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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榜下捉婿翻车了 第71节

    他皱起眉头,烦着张脸看向男童:“等你爹娘回来记得跟他们说一声,叫他们去我家里把酒钱给结了!再不结我就报村长收你们家的地!”
    汉子骂骂咧咧地走了,带得院外的两扇门吱吱呀呀来回晃动。
    男童走上前,将那门合到一起,门缝对得整整齐齐,并且确认它不会再错开,才安心地放了手。
    “为什么数数?”关瑶跟在后头好奇地问了句,刚才他在洗鸡蛋的时候,她也听见他数数来着。
    男童缩着身子,支支吾吾地答道:“因为数到十下的话,阿爹今天可能不会发脾气,不会打我。”
    “你爹说的?”关瑶纳闷,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你阿爹总是打你?”
    男童搓着自己的手指小声道:“有时候数数有用的……阿爹只是发脾气摔东西,不会动手……”
    关瑶拧了拧眉。看来这家男主子发脾气是家常便饭,偶尔大发慈悲没有打骂,小童便觉得是他数过数的功劳,殊不知,那只是他生出的心理安慰罢了。
    她想着方才那人的话,沉吟道:“你……爹姓罗?”
    男童拘谨地点头。
    刹那,关瑶的目光变得极为难言。
    细细看过男童眉眼后,她愈加有了进一步的臆测。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个瘦骨伶仃的小娃娃,应该就是她夫君的小时候了。
    “你爹爹阿娘呢?”关瑶问。
    “阿娘在地里干活,爹爹……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男童怯生生地抠着自己手背,神情惴惴,又带着对关瑶的好奇。
    身为这屋院的主人,对于凭空出现的陌生人,怎么都该问对方的身份,可他显然不大敢。
    真胆小。
    带着对成年裴和渊的憋气,关瑶忍不住腹诽了句,可腹诽之余,她又看了看他身上短得一伸手便能露出肚脐眼的衣摆,和那双扎眼的小脚丫子,问他道:“你怎么不穿鞋啊?不嫌硌脚么?”
    男童脸上红扑扑的,瞧着很是难为情,但还是极有礼貌地复她的话:“我没有鞋了,阿娘说等收了谷子,攒点钱给我买一双。”
    关瑶默了默。
    这样弱小胆怯,哪里像那个动辄威胁,甚至强硬将她拘在身边的,那个表面清风朗月,实则城府极深谋划诸多的裴三郎?
    见男童一直偷偷拿眼溜着自己,关瑶扬了扬眉:“有话跟我说?”
    “为什么我能看见你,别人看不见呀?”男童细声细气地问出自己的好奇。
    关瑶想了想,刚刚进来让结酒钱的那人,确实对她的存在没反应来着。
    为什么别人看不见?
    脑子一抽,关瑶直接开腔说了句:“大概因为我是你以后的娘子?”
    第46章 等我长大了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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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才出口, 关瑶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好在小郎君听后表情懵懵懂懂, 显然是不大明白什么叫“娘子”。
    这样带着傻气的,瞧着便好欺负的小裴和渊,倒让关瑶想逗弄他几句,好找补些平衡感来。
    “不知道什么叫娘子?”关瑶清清嗓子,冲他抬眉道:“就是以后管着你的人,懂么?”
    见小裴郎君眨巴着眼,还是怔怔的表情, 关瑶伸手握着那尖瘦的下巴晃了晃:“就是你爹爹和你阿娘那样的关系, 你当男人要娶的, 知道了吧?”
