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8)
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子虚弱得压根没有力气站起。待沈盛年发现她时,木木已经蹲在地上将近半小时。被扶起时,她的双0腿酸麻得像不是自己的。
“沈昂呢?!”木木抓0住沈盛年的手,那力气很大,指甲仿佛要嵌入他的骨缝中。
地板上的录音笔以及她失控的表情让沈盛年明白了一切。
“你还是知道了。”
他的话令木木的心沉到了底。
是真的,沈昂果真出了事。
“我这些天住在红颜家,就是为了照看你,这也是叔叔的意思。”沈盛年把心一横,干脆将所有都说了出来:“小婶子,在检察院的证据全都指向你的情况下,你以为他们能这么轻易地就放你出来?那是因为你前脚一进去,我叔叔后脚便去投案自首了。所以你才能这么安全轻松地出来,我叔为你做了这么多,可你却……”
可她却仍旧在埋怨他。
在他为了自己而待在拘留所里时,她还在埋怨他未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她好吃好喝好眠的时候,他孤独地待在小屋子里,失去自由失去舒适,只为了护她。
他对她说“一切有我”,他对她说“信我”,他对她说“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原来每一句竟都是真的。
木木心痛如绞。
“小婶子,很多情况我也是事情发生后才知道的。叔叔做事严谨,付磊他们只能从你下手,使你落入圈套。付易风是只小狐狸,看得出你对我叔而言很特殊,想着如果事情牵连到你叔叔肯定会倾身相救。刘秘书出事前我叔就察觉到了这点,便开始刻意地疏远你,想让付易风他们以为他对你已经毫无感情,让他们无法以你要挟他,从而让你脱离危险境地。毕竟行贿的事就算是有人扛下罪名,也会给整个公司带来极坏的影响。如果说捅出这件事只能让你进监狱而我叔却毫发无伤,那他们没有必要牺牲这么大,所以当时便一直静观其变,没有什么大举动。为了瞒过他们,叔叔只能忍痛做戏,和你分手。可他也很担心,每天都派我私下保护照看你。付易风他们对你们分手的事虽有疑惑不敢轻举妄动,但又不愿放弃这个大好机会,最后竟想出色0诱你的损招,故意装出情深款款模样诱你上钩,想要让你成为她女友,逼得我叔显出真心。不过小婶子你还算坚贞,没有被他那个花花公子欺骗。付易风这烂人最后没法子,竟想对你不轨,当时情况危急,我叔根本来不及叫人,只能冲进去将你救了出来。也就是因为这个举动,之前的假装都功亏于溃,付易风更加明白你在我叔心中的重要地位,从而将帐户上的漏洞主动报给了检察院,让他们找到了你。他知道,我叔肯定会因为保护你而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
沈盛年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木木的脑门心上,让她昏眩。
原来,如此。
原来沈昂仍旧还是爱着她的。
“那天叔叔去自首前,将我约去谈了很久,中心思想就一个意思,让我照顾你。”
沈盛年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木木面前:“这是我叔叔所能剩下的全部身家,他让我都给你。他请你务必要收下,因为他曾经发誓说要照顾你一辈子,但现在看来却无法实现了。他希望你能拿着这笔钱去英国留学念书,他说那里有能照顾你的人,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沈昂的话体贴满是关爱,可在木木听来,却像是把尖刀剜着她的心。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要她去英国与陆遇复合,他要她不再等自己。
“感情的事,我叔一般都不会跟我聊,所以之前关于他和莫娟的事我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想象去猜测的。而且有些话因为正在气头上,也说得过了火,让你们产生了很多误会。”沈盛年脸上首次出现这样诚恳的表情:“小婶子,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莫娟的那个孩子并不是我叔的。而且他帮助莫娟也只是因为愧疚。至少在我与他的聊天中可以发现他对莫娟确实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感,他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你。男人对女人最大的赞美是求婚,最大的爱便是为她失去自由。小婶子,我也是要到事情发生后才能知道,我叔叔对你感情有多深。”
在这样的关头,莫娟这个名字已经不再重要。
木木甚至宁愿沈昂真的和莫娟在一起,那样也就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木木想,这件事最终是由于她的疏忽,要认罪也是要由她来顶。
沈盛年似乎能一眼看穿她的念头:“不要想着你再去自首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就可以让我叔出来,已经不可能了。你这么贸然而去,唯一的下场便是你们俩都待在牢里。”
也就是说,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沈昂坐牢?
此刻的木木只有一个念头——她想要见到沈昂。
只要看他一眼,那就好。
她恳求沈盛年,而沈盛年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口答应。
沈盛年让木木假装成沈昂辩护律师助手,一同去看守所见他。
木木越过那一重重铁门,看着冰冷而阴暗的房间,心里难受得紧。而当她真正看见沈昂时,整个人更是疼得想要缩成一团。
他瘦了,憔悴了,下巴上全是胡渣。然而背脊却仍旧挺直如常,气质依然淡然沉稳。
他看着木木,目光还是一样温柔,就如同他们相好时每天早上醒来她面对的那种目光。
他们相互对视着,眼神专注而灼热,像是要将彼此的影像永远地记刻在脑海中。
良久,沈昂终于开口:“别哭。”
他这话一出口,木木才感觉到双颊边的冰凉,伸手一抹,触手皆是湿0润。
原来是她哭了。
她知道他不想见到自己的眼泪,可是那泪珠却始终止不住。而心中的复杂情绪更是胀满胸臆,无法排遣,只能顺着眼泪流出。
原来相对垂泪竟是这样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