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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天呐,展风大人可是大皇子跟前的第一红人啊,何事啊,他居然被罚。”
    “好像是玩忽职守,消息禀报晚了。”
    “玩忽职守,不可能吧?展风大人最是做事认真的,还能延误消息,迟报?”
    “听说,是为了严姑娘的事……”
    月光下,展风趴在院子的长凳上,军棍打屁股声一下又一下响起,前院还没睡的太监全都出来看热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一个知情人,将小公公和严国公府小厮之间的事儿吐了个底朝天。
    “咱们大皇子一旦有了心爱的姑娘,真真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爱啊。”
    趴在长凳上领罚的展风,耳力极佳,围观人的议论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本满心疑惑的他,立马领悟了真谛——敢情,大皇子是拿他杀鸡儆猴,给光熙宫里的人来个重磅提醒,严姑娘是未来的大皇子妃,她的任何消息都与紧急军情一样重要,谁敢怠慢,就惩罚谁!
    连展风这样的第一红人,都被罚了,明摆着,大皇子是提前在自己宫里给未来的大皇子妃立威了。
    一时,光熙宫上上下下,全都明白了严姑娘至高无上的地位。
    搞出这般大的动静,大总管杨全很快得知消息,眉头紧蹙。
    “干爹,您可要保住干儿子啊,儿子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知怎么的,就鬼迷了心窍,都没搞清楚那个小厮是哪个府上的,就,就犯了错……干儿子真不是故意的……”
    小公公耀武扬威时,哪里料得到会有这样的祸事?
    小公公哭着抱住大总管杨全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浑身上下早已吓得直打颤。他明白,连无辜的展风都被罚了,他这个当事人肯定逃不过。他身子可没展风结实,几十军棍下来,哪里还有命。
    大总管杨全一脚踢开干儿子,恨铁不成钢道:“看在你爹的份上,才给你个肥差,你倒好,才当差几天,就给我捅出这般大的篓子?”
    原来,小公公的爹曾经救过杨全的命,当年,雪地里被毒.蛇咬伤,是小公公的爹用嘴吸毒,才保住杨全的命。而恩人自己有痨病,吸了蛇毒后,大约身体更弱了,没多久,病逝。
    有那份恩情在,杨全才提携了小公公。哪里料到,小公公如此不成器?
    “来人,拖去暴室,此生不得出!”杨全闭上眼,狠心下命令。进了那等地方,一般活不下来,劳累而死。侥幸活下来,也是一生做苦活、累活,煎熬一生。
    小公公自然听说过暴室,吓得顿时翻了白眼。
    处理完小公公,杨全命小太监拿来绳子,捆了自己,在一群群小太监的围观下,快步穿过长廊、月洞门,跪在大皇子书房门前的长廊上,磕头请罪:
    “大皇子恕罪,老奴该死,老奴治下不严,导致下头的人作威作福,得罪了严姑娘。犯事的小太监已经罚去暴室,奴才稍后自去领罚,罚俸三年,军棍一百……奴才保证,日后再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
    “另外,明日清晨,老奴会带上百分百的诚意和赔礼,前往严国公府向严姑娘请罪。”
    杨全确实能干,条理清晰,三言两语将此事如何善后都交代清楚了。
    尤其杨全提议,亲自登门严国公府负荆请罪更是一绝,要知道,今夜领完一百军棍,明日可是路都走不利索。这样的他登门严国公府,无形中向全京城和严国公府的人宣布,大皇子有多重视严诗诗,小公公的一个小错,就能令大总管这样的左膀右臂被罚军棍。
    如此,可谓是给足严诗诗面子了。毕竟,今日受委屈的只是严诗诗身边的小厮,并非严诗诗本人,且仅仅是言语上被怼,并未发生肢体冲突。
    杨全自以为自己的处理方式很得体。说完,额头抵地,等着萧凌像往常接纳他的建议一般,点头同意。
    书房门敞开,萧凌面对大门而坐,凉凉的目光扫过门前的杨全。良久,萧凌一言不发,食指缓缓抬起,轻叩桌案,“咚咚咚”,发出有规律的响。
    不大的轻叩声,落在书房伺候的小太监耳里,却犹如催命符般。长久伺候在大皇子跟前的人,都能听出几分恐惧来。
    展风领完军棍,一瘸一拐返回书房,看到的便是阎王爷一般冷冷坐在书桌前的萧凌。
    真的,此时此刻的萧凌,就同阎王殿里的阎王爷一般,高冷,阴沉。
    “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注视良久,萧凌薄薄的唇终于微微张开,从牙齿缝里挤出凉幽幽的话,如同地宫里冒出的,“若今日,小公公冲撞的贵人是本皇子……杨全,你也打算只是这般就作罢?”