    有了具体的对照,小呆瓜这才理解了些。他红着耳朵尖尖, 垂下眼道:“我阿娘不管我阿爹的……”
    “说什么?大点声。”关瑶觉得他声音委实也太小了些,跟没吃饱饭似的。
    才生出这么个念头,便听小郎君肚子长长地“呱”了一声。
    瞬时静默,小裴郎君抱着肚子, 胀红了脸。
    “你还真没吃饱啊?”关瑶四处张望:“不是有鸡蛋么?”她估摸着这小身量也干不了什么活,便主动挽了挽袖道:“我煮给你吃吧。”
    见关瑶往窗台搁鸡蛋的地方走,小郎君明显被吓到了,连忙伸开双臂拦在她面前:“不行, 这些蛋阿娘要拿去卖钱的,我不能吃。”
    同一时辰,院外传来阵狗吠声,院墙蹿上个身影:“喂!你在跟谁说话?”
    那男童顶着个光秃的和尚脑袋, 猫在院墙上跟逆生的长倭瓜似的, 正悠哉自若地邀请小裴郎君:“要不要出去玩?”
    “席羽?”小郎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不用练功吗?”
    席羽?
    关瑶看了看墙上那小秃瓢, 心道原来二人打小就认识,怪不得交情那样好。
    小秃瓢席羽正答着小裴郎君的话:“我师父死了,都没人管我我还练什么功?唉对了,你还有没有吃的?我两天没吃东西,肚子都饿扁了。”
    “早晨吃的番薯,我给你留了半个,你要吃么?”
    “啧,你怎么也吃番薯啊?好歹有爹有娘的人,怎么混得跟我一样惨?”小秃瓢嫌弃地扯了下眉:“拿来我垫垫肚子吧,也省得我再去挖来烤。”
    裴小郎君撒着脚丫子进了屋,过会儿用袖子捧出半只比他巴掌大些番薯,在递给墙上的小伙伴前,蓦地想到什么似的,赧然地问了下关瑶:“……你要吃么?”
    关瑶摆摆手,正想问他怎么不留给自己垫巴鼓叫的肚子时,席羽自墙上一跃而下,直接从裴小郎君手上接过那半只番薯:“跟谁说话呢?你傻了?哪有人?”
    “有的,你看不见。”小裴郎君低声嘀咕了句。
    席羽张嘴啃着番薯环视四周,莫名其妙道:“哪有?你撞鬼啦?”
    半只番薯下肚,小郎君又听他指使给舀了水来吃,再忐忑地催了句:“你还是快些走吧,一会儿我阿爹回来就不好了。”
    “呿!你那爹是个醉鬼我才不怕他。你忘了么?我上回给他踹到地上半天都起不来!”席羽神色得意:“对了,你爹就在隔壁村,要不要我领你去看?他压在女人身上动个不停,恶心死了。”
    这孩子瞧着便是个直肠直肚的,说话没个顾忌。所幸裴小郎君也听不大懂,光静甚至有些秀气的脸蛋上满是不解。
    席小秃瓢嘲笑了小郎君的傻样,可笑完又挠挠头,好像也不知道怎么给解释这事,便打了两句哈哈,蹿上院墙遁之。
    院子里头,便又只剩下一大一小。
    关瑶这会儿蹲在小裴郎君方才玩耍的地方,看他画的方方正正的格子,里头写着笔画简单的日与月。
    “你认识这两个字么?”关瑶侧头招他过来。
    小郎君不怎么敢正眼看她,羞涩地摇头道:“我是躲在私塾外偷学的,离得远只看得到字,听不到老师的声音。”
    “这个唸日,就是太阳,这个唸月,月亮你肯定知道的。”教完那两个字的唸法后,关瑶用手指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地上:“这是我的名字,关瑶。”
    “关——瑶。”小郎君嘴唇张阖着,跟着唸了几句。
    自己的名字被个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字正腔圆地念着,关瑶心中莫名颤了颤。
    伸出手指戳了下小裴郎君的胸膛,她恨恨地说教道:“要是我不愿意跟你了,你不能丧尽天良强迫我。做郎君的一定要潇洒些,天下女子多得是,不能固执地守着一个不放,知道吗?”
    小郎君听不懂她说的话,却被她的动作弄羞了脸,也被这张脸庞吸引。
    他壮着胆子看了关瑶几息,揪着裤脚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为什么……会嫁我?”
