命运。
    我站起身，想借用顏一诚的浴室洗把脸，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露出一脸不解的神情。
    「我不懂，你们现在看起来明明就还是很在乎对方，为什么却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要自虐啊？」映雪的恋爱经验并不丰富，活到了二十多岁，她依旧这么单纯，所以她会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也是当然的。
    「感情的事没有那么简单，要考量的太多了，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年纪。」如果是还在我们念书的时候，没有任何外在压力，那么当然就能这么简单。
    「但是……」映雪欲言又止，接着摇头。「算了，没什么事。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有遗憾、不要后悔……」
    不要遗憾、不要后悔吗……世界上，真的有人到临死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遗憾、任何后悔？说真的，我还真的不信，即便一生都遵从自己的心意而活，多多少少都还是会有令自己遗憾的事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间的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盖了一件毛毯。
    揉揉双眼，我看见顏一诚和映雪两人都趴在凌乱的桌子上睡着了，而笔电的萤幕还亮着。
    想必是讨论公事讨论到睡着了吧。
    不过……他呢？已经回去了吗？什么时候回去的？
    正当我想起他的时候，我听见门口有解锁的声音，没想太多，我将毛毯搁置一旁，怕吵醒睡着的映雪及一诚，脚步放轻的往门口走去。
    他手提着公事包，身上穿着的西装依旧笔挺，站在他身后我不知道他的脸上是否也多了倦容。
    我没发出声叫他，倒是他察觉了我的存在。或许是因为相处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导致我站在他后面他都能察觉。
    「怎么醒了？」他微微转头看了我一眼。「是我吵醒你了吗？」
    「嗯……没有，自然而然就醒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和他相处变得有点生疏，连说话都变得很不自然。「你……我看你们好像工作上很忙，别累坏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吧，不要太逞强了，我看你最近为了公司的事应该都没什么休息吧。」他叹了口气。「我说你啊，有些事是要慢慢累积经验的，不要一时求快。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现在也没人可以照顾你了，自已的身体自己要注意。」他打开铁门，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么我走了，再见。」没等我的回应，铁门就这样硬生生的关上。
    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里却觉得异常的难受。是因为他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关上门，头也不回的离开？还是因为我觉得他好像离的我越来越远了？
    我将身体倚靠在墙上，心里头默默的问着自己，刚才面对唐璟御内心的那一丝期待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