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有悍妻 第130节
汝州城传的最多的关于他的事, 竟只有霍巡按家有一悍妻,巡按千里寻妻又得罪了夫人, 于是日日登门以求夫人原谅这么一桩。坊间百姓都一样,什么丰功伟绩,当时一下子倒是很热血欣喜,可久而久之他们最爱的还是关上门后,后院里的二三事。
所以什么霍巡按赶走海盗的伟事不过只是过了一下众人的耳朵,最终依旧被霍巡按求妻所取代。
流言这东西,是这世间传播速度最快也是最广的, 所以才不过三日,整个江南道都传开了。
霍桑有预感, 不出半月, 京都各方应该也会被传遍。
他站在崔氏布行门前, 捧着一把算盘,迎着风盯着布行里头那个来回忙碌的人的身影看。
都五日了,她竟是一句话都没同他说过。
看来这回确实将她惹恼了。
杨二川的意见他是决计不能听的,身边的人也都只是会出馊主意的,走投无路之下, 他去寻了小莲,倒是从她那里打听到了一个法子。
她说,若是他能够跪着算盘同她认错, 她兴许会原谅他。
所以他一大早便抱着算盘站在布行门前,似进非进。
他这反常的行为把一二三吓了一跳,在他们眼中,自家郎君刚正不阿、黑白分明、赏罚分明、严肃正礼、说到做到、克己复礼,哪里会是眼前这个犹犹豫豫的样子?
而且,自家郎君不爱穿白衣裳,更不会无缘无故在布行门前捧着一把算盘。
三人都纷纷怀疑,自家郎君会不会在被夫人踹入水时,脑子里兴许意外进了水,所以才会如此反常。
霍桑确实在犹豫,他堂堂霍郎君,岂能给一个小娘子认错?可他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小莲的那句“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倒让他犯难了。
他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若是能让她回心转意,他适当屈一下,应当也是可以的。
可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决计是不能跪的!
杨幼娘一个早上已经在铺子里来回走动了五十多遍了,柜台上的灰她也已经整整擦了四十五次,早已经一尘不染,而她此刻正准备擦第四十六次。
她用余光瞥了瞥外头站着的那个俊朗郎君,他一身白衣,高贵气质尽显,手中还捧着一把算盘,看着实在有些……
滑稽,不搭。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到底要做什么?倒是进来了!
其实那日杨幼娘踹骂完他后,她的气便已经消了,只是她觉着既然两人已经互通心意,那这和离书恐怕以后很难用上了。
所以以后难免会生活在一块儿。
倘若她就这般轻易原谅他了,那他以后岂不是仗着她欢喜他便愈发肆无忌惮?
有些事,决计不能开头!一开头那便会有无数次!
也不知小莲是怎么同他说的,自小莲回来后便一直神神秘秘,她问什么都不回。
后来小莲终于烦她了才同她说,今日霍郎君会来寻她,然而也只这么一句,便再也没有下句了。
所以她一大早便在铺子里来回走动,一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二来则是想迫切看看霍桑到底想要作甚。
谁想等了快两个时辰了,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终于,她忍不了了。
她放下手中的物什,直接走出了门。
霍桑见着她怒气冲冲地向他走来,一时有些诧异,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见直接拽起他的大手,往崔氏布行后院而去。
大约走得太快,杨幼娘几乎能听到耳边传过的呼呼声,直到两人走进屋子,那呼呼的风声才消散。
她关好门,正打算转身教育他,谁想下一刻,便被一个大大的拥抱牢牢锁住。
锁得有些紧,她一时竟喘不过气。
“你放开我。”杨幼娘赌气道。
霍桑却一动不动,脸却依旧埋在她颈窝里,好半晌,他哑着声音道,“幼娘,同我回家吧。”
这句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将她的心脏震得粉碎,他可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字眼,他分明是在求她。
他可是个高高在上的贵人,竟是在求她!
她那原本就不大硬的心一下子软了下去。
良久,她道,“不是还有两日吗?”
“恩?”霍桑问。
杨幼娘道,“你不是答应江郎君,让小玉在汝州停留七日吗?”
霍桑亦是浑身一震,这句话实在明显不过,她已经原谅他了!
他抱得更紧了,“好,两日后,我们回家。”
杨幼娘愤愤然,“谁要同你回家。”
霍桑放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温柔,将她的影子整整映了出来,“夫人,你若不同为夫回去,庄子无人看管对账,银两可就全飞进旁人口袋了。”
杨幼娘蹙眉,“南郊那庄子不是整合好了吗?”
