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对着端着面碗的李渊,中气十足地喊道:“师父,请受我一拜!”如此名师,他怎么可以错过!
第125章
李渊还没说什么, 县令李文聪的眼皮都快跳起来了。
太上皇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给厨子当师父呢?
这厨子想得倒美!
跪在地上的黄老三见长安来的大人物没有反应, 心中急得跟火烧似的。他平生没什么爱好,唯独在学厨上有点痴迷,恨不得一日都钻进去厨房里钻研才好。求学之心占了上风,这大师傅憋红了脸, 继续求道:“若这位老爷当我师父, 我肯定是束修都奉上的, 供养也会给足……”
“我不要你的钱, 也懒得教什么徒弟。”李渊摇了摇头, 黄老三的眼中顿时失望极了。
“不过嘛,以后我过来厨房的时候,你可以给我帮忙, 能学到多少都靠你自己了。”
接下来的这句,让黄老三狂喜至极。这位大人物虽名义上不肯收他为徒,但这为人大方, 居然肯在他面前施展技艺, 这真是他的机缘呢。天知道,各个酒楼的大师傅都把看家本领把得死死的, 生怕别人偷学了去。
听说这位大人物从长安来的,肯定会许多新技艺吧。他若是能学会一二,以后过日子就不愁了……
说了这么几句, 李渊怕面都坨了,叫了几个小帮厨帮他端着面碗回去。这会儿春天还有点冷,菜蔬也不多。园子里好不容易也种了些小青菜, 李渊就叫人烫熟了装盘送过去,清清爽爽的就好。
作为厨房大师傅的黄老三正要腆着脸帮忙,脚还没迈出去,就被县令李文聪轻声叫住了。
这位县令大人的脸上有几分羡慕,问道:“黄老三,你可知道这位老爷是何等人物?说出来吓死你啊。”
“不怕,我有什么没见过的。”大师傅挺着个将军肚,笑嘻嘻的,也生出些好奇,“李大人您知道得多,给我说说呗。”
李文聪把他拉到一旁,压低着声音说:“这座园子的主人是滕王,长安来的王爷,你是知道的。刚才那位老爷啊,是滕王他耶耶,那你说他是谁?”
“是谁?”黄大师傅一愣,脑筋一转,嘴皮子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还能是谁,那就是这个。”县令把拇指往天上一指,不再多言。厨房里人多口杂,不该是谈论太上皇身份的地方。他就是想叫这黄老三尊重点,说话轻点,干活利索点,别委屈了太上皇。
“啊?”
黄老三手里的筐子瞬间落到地上,里面的小青菜都洒出来了。他被吓得手都抖了,连忙捡起地上的小青菜,抖了抖上面的土,脸都白了,嘴里不由得小声说:“罪过罪过,我这手不中用,竟然叫天子吃掉到地上的菜……”
小帮厨凑了过来,问道:“师父,要我给您洗菜吗?”
往日里这些洗菜打杂的活儿,都是他们这些年轻人干的,大师傅可牛气了,只管掌勺上灶那种技术活儿。
谁知,今日却是不一样了!
黄老三义正言辞地拒绝道:“这可轮不到你洗菜,你给我上旁边蹲着去。”
他把菜叶子撑开,逐片逐片地洗着,连洗了三遍水才肯罢休。大师傅的脸上还带着虔诚的笑容,看得小帮厨毛骨悚然。
天呐,他师父不会是鬼上身了吧,怎么今天抢着干活呢。
且说李渊和老婆孩子吃过了饭,中午歇息了一会儿,就打算上街逛逛去。这滕县是大胃的地盘,总要好好盘算,看怎么把这个地方发展起来,让百姓们的日子都好过一点。
小孩不懂事,但夫妻俩身上都升起一种责任感。他们要赚钱!他们要建滕王阁!
一家三口走到了街头,这儿和繁华富裕的长安城不一样,街上的人不算太多,路边的房屋也是平平矮矮的。没有长安那种国都的气魄,但有种小县城的淳朴之感。往来挑着担子的阿婆阿翁,说着滕县的土话,听着和长安城的官话差不少,但多说两句还是勉强能交流的。
他们一家穿着光鲜,气色也不差,看着真像个有钱人啊。
看在小贩的眼里,这可不就是一头大肥羊?
