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烛九阴的觉悟
神殿，神罚岭，困神祭坛。祭坛之内，无数黑色符文漂浮在空中，仿佛魑魅魍魉一般。
而神罚之柱上，一位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子正被厚重的锁链捆绑在柱底。
仔细看就能发现，乌云密布的天穹里，落下的闪电全部被高耸入云的神罚之柱吸收，而所有电流，又传导在神罚之柱的底部，通过厚重的锁链，过渡到女子的身上。
此时，女子的胳膊~后背还有两条修长笔直的玉腿上，满是游走的银色电蛇，将原本白皙的肌肤，抽出道道焦黑的血痕。
“天雷入体的滋味，不好受吧~”
沙哑雄厚的声音由远及近，女子懒得抬头，笑道：“我好不好受，与你何干？”
身背巨轮的高大男子出现在祭坛下，随后一个闪身，移形换影，来到了女子面前。
帝江皱了皱眉，看着体无完肤气息奄奄的女子，心生怜惜，于是抬起宽厚的手掌，贴在了神罚之柱上。
银色的天雷全部被帝江的手掌吸收，女子如释重负，气息更稳了一些，于是抬起头，一张小巧精致的脸颊突破凌乱的三千青丝，暴露在混沌的空气中。
“帝江，你这是做甚？”烛九阴眉头深蹙，极度不解。
帝江长呼一口浊气，平淡道：“你我相识一场，旧人海棠，映照昨日梨花……看你在此受苦，我在天空城怎能心安理得地入眠？”
“亏你还记得你我是旧识，帝江，如今你没必要为游氏那五个老头卖命，因为神族的曙光，就要来临，我们神明的复兴之日，也近却可期。”
“我不是来听你唠叨的。”帝江抬起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烛九阴旋即冷哼一声，“呵呵~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你就守着孤独的正义等死吧，到你抱憾终生的那天，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这就是你对师兄的态度？”帝江似笑非笑。
烛九阴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开怀大笑，笑声如青楼女子一般轻薄，“哈哈~师兄啊师兄，如今你师妹我就被困在神罚祭坛，你非但不帮，还站在一旁冷嘲热讽袖手旁观，难道这就是的态度？”
“小师妹，你应该清楚，我来，正是因为你对我足够重要。”
“有多重要？”
帝江沉默了一会，这个问题，他需要措辞，但半天下来，他只能神情凝重地说：“小师妹，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
“呵呵~”
烛九阴不禁冷哼，“帝江啊帝江，这里又没外人，你再自欺欺人，给谁看呢？倘若我在你心中真的有分量，那么你现在就该把我放了，而不是站在这里口口声声说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
烛九阴的话如同冷箭一般射进帝江的心窝里，他皱着眉头，脸色僵硬，打量着面目狰狞的烛九阴。
“小师妹，你只要答应我们，废除苏烟的神裔身份，我们就会放了你。”
“那你们直接让我杀了苏烟岂不是更好？”烛九阴冷冷道。
虽然烛九阴是赌气说说，但帝江却直言不讳，“如果你愿意，两种选择，择其一就好。”
因为人类的体质，最多承受两次神明的传承，此前苏烟自废修为，将会水神传剥离身体，就对身体已经产生了巨大的伤害，而后接受了烛九阴的夜神传承，才逐渐恢复，在时间速度中逐渐被治愈。
但如果此时，苏烟的夜神之力被烛九阴私自抽出，那么苏烟就会走火入魔，自爆而亡。
当时候，即便是龙的体魄能帮苏烟抵御爆体，也无法帮苏烟抵御灵魂撕裂之痛，所以苏烟被抽出夜神神力的后果，基本上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疯癫的废人！
两人双双沉默，而不知何时，帝江突然收回了手掌，银色的天雷滚滚，重新流淌进了烛九阴的身体。
烛九阴抬起头，苍白的嘴唇更加干裂，“帝江，天选之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么？好，那我期待着。”
说完，帝江扭头，背负双手，离开了神罚祭坛。
烛九阴重新低下高贵的头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曾经，她是帝江的神裔，也是帝江的师妹，而天选之子的传说降临于世的时候，她的师兄，没有选择站在她身边，而是继续坚持着孤独正义。
所谓正义，每人心中有一把标尺，烛九阴认为，正义就算是圣贤所坚持的东西，也不会是帝江所坚持的孤独正义。
帝江的不作为，是烛九阴最痛恨的，曾经，帝江答应过她，说会为了她而改变。
而烛九阴等了很久，等到了封神的机会，等到了苏烟出世……
不过，帝江最终也没有改变，甚至如今，还站在了圣贤的身边。
她不是没有过期待，因为她一个弱女子，想要守护正义，拯救天下苍生，太过艰难。
为了苏烟，她卧薪尝胆，陪伴了苏烟整个童年，而其他神明，也付出了太多太多……
木神句芒，为了苏烟堕入魔道，火神祝融，为了苏烟放弃了领土……
十二神明如今分崩离析，可以说是苏烟一手造成的，所以帝江才想到了解决一切的办法，就是把苏烟的天选之力，消耗殆尽！
从而，帝江在金门山之战后，毅然决然，走出孤独正义，加入了圣贤麾下，坚持所谓的绝对正义。
其实所有神明中，最强的帝江，反而是唯一失去神族尊严的人！
因为他不是为了天下苍生万物生灵而坚持某种正义，他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身边的人，回到最初的模样……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海棠依旧，风雪缠绵。
曾经的十二神明，模样未改，但唯独帝江，忘了自己的容颜。
其实，帝江的脸，只是他的臆想，真正的帝江，真正的面貌，是没有七窍……
烛九阴陷入了极度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也许不是帝江变了，而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看清帝江的模样。
天雷滚滚地火打坐，烛九阴忘了神罚给自己带来的疼痛，因为她心已死，若想涅槃，唯有那个拥有灿烂笑容的少年，再次站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