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3 九院也无法抗衡的大时代

    “换句话来说，就是目前我们九院插手的项目太多，手伸得太长。空军装备方面，几乎每一个项目都有我们的份额；海军的大型攻击核潜艇，万吨级大型导弹驱逐舰，再到武库舰以及航母，都是由我们九院承担；而原本我们九院是不搞导弹的，现在不仅搞了导弹，还有载人航天工程……其他的基础研究方向，就不用我说太多了吧？”刘一九问着众人。
    众人依然不语。
    九院现在的手，确实伸得太长了。
    仅仅是一个航天工业部，国内几乎每个省都有一个研究院！整个系统拥有庞大的人口，而九院不仅涉足了导弹，更是在载人航天上面插手了，跟航天工业部的合作虽然不错，对方没有说什么，实际上大家都是清楚，这也都是钱闹得。
    航天工业部可是国字头的，跟九院平级的单位，但是他们上百万人努力的成果，看起来好像还没有九院没有出多少人的成果大。实际上呢？
    实际上就是九院利用他们手中的项目自主权以及手中的经费，然后利用整个航天系统的力量来累计九院的成果。
    其他的很多项目同样也是如此。
    九院自己的人，数量并不是很多，即使九院全部都是科研人员，这也不可能支撑整个系统的力量，要不然，任何一个小国家就能够拥有完善的工业配套了。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九院一家独大，二十年，让我们国内的顶级军事装备跨越了好几个台阶，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已经足够了。继续下去，反而会造成更大的麻烦！”刘一九的话，让整个九院管理委员会无法反驳，尤其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在以前，我绝对不会同意如此轻易地放手。但是大家都得明白，现在外面的社会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变，特别是在目前国家经济发展起来，改革开放之后国外的一些理念传入国内对整个国家的冲击。如同我们那个时代讲求无私奉献，已经不行了。随着目前我们国家的发展，山里面，已经越来越难以留住人了。哪怕所有人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将会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实际上呢？他们在来之前，认识根本就不足，难道把这些人全部干掉？”
    所有人都是无奈地叹息。
    这些人，都是经历过建国之前国家的那种民不聊生情况的，很多人出国留学，都是为了利用自己学到的科学技术来改变神州大地的情况，改变整个民族的未来。
    他们，仅仅是为了梦想，如同周总理所说那样，为了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物质条件的匮乏，国家的贫穷落后，人民的生活潦倒，甚至，整个民族因为落后而受到的百年屈辱！这一切，都是让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付出了需要什么回报。
    刚刚建国之后，国家号召全球的华人回来建设祖国，很多人放弃了优渥的生活甚至家庭，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他们在回来之后，很多人，家人甚至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最为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邓稼先，仅仅是因为当时国家二机部副部长找到他，“国家要放一个大炮仗”，询问他是否愿意参加这项工作，他义无反顾，回家仅仅只是告诉了妻子，“要调动工作”，从那之后，28年，整整28年，他没有再跟妻子见一面。
    大炮仗在西部罗布泊戈壁滩炸响之后，国家的腰杆子挺起来了，随后，氢弹爆炸了，国家腰杆子更硬，然而，邓稼先依然没有跟妻子见面，因为，大炮仗需要更先进！
    这仅仅只是一个个例，钱学森，这位刘一九的干爹，甚至在他家生活了几年的两弹一星元勋，因为长时间的出差跟不回家，结果家里出了事情，最终还是刘一九亲自把某人送到了尼普多桑的敢死队……
    九院这一帮子人，特别是管理委员会这些从海外回来的核心骨干，绝大部分人为了国家，没有结婚，甚至，没有后人。
    他们为的，是国家强大，所以放弃了一切。
    而现在的人，因为时代不同，因为理念的问题，更因为社会环境的剧烈变化，追求个性，即使知道他们在毕业时期签订的合同意味着什么，但是进入山里面，对于这种日复一日没有丝毫变化的工作，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科研相关，没有自己的生活，于是，九院的这些年轻人，开始逃离大巴山！