“这位娘子,现摘的香椿,香椿芽香得很呐。”
“小兄弟,要吃梨子吗?最好的刘村酥梨哩。”
“看看,储存起来的栗子,各个饱满甜啊,又甜又粉啊。”
大胃眼巴巴地看着爸妈,明显就是想吃买的意思。一个老婆婆给他切了两片梨子,哇,水分好足,好清甜,也没有渣,挺好吃的。
“那就买一筐吧。”萧依依大手一挥,后面像隐形人一样跟着的侍卫立刻上前,给钱提东西,简直不要太贴心了。
梨子两文钱一个,个个都有男人的拳头大,是从秋天的时节摘下来的。但这个老婆子把梨子保存得很好,现在吃起来都还是新鲜的梨汁味儿。这么一大筐梨,卖了有近百文,在这个年代,对于穷人而言算得上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了。
其他小摊贩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瞧着,可把刘婆子神奇坏了。
果然她是最棒的,能给儿子家里多挣点钱呢!换做是别人家,梨子可不能卖出这样的高价。
其实,在这儿一个梨子通常只卖一文钱一个,刘婆子喊的价格都翻倍了。但谁叫她逮着这群从长安来的有钱人呢?
更何况冬天鲜果就难得,大胃捧着超过半斤的大梨子,嘴角都是梨汁,啃得乐呵呵的,一点儿也不觉得贵。
滕王是个贴心的小天使,他看着老人家的腿脚不好,提议道:“这位婆婆,要不我们送你回去吧?我们有车呢。”
“那感情好,谢谢小兄弟啦。”
刘婆子谢了好几回,不客气地坐到了牛车上,有得坐不坐,那才叫傻子呢。马车走土路不如牛车平稳,大胃想要到外头转转,萧依依一家也随他去了。
刘村距离县城不远,走路要半日的功夫,但坐着牛车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村民们见出去卖梨子的刘婆子坐着牛车回来,都惊讶地瞪直了眼,他们可没听说过刘婆子在县里有亲戚啊。哟,这牛车还带着蓬顶,能挡风遮雨,瞧着真气派啊。
刘婆子的儿媳妇没料到婆婆那么快就回来了,赶紧擦了擦手,出门迎接。
“婆婆,你这就回来了?梨子都卖了?有拿钱回来吗?”
“钱钱钱,你这个败家媳妇就知道钱!”刘婆子张嘴就骂去,但眼里尽是笑意,她从牛车上拿下来一个小布袋,沉甸甸的感觉真好啊,“买梨子的小兄弟送我回来,你还不给人倒水去。”
“是是是,我这就去。”
儿媳妇沈氏接过钱袋子,眼睛都移不开了。不过她也算是知礼的,看到马车上有城里人下来,还招呼着别人来她家吃茶。村里也没啥太好的东西,沈氏烧了开水,切了两片姜,也能暖和一下身子。
看着那个买梨子的孩子生得好看,唇红齿白的,她还大方得用筷子搅了两股饴糖,笑盈盈地递了过去。要是她生的东子能生得这样好,以后找媳妇可不愁了。
“小兄弟,吃糖不?甜甜嘴呢。”
“谢谢这位娘子,你真好啊。”
大胃也不嫌弃,双手灵活地动着,不多时就把麦芽糖绞得发白。他的父母和刘婆子叨唠着村里的行情,似乎对这些很关注呢。
刘婆子也是个能侃的,她这会儿心情正好,搬了几个马扎给几人歇着腿,喝着姜茶就聊开了。她瞧着李渊张嘴便说:“我今年都五十三了,还能吃得动肉呢。这位老弟多少岁,脸也白,瞧着真年轻啊。”
“哈哈,我今年都五十五了,您喊我一声哥哥才对。”李渊保养得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四十出头呢。
“果然城里水土养人呢,就是生得年轻。”刘婆子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想象,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听说城里人都不用干活,日日舒心,肯定是显得年轻的。
可这人那么老,那小孩是儿子还是孙子?
“这是我们的老来子,前几年得了他一个,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萧依依料到旁人的疑惑,便自觉解释开来。她生得貌美,刘婆子还以为她是当小的,但瞧瞧男人那个疼爱劲头,又像是正房娘子。
莫非是续弦不成?
这猜想也很符合历史真相了。
几人正聊了几句,突然听得附近有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哭声凄凉极了,渐渐嚎啕起来,哭得嘶声裂肺的,令闻者也有几分动容。
萧依依稍稍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事儿?要去帮忙了吗?”