    大总管杨全,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大冬天的,背后冷汗直冒。光听萧凌的语调,不看表情,他已是知道,先前低估了萧凌的怒火。
    “冲撞了严姑娘,如同冲撞本皇子一般,同罪……”萧凌目光一斜,做出了决断,“杨全,从今夜起,你调去桃花山庄当总管……”
    此话一出,杨全浑身僵住,抬眼望向萧凌,两颗眼珠子都不转动了,难以置信到了极致。
    他可是萧凌的左膀右臂啊,就为了区区一点奴才间的冲突,撤去他大总管的职务,调往京郊的桃花山庄,去给一片桃林当总管?
    从此,对他弃之不用?
    杨全简直怀疑萧凌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脑子锈掉,不正常了!
    展风也满心疑惑,这样的惩罚,似乎真的太重,也……太不寻常了。爱情固然重要,但为了哄严姑娘开心,就自断臂膀?
    这,这,这……难以想象,会是大皇子做下的事!
    展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萧凌起身大步往书房外走,看都不再看杨全一眼,一脸漠然大步离去。
    月光下,萧凌回想起上一世死在毒.药下的严诗诗,她咬出血的唇,她掐破手心的指甲痕迹,无不在诉说,她死前有多痛苦。
    堂堂王妃被毒.死,杨全这个大总管是怎么当的?
    就算事后查出,杨全确实没参与投毒,但是掌管不力的名头没得跑。上一世,急需人才的关键时刻,萧凌都能一怒之下弃用杨全,更何况这一世?
    萧凌无法原谅杨全,也不愿原谅那个两世都对严诗诗不够重视的大总管。
    ——
    月色下,严国公府守备森严,巡逻的护院分成几队,来来回回巡逻各处,尤其院墙一带盯得更紧。不过防卫再严,都难以挡住真正的高手,只见一个黑影纵身一跃,如同起飞的燕雀,从院外跳跃上院里的一株大树,潜伏一会,确信巡逻的人暂时不会来,黑影跳下大树,飞快钻进林子飞奔起来。
    黑影很快翻墙跃入一座精致的小跨院,踮起脚尖轻轻来到一扇窗下,手里铁丝捣鼓两下,撬开窗户内栓,翻窗而入。
    进入的是一间宽敞的卧室,月色下,新鲜的红梅插在白净瓶里,淡淡散发着幽香。粉红色床帐下,一个姑娘面朝外躺着,也不知梦里看见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甜蜜在笑。
    姑娘笑容太美,黑影似乎看痴了,不知不觉驻足,贪婪般凝望。
    “嗯,大表哥,我热……”睡梦中的姑娘似乎真的太热,抬手推开身上的被褥,囔囔自语,“大表哥,真的好热,你走开些……”小手一个劲去推空气。
    看到这一幕,萧凌忽然开心一笑,轻轻道:“诗诗,你不会是梦见我……强行抱住你,不肯放手吧?”
    话音刚落,只见床帐下的严诗诗嘟起小嘴,声音娇娇的:“大表哥,你怎么这么坏,人家真的不要了,你浑身热得像火炉……酷暑的天,你走开,走开点啦……”
    莫名的,听到这样娇滴滴的话,萧凌忽然身子某处有些不对劲起来,小腹窜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火苗。再见床榻上严诗诗一脚踹开身上的棉被,玲珑曲致的身段,如一朵白梨花,完完全全绽放在男人眼前……
    隔着一层薄薄的粉红纱帐,雾里看花,若隐若现,美到极致。
    萧凌小腹那团火苗,似浇了油,熊熊燃烧起来,直烧得他口干舌燥。这种感觉是什么,上一世中了药迷迷糊糊,与严诗诗有过一次激烈关系的他,大致是明白的。
    “该死。”萧凌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他以为君子如他,见到衣裳不整的严诗诗,也不会乱来的,才纵容自己夜闯香闺。
    哪里料到,几个照面,就在严诗诗床前败下阵来。
    喉咙烧得难受,萧凌逼迫自己视线移开,这一转,不远处桌上的茶壶映入眼帘。几个茶杯倒扣在茶壶周围,另有一个杯中有水,孤零零立在木桌上。萧凌本能去拿倒扣的茶杯,不过,刚拿起来,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放下,单手抓起有水的那个粉红牡丹的杯子,举到唇边,咕噜噜几口喝下去。
    睡梦中的严诗诗,一不小心踢到床沿,疼醒了,正要去揉,忽然听到“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出于本能抬头望去,吓得险些尖叫出声。不过到底是情人,很快认出那个男人的侧影有些像萧凌,尖叫声压回了喉咙。
    “大表哥?”盯着男人咕噜咕噜喝水的侧影,严诗诗轻轻唤出声。
    萧凌动作一僵,糟糕,偷喝媳妇茶水的事……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怎么说呢,一个大男人,夜里偷偷摸摸进入心爱的姑娘闺房,偷喝茶水,还被姑娘当场逮个正着,很有几分不好意思啊。
    严诗诗掀开床帐,没了粉红床帐阻隔视线,月光下的男人面容越发清晰,千真万确就是她的大表哥萧凌。
    聪明的严诗诗,似乎琢磨出了几分萧凌的心态,她一把坐在床沿,两只小腿垂在空中,故意笑着道:“大表哥,你怎么不说话,也不转过来看我,光顾着偷喝我家猫的水!我家猫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猫?
