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决绝

    南华山上，春意盎然，华眉从林子里采摘了时令的野菜回来。
    “眉儿，过来，为师有话要跟你说。”南亦风冲她找找手。
    尽管华眉灵体已经苏醒，但她还是习惯性称南亦风为师傅，毕竟他作为她师兄的记忆太过遥远，远得让他们两个人都觉得模糊了。
    “什么事，师傅，看你这么严肃的样子，莫非是打算再收一个徒弟？”华眉俏皮地笑着说。
    “为师哪有那份闲情逸致，就你们这两个已经弄得我烦不胜烦了。若不是前世欠了你们的，我才懒得管你们呢。”南亦风笑道。
    “师傅，你果真这么狠心？”华眉仰着脸说。
    “自然，等你们俩升仙去了天界，我也就再不用理会人界之事了。”南亦风点点头道。
    “升仙？我这样子真的可以升仙？师傅，其实我觉得人界很好啊，干嘛非要做神仙呢？”华眉摇晃着脑袋说。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枉我日日用心想要将你拉入正途，你却偏生爱往歧途上跑。”南亦风伸手点了下华眉的额头。
    “哎呦，好痛！人家说的是实话嘛，人界真的比天界有趣儿得多，我就想一直留在人界，做一个悠闲自在的除妖师，回到天界去不过是让我去看守那座冷冰冰的大殿，有什么好的？”华眉夸张地叫唤着。
    “傻丫头，一旦升入仙界，再也不会有人界这么多的烦恼，而且你还是可以跟师傅师兄常常见面，旁人绞尽脑汁都想做神仙，偏你这个傻丫头要留恋这污浊的人界。”南亦风虽然是责备，但是口气却尽是宠溺。
    “说了半天，师傅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大事啊？”华眉忽然想起师傅的话了。
    “都被你这丫头拐到山背后去了，现在我跟你说正事。明天替师傅把胡九霄召唤过来，师傅有话要跟他说。”南亦风正色道。
    “师傅你跟他有什么可说的？”华眉感觉有些奇怪。
    “天机不可泄露，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好了。”南亦风一脸的神秘。
    虽然华眉隐约觉得南亦风跟九儿会面不会很愉快，但是她还是不想违背师傅的意愿，毕竟在这一世，师傅一直照顾她，几乎是亦师亦父了，所以师傅的话她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
    第二天一早，华眉点燃了九儿的一个尾巴毛，很快九儿就到了。
    “九儿，我师父让我唤你来，他有话跟你说。你记着，我师父把我从小抚养长大，你对他客气一点，他说的话，只要能做到的就照做好了，实在做不到的，也不要顶撞他，只说你尽力而为就是了。听明白了么？”华眉拉着他的袖子嘱咐道。九儿趁机将她揽在怀里，一个深深的吻，几乎要让华眉飞上云端，忘了一切。
    好容易等他放开了她，华眉赶忙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去师傅的房里。
    “你来了。”南亦风淡淡道，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愤怒。对于华眉他一直都爱护有加，但是眼前这只狐狸，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华眉到人界受罚，阻挡她升仙之路。
    “你找我来有什么吩咐？”九儿面无表情说，华眉不在眼前，他不需要做出尊敬的样子，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
    “把你加在她心头的那个封印去掉。她在人界受罚已经结束了，由于她阻止了三国的混战，使天下苍生免于涂炭，天帝决定让她重回天界，但是带着你这个妖下的封印，她根本无法升仙的。”南亦风说。
    “这办不到。我知道她一旦升仙，就会忘了我，我不愿意，我跟华眉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就算是升仙，也要等到我可以升仙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的世界。”九儿坚决地说。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南亦风面色变得深沉，回手拔出身边的宝剑。
    转眼间，两个人就过了几十招。九儿因为将自己的功力存入赤峰一半，所以很快就节节败退，好几次南亦风的剑都差点儿将他刺穿，他终于忍无可忍，念起了咒语，唤来了赤峰。
    华眉好端端地坐在师傅的房门外，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两个人谈话结束，但是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叮叮当当地打斗声，她想要推开门冲进去，但是师傅却布下了结界，她根本进不去，只能满头大汗地在门口转圈。
    忽然，她发现自己脖子上的赤峰飞了起来，跟着赤峰就飞进了结界之内，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刚才如果用赤峰开路，一定可以冲进师傅的结界。她懊恼不已，一低头，看到了胳膊上的手镯，这个手镯是师傅送给她的，应该也可以帮她进入结界的。
    她凝神念了咒语，然后将手镯对准门缝，果然，门哐当一声打开了。
    华眉看到九儿正跟师傅激战，她大声喊着：“停下，九儿，不许跟师傅动手！”
    但是很显然，九儿根本听不到她的喊声，而且两个人的对峙非常激烈，即使他听到了，也根本不可能停下来。两个影子纠缠在一起，华眉只看到一个红衣，一个白衣，卷成了一团儿。