刘婆子是知道些内情的,这涛子家的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压低着声音,说道:“我们这条村叫刘村,大多是姓刘的,这片土种梨子好极了,在这附近都有名呢。可不知道怎么,涛子家的地就是种不出好梨子,平日里他肯干苦干,就是没有收成,村里都说是得罪了祖先。他婆娘又大病了一场,眼看着这家就要散了……”
什么得罪了祖先的鬼话,李渊翻了个白眼,是不相信的。
他带着妻儿,有心看看是什么情况,救人救急,也算作一番功德。刘婆子赚了钱,也好心给他领路,嘴里不由得叨唠着:“这位老哥小心脚下啊,这涛子家的懒,地下脏也不管,别蹭黑了你们的鞋。”
可这话还是说迟了,大胃的小靴子蹭到了一个黑石子,鞋帮子顿时就黑了。
小孩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他是个爱美的,黑色的灰划过白靴子多难看啊。
“咦,我看这是……这是……”
李渊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黑石块,在手心里摩擦了两下,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在众人注视下,他笑着说:“这涛子家不用帮,肯定能发大财呢。”
第126章
“啊?发财?”
刘婆子以为这城里人在开玩笑, 涛子家都穷得响叮当了, 要是能发财,早就发了。在屋里大哭的涛子听得外面的动静,也走了出来,他的双眼通红, 脸皮都凹陷下去, 整个人都被生活压垮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涛子想着重病的婆娘, 和得不到回报的辛苦劳作, 心态已完全崩溃了。但听到“发财”两个字,他还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焦急地问道:“这位老爷说什么?能发财?没骗人?”
“没骗你, 你这片地上的黑石块,就是金疙瘩。”李渊确定地点了点头,这块地皮的矿产资源太丰富了, 煤块都跑地上, 怪不得种不出梨子呢。
涛子一脸茫然,这人胡说什么, 黑石块怎么变成金子呢。
大胃看着地下的石子,看看阿娘手腕上的金镯子,也不大明白这种东西是怎么转化的。别蒙他读书少, 这么黑漆漆的东西可不是珍贵的金矿石。
“这叫煤炭,可以代替木柴烧火,只是烧煤有可能会产生少量炭毒, 要保持通风才好。”
李渊没说的是,煤炭燃烧的温度更高,可以用来炼钢。钢这种材质的刀具,在大唐极其难得,可谓是战略物资。只是铁矿是要钱买的,价格可不低,他想出了另一样几乎无本生利的玩意儿一一
琉璃!
说是琉璃,或者玻璃也行,是用沙子烧制而成的。在大唐这儿已经有琉璃的玩器,只是因为炉子燃烧温度上不去,而常常制作失败。
滕县有了煤炭,附近的河沙是不缺的,那他岂不是可以……
“你是叫涛子对吧,你家的这些黑石块,有多少要多少。”李渊一锤定音,看着地面上的煤炭双眼放光,“你这片地卖不?我想买下来。”
“卖,怎么不卖!”
涛子一家看着都难熬,年轻男人看着这片“被祖宗诅咒”的土地,早就恨恨的了。他不比别人干得少,却连个梨子都结不出来,婆娘陪着他苦熬,这种滋味只有自己才清楚。
涛子把一块煤块丢进了火里,确实燃烧起来。但他想着这黑石块也没啥用的,顶多替个柴火,也不大值钱。这附近山林众多,大家都会砍柴,谁会买他的黑石块?
还是把这黑石块卖给县城里的老爷,换钱更实惠些。
想到这儿,这个年轻男人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带着希冀问道:“这位老爷怎么称呼?我家的地有五亩,地面上的黑石块都不少呢。”
“姓李,我们可以去里正那里签一份文书。”
大胃瞧着耶耶买了一块地,小孩心里怎么想都不明白。他们家里并不缺碳火,他耶耶也不是为了柴火操心的人。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小孩提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眼巴巴地等着父亲解答。
“大胃可喜欢琉璃杯盏,琉璃小碗?”
“自然是喜欢的!”
或是红色绿色黄色的琉璃,能折射出五彩的光,昂贵极了,也非常好看。他们家里不缺钱,身份也贵重,可这绿色的琉璃杯盏,大胃只有一套。
幼时他爱玩过家家,摔碎了一个琉璃小碗,可把他心疼坏了,哭了一下午才算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