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捧着颗遭嫌弃而哀伤的心,顾啟诚囫圇和所有人处理好誓约,眾人才准备啟程前往他们分到的第一个秘境。原本照叶芊的想法,各家管各家,什么事分头到秘境再谈就是。却没想到风霆在这时,是突然迸出一句:「没这么简单,还是一起出发。」
要说说也就罢了,但这话说完,是迅速得到其他人的赞同,除却叶芊是一致通过,让她全无反驳机会,只得憋气遵行。
既然决定同行,这准备的飞行法宝定然不小,左右商量了下,风霆便与柳东奕一齐准备去了,遂留下叶芊与顾啟诚在原地整顿人员。
话是这么说,但叶芊懒散性子又犯,眼光一转落在陈修燁身上,在门内风光,到外头让长老随意驱使的掌门内门弟子,只好摸摸鼻子,特别卖乖地当个跑腿,处里杂物去了。
见到叶芊乾净俐落的推託责任,顾啟诚也算开眼界了,玩性一起,竟也跟着一样动作,让白若霏跑腿,自个在叶芊身边悠哉落座。这一来一往,两人愣是在眾人皆忙之际,弄出个间适自在的小角落。
可这份悠哉持续不过几息功夫,撇了顾啟诚一眼,叶芊是猛地冷冷说道:「不是说我灾星吗?还坐我旁边也不怕倒楣?」
叶芊记人不在行,但记仇本事忒好,才见面她就认出来,对方正是她之前在找人切磋时,分明从未见过面,就对着她喊灾星的魔修。
果然,她话才说完,顾啟诚脸上瞬即浮现尷尬,被接下来的同伴用这种方式记住,总归不是件好事。
「那啥,咱们现在好好相处,再不叫叶长老灾星便是。」顾啟诚陪笑说道,他总不能说,现在他愿意坐到她旁边,是因为有誓约关係吧?
「那不成。」叶芊脸皮不是普通的厚,连交际应酬都不想,「我很记仇,现在先记下,等誓约结束再要回来。」
「……长老开心便好。」听完叶芊的话,顾啟诚深刻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到这第一件事就是取得誓约,要不这祖宗现在还得怎么追打他也指不定。
就在他有些后悔没寻事忙去,竟选择坐在这位祖宗身边时,叶芊却突然软下口气,轻轻地说:「唉,小顾子我有个问题,想问老久了。」
「长老有什么想问?」面色纠结,顾啟诚无法适应小顾子这称呼,但想了想传闻中这位的年纪,又想到之所以会唤她灾星的缘由,就悄然把所有抱怨缩回腹中,兀自闷在心底鬱卒。
「我想问,且如我先前所言,咱俩应是没见过面,怎生的你才见我第一回,便指着我喊灾星。」
「叶长老不知晓,你在魔修那头也很是有名么?当年风掌门他……」对于叶芊这问题,顾啟诚似乎很是意外,瞠大眼眸,整理思绪老半天才出口的字句,方才说一半就让远处的喊声截断。
「准备妥当,还请叶姑娘与顾掌门上船。」
才要到手的答案,就给这样硬生截断,自然叫人不痛快。顺着话音来源,叶芊是恶狠狠地扭头撇去,来人也不出意外,正是风霆站在已经处置妥当的法宝飞船旁,定睛注视着他们。
他一出现,顾啟诚就闭上嘴,什么也不肯多说的模样,直让好不容易要得到真相的叶芊,从立誓时便累积的怒火瞬间爆发。
衣襬飞扬,叶芊的素白裙襬如浪翻涌,墨发白衣,清秀面容,这般顏色寡淡的搭配,搁在她身上,竟不过是眼眉间的怒气汹涌,就瞬即燃成烈火,叫人好似多瞧一眼都会被灼伤。
阔步走到风霆身前,叶芊脾气没有半分收歛,总不能骂人为什么要来通知自己上船,只好特别无理取闹的说:「谁让你叫我叶姑娘?」
比叶芊高上大半颗头,风霆低下头,黑漆漆的瞳眸映着她,有如在当中燃上一簇焰火,「可不叫叶姑娘……按姑娘的年纪,就只能叫叶姥姥了。」
叶姥姥?叶芊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可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样叫唤她,还不黑了脸,厉声说道:「风掌门没听到旁人怎么叫我么?」
「只有叶姥姥与叶姑娘。」像是没听出叶芊语气中的不悦,风霆盯着她,一步也不退。
完全和她对着来,风霆的一举一动都让叶芊愤怒,只觉诸事不顺,又不得动手,简直憋屈至极。
但许是养徒弟后遗症当真严重,叶芊分明觉得自个厌恶风霆,时刻给弄得恼火,但每每对上那双过于熟悉的眼,再大的怒火又都会消弭于无形,徒馀不甘作祟。
「你行呀,当真成了掌门,派头都不一样了。」抽出铁扇,叶芊将武器抵在男子鼻稍,把剩馀的怒气一口气喷发在风霆身上,才转身上了飞船。
只是她肯罢休,对方却是极尽挑事。便若此刻,直到她登上法宝,都能感受的到,属于风霆的那对黑眸视线一路相随,叫人浑身难受。
「叶芊你才总算上来,适才陈修燁正四处找你,说要讨论安顿你们弟子的事。」恰好在叶芊顿下脚步时出现,柳东奕指指身后厢房,转达了陈修燁的话。
却不想,自觉做了好事的他,换来的是叶芊探究视线。
「怎么?我脸上有沾着东西?」抬手抚上脸庞,柳东奕好一阵摸索,愣是只摸到自己平滑的肌肤,旁的什么都没有。
「莫要胡思乱想,还是一如既往平凡,甭担心变丑或变帅。」拍拍柳东奕的肩,叶芊歛回视线,举步就往陈修燁所在位置前进。
前进不过手指数得出来的步数,她便听到身后传来,属于柳东奕的脚步声。
这让叶芊不禁蹙起眉头,愈发不明白到底是自己说话技巧变高了点,让大家听得顺心,还是当真大伙就爱听大直话。
她闭关百年,实是没想到这世道都变了,从前那些人听她说完话后,哪一个不是躲得远远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两个往她面前凑?
真是奇也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