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灼烧

    一天暖过一天，傍晚，微凉的风拂过，祝梨梨趴在阳台上看柿子树上抽出深浅不一的新叶。
    现在已经不讲什么课了，就是纯粹的题海战术，一篇完了再写一篇，中途穿插了价值三十分的理科实验课考试。
    天光一日长过一日，说不着急是胡扯。她迫切的希望能够看到一个结果，却也近乡情怯，害怕自己无法取得心仪的分数。半内现在形成了两股势力，有希望的，都会被老师拢到眼皮子底下，那些没希望也不知道好好学的就盘踞在后排，只要不影响别人，就没有人会说他们。
    由此而来的，班内谈恋爱的人数直线猛增。不是说大家不想学，而是大家的压力已经到达一定地步，迫切地需要用些别的手段去抒发自己的紧张。
    这种时候，一些无伤大雅的，受荷尔蒙驱使的爱情游戏就显得格外受人青睐。
    中考前两周，就连最不爱学习的人都拿起来书了，不过大家心知肚明，现在做什么都晚了。
    由于文综是开卷考试，他们有山一样的大题要抄。最近还兴起一股家长代抄的风潮，搞得一家三口都很疲惫。
    最近还有偷书的，起因是隔壁班一个女生，因为第二天有课就把书都放在桌斗里了，第二天到校什么都没了。从初一到初三，直接偷了个干干净净，小姑娘在班里抽抽噎噎哭了一天。
    现在的小学初中班里还没摄像头，连追查都无从追起，再说追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有的人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考试用，就是单纯的坏，把你的书随便撕了丢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凝结了你的心血能怎样？你是未成年，对方也是未成年，到头来只能是一场无头冤案。
    每年考试前都有丢书的，哪怕学校三令五申，也总有人不以为然。
    祝梨梨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政治历史书通通塞进书包。这种事，她从来都是宁做小人不做君子，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被偷书，但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百分之百。
    也托那个女生的前车之鉴，大家现在背书的积极性都高了。就连宫静怡这么怕累的也都老老实实地收拾起来。偷书的贼被大家骂了八千遍，听说后来那个女生又买了一套书，一家三口紧赶慢赶，最终还是在考试之前抄完了，真的是老天保佑。
    看考场那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换句话说，就是热。
    烘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她隔着茫茫人海与许渊之遥遥相望，在家长身边对视了一眼。自从那日过后，他再也没有纠缠过祝梨梨，两个人形同陌路。
    如今这一面，反倒生出种一眼万年之感。
    考试一共五门，语数外加上文综理综。第二天安排轻，文综并英语，第一天的压力就大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主科题目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除了数学最后两道大题外都是相对基础的题型，这也就意味着，大家的成绩大概都会普遍偏高，人和人之间的分数就会咬得很死。
    对于中游的学生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对于祝梨梨目前所处的尖子生行列，只要差一分可能就是致命的。
    因此题越简单，祝梨梨愈发不敢掉以轻心，唯恐在哪里又因为脑子打结丢分，英语更是一笔一画，生怕哪里写的模糊了被判个错扣个分。
    相比主科，文理综这种综合类科目画风就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理综是难，从选择题第三道题起就已经开始上难度了，等到最后一道大题时更是有些微微超纲，虽然老师讲过，但是乍在考场上看到还是觉得很唬人的。
    文综是灵，你带着书上考场又怎样？能让你抄到一个原题算我输。更不要提选择题里的那些小陷阱，真是做的她一步三回头，生怕行错踏错，一不小心就丢了分数。
    她看出来了，这次主科是给大家打底找信心，综合是为了拉开差距的。
    当最后一科英语漫长的收卷铃声响彻考场，她的中考结束了。
    祝梨梨仿佛此刻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几乎是飘着走出的校园。这就结束了？她的努力……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她拼了这么久，所有的心血都凝结在那张卷子上，等真的结束之时，反倒有些不真实感。
    那么多陷阱题，她真的都绕过去了？虽然反复检查了不止一遍，但她还是怕自己会有答题惯性，因此做的心惊胆战的，哪怕考完了都又些后怕。
    与此同时，祝梨梨也开始疑惑，这就是中考题？为什么她记得自己当年费了老鼻子劲来着……尤其是面对着迷惑性颇高的那些题，她几乎可以断定自己当年肯定踩坑里了，而且还一边踩一边欢呼雀跃，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
    为以前的她点蜡。
    本以为考完会大睡特睡，没想到真到家反而却毫无困意。
    今天梁叔叔说了，为了慰劳她，全家下馆子，她没有饭可做，平时的打扫都被梁南包揽了，作为一个在家里宅多久都不腻的人，她纠结了半晌，才踩着凳子把窗帘摘下来丢进洗衣机。
    梁南真不愧是上辈子当过刑警的人，这卫生干净的，跟连环杀人案打扫犯罪现场似的，几乎没给她留任何发挥空间……
    考完第二天，祝妈妈就催她出去玩了，还给她批了不少资金，不够还有的那种。
    祝梨梨叹了口气，按照妈妈的吩咐乖乖打电话，结果打着打着就跑偏了，大家开始对题。明明她想好了，打死不对题，但是大环境使然嘛，不能免俗。
    考试这种事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几乎没有人会质疑许渊之的实力，题简单还好，碰见难题，那保准是他拿第一。
    聊到这个的时候祝梨梨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她这辈子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难道也比不过他吗？他真的是文曲星降世不成？祝梨梨不知道这算是嫉妒还是什么，她不觉得这样的许渊之吸引人，反而对自己的能力不足产生懊悔。
    她不是不尊重他的努力和天赋，她气的是几户所有人都默认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她想到自己听到过很多类似的话，什么“初中都是女孩子学习好，高中就是男生拔尖了”，什么“女生没有男生聪明只适合学文”，什么“男生考不好要么因为发挥失常，要么因为不学，只要一学就能超过女孩子”，什么“别看女生学习好的多，拔尖的考第一的都是男生”……这不是对许渊之一个人的，是对整个男生群体的。
    “明明咱们班，咱们年级，咱们学校都是女生考得好的更多，凭什么老师都只看得见男生？男生都是厚积薄发，那要积到什么时候？积到八十当姜太公么？”祝梨梨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电话那头的宫静怡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没有考试的压迫，两个人的话题也更发散起来。
    “是啊，凭什么对男生要求用法律，对女生要求用道德呢？男人只要有钱就可以随便胡搞瞎搞，女人有钱也要在家里当二十四孝主妇，平衡工作和家庭，怎么没看问男人这个问题。还有人说生活里都是女士优先，如果就是拎包开门这种无关痛痒的，那我宁可不要，凭什么找工作的时候就更青睐要男生了。男生多的工作不适合女生，女生多的工作需要男生，合着女生就适合在家带孩子被老公圈养起来骂是不是。”宫家有产业，宫静怡发散的就更多些，祝梨梨不禁有些感慨，不知道若干年后宫静怡听到国家会鼓励生二胎三胎会是什么感觉。
    想要提高生育率，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剥夺女性的受教育权，让她们变得无知，将她们困在方寸之间，那些人自然会俯首称臣……
    两个人约好了去书店，祝梨梨将角落里落了灰的《第二性》递给宫静怡，“女性是被塑造的，如果把男人摆在一个女人的位置上，那么他会比女人还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