    忽然，白衣停顿了一下，紧跟着，南亦风大叫一声，后退了数丈，倒在了地上。
    九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南亦风，因为他刚才明明占了上风的，虽然有赤峰帮忙，但是他也仅仅只是跟南亦风打成了平手。忽然之间，南亦风却门户大开，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尽管他十分怀疑他是诱敌之计，但是却来不及后退，手握赤峰就一掌击打在他的胸口。
    南亦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惨白。
    “师傅，你怎么样了？你要不要紧？”华眉尖叫着扑了过去。
    “眉儿，咳，咳，为师暂时还死不了，但是这伤起码也要闭关修炼五百年才可以痊愈。眉儿，替为师杀了他，不然你就别做我的弟子了。”南亦风喘息着，一手指着九儿，恨恨地说。
    华眉从未见过师傅脸上有这样的表情，一直以来他遇到任何事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完全一副已经成了仙人的样子，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却显出了愤恨的表情。
    华眉举剑朝九儿扑了过去，九儿只是防守着，却不肯跟她正面交锋。
    “眉儿，你听我说，我没想要伤你师傅的，是他逼着我，他拿着剑要杀我，我不得不防卫的。”九儿边后退边解释。
    “我不想听你说的，师傅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杀你？”华眉有些控制不住地嘶喊着，对于师傅，她是既敬又爱，还有着一份少女的情愫，现在看到师傅伤成这样，她心中早已被愤怒填满，根本不想听九儿的解释。
    “你师父一定要我去掉你的封印，可是我不愿意，那是我们唯一的联系，要是没有了它，我怕你会永远把我忘记。”九儿一边躲闪着华眉的疾风暴雨般的进攻，一边抽空解释道。
    “我不听你说的，我要杀了你！”华眉大声喊着，将剑对准了九儿的胸口。
    九儿却在这时候停止了躲闪，直挺挺地站在当地，用他的身体迎着华眉的剑。
    “眉儿，杀了他！”南亦风在她身后轻声说。
    华眉举起剑，想要刺下去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心如刀绞，阵阵疼痛袭来，她感觉天旋地转，想要站稳都很困难，更别提用力去杀人。
    “哈哈哈哈！眉儿，你杀不了我，你杀不了我，我用我的血封印了你的心，我就是你心中最爱的人，所以你不但此生杀不了我，你生生世世都不会把剑刺进我的胸口的。”九儿忽然狂笑起来。
    “南亦风，你别再痴心妄想了，眉儿不会跟着你飞升仙界的，她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做我的女人，知道海枯石烂天崩地裂！”九儿指着南亦风大叫道。
    “眉儿，杀了他！否则你就别再叫我师傅，也别再叫我师兄了，从此我们就是陌路！”南亦风望着华眉决绝地说。
    这一刻华眉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撕成碎片了，不知道哪一片是师傅的，哪一片是九儿的，两个都是爱到心痛的人，一个却一定要自己杀掉另一个，她觉得自己是在无法承受了，精神濒临崩溃。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疯掉，但是她的神经却是那么地坚强，她的心痛得令她浑身颤抖，她的头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下一刻，她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决定，她给自己加上了另一道封印，这封印令她遗忘前世的一切，整整一千年都不再能够想起九儿。
    她反手将宝剑刎上了自己雪白的脖颈，说：“师傅，求你飞升吧，我已经给自己加了封印，我会将所有的记忆都遗忘，一千年之内绝对不会再想起，而且这个封印可以掩盖我的气息，令九儿千年都找不到我，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我一千年都不会跟九儿见面的。师傅，为了我，你已经在人界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求你飞升吧，不然我会立刻死在你面前。”
    “眉儿，你不能这样！”南亦风不可置信地看着华眉，但是她一脸的冰冷，随手轻轻在自己脖子上拉了一下，立刻脖子上有鲜血渗了出来。
    下一刻，南亦风浑身哆嗦着开始念动咒语，他的身体缓缓朝天空飞去，直到模糊成一个小白点。
    然后，她朝自己的脖子猛地一挥手，她看到满眼的红色，眼前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雾气，她的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眉儿，眉儿！”华眉听到师傅和九儿同时大喊，她想要伸手去触摸他们的脸，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有一种力量将她往空中拉，她在半空中看到自己的身体倒在血泊中，两个眼目发红的男人扑倒在她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