霍桑为难道,“陛下又赐了好几个庄子,这回是皇庄。”
皇庄是皇家的庄子,庄子里的管事自然比普通管事更难管教,可想而知,那账目得多难对清。
可皇庄的进项比普通庄子要高好些。
那可是白花花的雪花银啊!
这世间杨幼娘什么东西都吃,唯独“亏”她最吃不得!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雪花银被旁人拿了去!
杨幼娘怒道,“回去!明日就回去!”
霍桑嘴角微扬,将手里的算盘轻巧丢至角落,又将她揽入怀中,如哄孩子般温柔地应道,“好,明日咱们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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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最新] 芙蓉如梦 晋江独家首发
醒来时, 周围一片黑暗,耳边传来的是阵阵哽咽声。
突然锁链被人打开的声音传来,哽咽声也随之止住, 换成了乞求声。
“主人, 请带上奴吧, 她还小, 不能没人照顾。”女子哭着跪在来者面前,想要拉那人的衣角, 可又觉着自己实在太脏,只好跪得离他远远的。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虽然模糊,但却能感到来者看着她的炙热目光。
她心尖微微一颤,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弧度,若是能把握好眼下这个机会,这回她和阿娘应该能离开这里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每一轮朝堂争斗结束,成功者会高升, 而失败者则一个个被贬入泥潭之中。
成年男子全部斩杀, 所有女子被送入教坊司以及军营, 未成年的男子则是被阉为奴。
阿娘是前朝罪臣的奴,身份本就低微,无法再贬,于是只能被卖入奴隶场,成为这世上最贱之人。
阮柔便是她在奴隶场所生的孩子。
那时, 她被唤作阿奴。
她不知自己父亲是谁,她只知自懂事起她便看着阿娘为了活着为了给自己卖个好价钱做尽所有事,直到昨日, 阿娘遇上了一队进京的新贵。
他们要买些奴隶回去伺候,看中了阿奴。
彼时她只有四岁,年纪尚小,可就算如此,却依旧藏不住她那张如芙蓉一般的面貌。
所以那人一见着她,便挪不开眼睛。
历经人事的阿娘如何看不出那人的意图?可她想离开这里,她想带着女儿一道离开这里。
阿奴虽年纪还小,但她早已懂事,她不愿离开阿娘,恰逢昨日大雨,她淋了一夜生了病,这才将交易耽搁到了今日。
阿娘骂了她一夜,生怕贵人不买了,谁想那贵人竟也等了她一夜。
由此可见,这场买卖是铁定成了。
奴隶场人来人往,人员复杂,母女二人也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之所以死死咬着眼前这贵人,也不为别的,只为了他腰间荷包里的那颗大珍珠。
这是东海的珍珠。
此人是东海人。
东海人潜入大瑞,为了掩人耳目身边人自然也定是大瑞人才合适,普通的侍婢奴仆总也不安全,只有最贱的亡命之徒,才有可能最忠诚。
所以此行她们一旦被买,便必然安全。
果不其然,贵人买下了她们,并带着她们进了京郊的一处别苑。
这别苑花草丛生,人迹罕至,阿奴与阿娘便在贵人的安排下,在别苑住下了。
这么一住便是半年。
阿娘原生地貌美,在从前的罪臣家中勉强算得上是一名姬妾,只是遭了主母算计,被贬成奴,后来再贬,成了一名奴隶。
阿奴时常想,奴隶场里的人那般丑陋,她生得极好,定是遗传了阿娘的美貌。
这半年里,那贵人也会时不时的过来瞧看,他一进别苑,便直接往阿奴的房间走。
阿奴总喜欢坐在屋子里翻看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书籍,而他总会在她看书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有时一看便能看一个时辰。
阿娘几乎每日都盼着她来,阿奴也知晓阿娘的期盼,所以每每他盯瞧她时,她总会有意无意地提醒他,阿娘在等着他。
他每回都对她冷笑一声,然后转身去寻阿娘,没过几时,便会传来阿娘十分享受的叫声。
有时是在院子里,有时在阿奴屋子的隔壁,有时就在阿奴屋子的廊下,甚至她目光所及。
外族人是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大瑞什么都不干的,所以那人将她们买至别苑不到一年,便又将她们卖了。
这回的买家,乃是当今的阮太傅。
阮太傅一见着阿奴便十分欢喜,甚至亲自给她取名阮柔。
阮太傅人到中年,膝下无子,后院也没什么夫人娘子,他待阮柔很好,像极了亲生女儿,甚至还送她去了飞云观拜师。
直至后来她悄悄下山被他发现,并被他扒了衣裳锁在一座屋子里她才知晓,阮太傅待她好,只是因为看上了她的容貌和身子。
阿娘为了救她,被她强占之后活活被他打死,她甚至连阿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