    关瑶正想说因为自己贪慕男色,一时眼拙,便又听他落寞地补了句:“阿爹说我是个没鬼用的人,说我什么都不会做,以后只能跟着花子去讨饭。”
    几岁的小孩童,已识自卑为何物,此刻含胸驼背地,用裸着的脚趾头反反复复地在地上画起圆圈来。
    关瑶心中怪不是滋味,便伸手摸了摸他稀软的头发,安抚道:“莫听你爹瞎说,你如今尚且年幼,现在当然什么都做不了。但你长大后会是有名的俊才,随便写两个字都可以卖百两银子,花子可做不到这样。”
    画圈的动作停顿了下,小郎君用带着窃喜的目光看了关瑶一眼,又低下头,须臾羞羞答答地说了句:“那你等我,等我长大了娶你。我写好多字养你,银子都给你花。”
    这么小就会说情话哄人了,真要命。
    小郎君不仅会说情话,还攥着小拳头承诺道:“你长得好好看,我以后也不会学阿爹打你的!”
    关瑶一惊,随即怒道:“我不打骂你就不错了,你还想跟我动手?”
    小郎君被她的强势吓得瑟缩了下,连带着整个院子都抖了抖。
    地上的沙石升到半空,关瑶眼帘被迷住,再睁双目时,忍不住抱着双臂打了个冷噤。
    还是方才的院子,可大日头没了,檐下还倒挂着冰棱,寒气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天气,竟是骤然变了。
    耳旁传来沙沙声响,将将才和关瑶说着话的小郎君,这会儿又蹲在地上拿柴火棍子写写画画。
    他穿着比方才厚实些的棉衣,仍旧打满补子,鞋倒是穿上了。
    穿的是双普通的布鞋,鞋面被磨开的地方已经抽了丝,前趾的部位是拱起的,明显这鞋比脚小,并不合适。
    小郎君的指头根根通红,几处指关还生着鼓实的冻疮,因为没戴护帽儿,两只小耳朵也是酱色的。
    “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屋子啊?在这吹风做什么?”关瑶蹲到他跟前去问,小郎君却并无反应。
    关瑶再试了几回,发现他是当真听不到自己说话,也看不到自己。
    正逢纳闷之时,忽然听到院外的柴门又被人粗鲁撞开,写得正入神的小郎君吓得打了个抖震。
    院门外,一个右足微跛的汉子醉醺醺走了进来。
    看到小郎君在写字,那跛子歪歪斜斜地走到近前,抬腿便踹了人一脚:“嗝、你娘呢?”
    跛子下脚没轻没重的,身形单薄的小郎君立马被踹翻在地,小脸霎时痛得皱起来。
    关瑶欲去搀他,却连人都碰不着。
    “问你话呢?臭没用的哑巴了?”跛子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盯住小郎君,仿佛这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家里养的一条小狗。
    小郎君忍起痛,唯唯喏喏地答:“在后头喂鸡崽。”
    跛子打着嗝,觑了缩起肩膀的儿子一眼,抬脚便往后舍的方向行去。
    他喝得委实有些多,本来走路就不稳的脚步更是虚浮,才向前两步便不小心踩上个石子,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身子砸在地上,跛子顿时痛得嘶声咧嘴,正好看到地上的字,当即便发了气:“你他娘写的什么玩意儿?鬼画桃符,害老子摔跤!”说着,他抬手便想扇人。
    听到声响,后舍有个面容秀丽的妇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怎地了?”
    见跛子摔倒在地,她三步并两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跛子嘴里骂骂咧咧地,被扶起来便仍旧要去打儿子。
    恐惧之下,牙齿上下打磕的小郎君吓得连连后退,人都打起摆子来。
    那妇人见自己丈夫又在发酒疯,亦是拼命拉着:“当家的,孩子还小,你别吓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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