    没错，就是逃离。
    很多家中有关系的，在里面没有干多久，甚至就开始运作调动。他们来这边是为了镀金，更多人则是被九院优厚的待遇吸引，良好的科研环境吸引。但是，人活着，生活不仅仅只是有工作，还有其他。
    于是，这些年，九院的问题越来越严重，逃离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是受不了山里面的枯寂。
    到目前为止，九院已经三年没有引入任何一个技术人员了。
    “隔壁的航天方面，大部分的单位，都已经搬到蓉城的经开区了，我们呢？如果继续，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刘一九一句一句地问着众人。
    老头子们虽然都是属于那种技术宅，但是对于这样的情况，清楚无比。
    很多时候，他们都在讨论九院应该如何。
    “你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那毕竟只是少数。”杜仲坤反驳着刘一九，“出去了之后，受到周围环境影响，搞不好就影响了工作，同时，还可能会让保密出现问题，毕竟外面不像山里面……”
    “确实只是少数，但是这是一个越来越严重的问题！”刘一九咬牙说道。
    “军方会同意吗？”王顺义没有说他支持还是反对，至少，已经不再如同之前那样坚决反对了。
    事实就是如此。
    九院的科研人员，有着远比其他单位更好的福利待遇，但是这个根本没有什么用。
    在山里面，衣食住行都是由单位负责，甚至生老病死也是由单位负责。再多的钱，都是没法花出去的。
    人的心，永远都是不停地在发生变化。
    “只有取得了你们的同意，我才会去跟军方谈。当然，我们需要研究一下，究竟保留一些什么项目。”刘一九笑了。
    笑得非常苦涩。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外面世界的人，对于他来说，呆在山里面更加适合他，因为跟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但是九院其他的年青一代不同，他们从外面进入山里面，在越来越繁华的世界里面，进入只有工作，吃饭睡觉的山里面，很难接受。
    在九院大巴山里面出生的子弟，很多会离开山里面，一开始，他们并不适应外面的社会，但是当他们在外面适应了之后，却无法再回到山里面忍受父辈的那种枯燥生活。
    他们会想着，偌大一个国家，十来亿人，即使少了我们这几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然后……
    九院现在的情况，并不仅仅是因为手中的特权造成的。
    如同刘一九自己说的那样，时代已经不同了，九院的出现，本身就是因为时代的特殊性才造就的。
    国内的三线建设工程，在当年那个时代，很多人响应，为的是建设祖国！为的是让祖国国防更加稳固。
    而现在，绝大部分的三线工程，基本上都是因为当年三线工程建设考虑的是隐蔽性而选择了条件艰苦的山里面，现在交通不方便，生产成本更高，制造物流转运不协调而不得不废弃，大部分山里面的工厂，都是逐渐搬入到周围的城市工业区。
    九院这样的单位，属于最后坚守的。
    就连隔壁的航天002基地，也就仅仅只有总装等核心的业务依然留在山里面，大多数的基地都是全面搬迁出去，基本上也就废弃了。甚至就连设计等，很多也是搬到了山外面。
    九院搬迁，这是必须考虑的。
    之前的民品单位的技术力量，同样也是因为这样，只不过，当初因为九院把民品单位交出去了，最终影响到后续的搬迁。
    现在旧事重提，即使管理委员会不同意，也不得不考虑，不得不重视。
    何况，目前九院的瓶颈，跟九院涉及项目太多有关，各个项目都是国内军事科技的最前沿，需要庞大的基础来支撑。一旦有任何一个方面没有获得突破，其他的相关项目，也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只能再调集精力来解决基础的技术。
    这也是九院越来越庞大，进度越来越慢到的原因。
    项目的技术程度，比目前国内的基础高了不少，远不是之前那样各方面超越不是太多，加把劲就能够突破能够解决的。
    “目前的情况下，我觉得航天方面的技术我们不需要保留了，航天方面缺乏的是资金，不是技术；而陆军装备方面，国内有着太多的单位，我们也不需要保留……海军，这是消耗资金的大户……”王顺义被刘一九说服之后，就开始衡量，他们需要保留哪些项目的研究留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