    猫的水?
    不是她的?
    “噗嗤……”
    萧凌直接喷了茶水,险些呛死。
    第77章
    粉红杯子是小猫的,里头的水也是猫喝过的,惊得一向爱干净的萧凌险些呛死。
    “呕……”
    “呕……”
    萧凌受不了,扶着桌子,弯腰狂吐,先头喝下肚的要全吐出来。
    严诗诗见状,好一阵后,忽然捂嘴“咯咯咯”笑起来,一声一声,如银铃荡漾风中,尽情释放好心情。
    两世以来,严诗诗还是头回见到萧凌如此窘迫的样子,曾经的萧凌,总一副高高在上的天神样,今夜像是凡间被媳妇捉弄还不敢发火的凡人,有趣,有趣。
    严诗诗双腿空悬,坐在床沿,“咯咯咯”银铃般笑个不停,捉弄萧凌后,绝好心情。
    严诗诗小声一阵阵,萧凌又不傻,很快琢磨出点什么来,停止呕吐,抬头望向床沿捂嘴笑得像快乐仙子似的严诗诗,姑娘白衣乌发,白色睡衣宽宽松松,像裙子沿着姣好身段垂落,广袖随着“咯咯”笑微微颤动,在白莹莹的下巴摇曳。
    最美的是姑娘那双睡眼惺忪的眼睛,明明尚未睡醒,雾蒙蒙的,却笑成了天边的月牙儿,弯弯的,好看极了。
    记忆里,诗诗还是头回这般在他跟前笑,萧凌看愣了神,目光直直的。
    男人看直了眼,严诗诗是个心思敏感的姑娘家,岂能察觉不到?起先还能继续“咯咯咯”地笑,后来被瞅得不好意思起来,再笑不出,脑袋一偏,轻咳一声:
    “大表哥,你看什么?哪有你这样一直盯着姑娘看个不停的,你臊不臊?”
    萧凌眼尖,哪怕月光朦胧,也看清楚了诗诗一点点泛红的面庞,他从桌边站直身子,笔挺如松的高大身躯缓步迈向床榻上的诗诗,笑道:
    “你戏弄我在先,我盯着你看在后。打个平手。”
    彼此彼此,谁都不占谁便宜。
    “我哪有戏弄你?”严诗诗转回脑袋望向男人,假装不懂,嘴很倔。
    但望着月光下的男人一步步靠近,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说不清道不明的,严诗诗心头涌起一阵紧张,本能地往床里缩了缩。
    不过,她两条小腿还没来得及缩回,萧凌抢先一步按住她双膝,迫使她缩不回去,他再侧身坐在床沿,两人肩并肩紧紧挨着坐。
    “你还没戏弄我?谁骗我那是猫喝过的水,害我吐了半晌。”萧凌的手从她膝头抽回,轻轻拨开她耳边碎发,露出她雪白的耳朵,红唇凑过去,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哦,我懂了,原来你就是那只猫,会耍人的小坏猫。”
    萧凌的声音本就很悦耳,低沉有磁性,如今,他再故意压低了声音往她耳里送,一瞬间,似天降毛毛细雨,每一丝都落在她心湖,打起一圈圈涟漪。
    那滋味,说不出的酥。
    严诗诗耳朵都听醉了,半晌,缓过神来,脑子清醒了,找回自己的声音,仰起脸朝萧凌倔强道:“就是戏弄你,怎么了?谁叫你白日过分,你活该!”
    白日?
    哦,这是算账来了。
    “好,是我活该。”萧凌笑着认栽。
    说实话,这世上敢如此捉弄他的人,还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严诗诗一人。换个人,都得倒大霉。要知道,他方才差点连胃都吐了出来,难受死了。
    你想想,爱洁的人,幻想自己喝下猫舔过的水,多恶心啊。
    “哼。”严诗诗倔强一哼,上一世是夫妻,她再不关注萧凌,也是或多或少知道点萧凌的个人习惯的,哪能不知他爱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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