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郡主回来了 第73节
第89章 大婚(上) 司礼高唱拜天地。秦家这座新宅与郭素的宅邸相距不远, 但也要穿越长街,走过两条巷子。
经过又一次深谈,秦风海做主将婚期定在了两个月后。时间上略有些仓促, 但该准备的一应俱全, 礼数也一步不落。
窦瑜目前暂住在别院, 未来正经入住的院落还在修葺。府里风景最好的一处院落被定为她成婚后的住所, 这是秦风海亲自挑选的。他又花费重金着人里里外外仔细布置,甚至精细到了窗枋屋檐, 彩绘了蝠纹、云纹, 意图求个好兆头,没几日各处便焕然一新, 比之从前更为气派华贵。
添置陈设器物的事, 明面上虽然也是秦风海操着心, 可实际上大半东西都是郭素派人送来的。
卓伯暗地里和秦风海感慨:“郭大人这是要把整副身家都送进咱们府上不成?到时候还出得起财礼吗?”
“我管他出不出得起?”秦风海嘴上无情, 心中却十分满意。
到了送财礼上门的日子,云水郡中的众人听到风声全跑上街看热闹,见几百个箱子由肩扛、车载、马驼,流水一般进了秦家才刷过了新漆, 在日光下亮得晃眼的大门中。
婢女跑进院子里报喜, 将前院的场景描述得天花乱坠,直说得口干舌燥。
另有婢女好奇地问她:“看到喜雁了么?”
大雁乃忠贞之鸟, 婚姻嫁娶一般都会选它来做聘礼之一。婢女年纪小, 还是头一回经历主家办喜事,从未见过活的大雁。
“不止喜雁, 还有好多好多东西,箱笼合得严实,倒是看不见什么, 但还有许多牛羊牲物用红绸裹着,院子里都没处落脚。管家不许我们张望,将我们给撵回来了。”语气还透着意犹未尽。
“那往后咱们要怎么称呼大人?”
“叫姑爷吧?”婢女们兴致勃勃地压低声音议论着。
“说什么呢?”头顶忽然有声音传来,婢女们都吓了一跳,转身抬头看。
窦瑜将手支在窗棂上,撑着下巴,面上带笑。
婢女反应过来后,坦白道:“在猜今日大人会给您送什么。”
自定下婚期到婚期来临,期间一共六十六天,表哥已经送了她五十六件礼物。
有时是和那日的匣子类似的机关盒,有时是玉制或玛瑙制的摆件,有时是珠钗,还有过臂钏璎珞等等。这令婚期前两月有余的时光流逝得飞快,对于窦瑜来说,几乎是一眨眼,婚期就近在眼前了。
阖府热闹非凡,每个人面上都喜气洋洋的。到午后,吉服也送来了窦瑜房中。
佰娘等婢女将吉服一件件展开,供她细看,以防她有不满意的地方需要改进。窦瑜摸着衣上精致至极的绣纹,心中才有了即将出嫁的实感。
“没什么不满意的,很好了。”她真心实意道。
换吉服是个极其麻烦的过程,看着这十几件大大小小的衣裳,窦瑜就头疼。所以当佰娘询问她要不要在婢女的帮助下试穿一番时,她立即拒绝了。
量体裁衣总不会出错,绣娘生怕出任何问题,量尺寸时慎之又慎,初裁好时也拿来请她试过。
连着吉服一同送过来的还有郭素送给窦瑜的礼物。
房中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他每日都会送。
佰娘等人从一开始的夸赞,变得习以为常,婢女们还凑在一起悄悄猜郭大人能坚持送多久。
但窦瑜还是如第一日收到时那样好奇又喜悦。
早在婢女们急着展开吉服给她细看时,她就坐在桌边把表哥送的礼打开了。今日送的是一只镶嵌紫色宝石的金镯,精巧美丽,她拿出来戴在手腕上,然后细细打量。
从前她有过一双玉镯,常年佩戴着,后来完好的一只被她当作谢礼送给了来外宅宣旨的太监总管。镶了金饰用以补全缺口的那一只则落到了赵野手中。
自那之后她的手腕上便再也没有长久戴过什么了。
……
余下的十日也转瞬即逝。
婚礼的前一夜,窦瑜又收到了一只木雕,这次雕刻的是一个笑盈盈的小娘子。她握在手上看了看,然后翻出了之前表哥送自己的那个作揖小人,摆在一起发现果然大小相同,衣着相似,看起来像是一对。
仔细看,小娘子的眉眼像她。
作揖小郎君的眉眼像表哥。
明日就要大婚了,她还担心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沾枕就沉沉入睡了。装着一对木雕小人的匣子被她板板正正地放在枕边,伴着她入睡。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她便被七手八脚地从温暖的被子中挖了出来,困倦地耷拉着眼皮,被人用热帕子擦了把脸,接下来又是一整套的沐浴梳洗流程。
用饭、上妆、挽发,直到午后才正式开始更衣。吉服层层套在身上,最外层是大袖连裳,配披帛、革带。挽发后戴上金冠,最前端金凤含珠,华贵非常。
一切准备妥当后,已经能听到前院的喧闹声了。
“这个时辰姑爷应当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房中婢女喜盈盈道。
正如婢女的推测,郭素已经换好吉服从府中出发。
秦家的下人在队伍必经的路上设障拦马,这也是婚礼中的一环,寓意是给新郎下马威,要他日后珍重妻子。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人挤人。郭素民声极好,骑马路过时不少百姓往礼车上扔瓜果花束,香包罗扇诸物。虽然背地里他们也不解郭素明明是如此尊贵的身份,竟然会选择入赘,且娶的还是从前养在自己身边的表妹。可毕竟他是整个河州地位最高之人,即便入赘,也无人好意思笑他自轻。
人群中的魏延望着马上的郭素,神情落寞。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绝对是比不得郭大人的,但心上人今日就要成婚了,还是难免意难平。
围观的百姓将他挤得站立不稳,他本就文弱,又懒得躲闪,眼看就要被搡倒了,幸亏身边的好友扶住了他,无奈地低声安慰。魏延充耳不闻,失魂落魄地转身,没想到撞倒了身后的一位醉醺醺的郎君。
那郎君躺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酒壶,满身的酒气,没戴冠,鬓发微乱,异常狼狈。
魏延吓得不轻,急忙去扶。好友握住他的手臂,阻拦道:“别管了,不是你的错,是他没长眼。”
他试图拉魏延离开此地,“我也带你喝酒去。”
魏延不肯走,将地上的醉汉扶起来,歉疚道:“您无事吧?真是抱歉。”
地上的人已经烂醉如泥了,魏延见他如此狼狈还能看出样貌俊秀端正,衣裳用料也绝非凡品,奇怪于这样的人怎么没有随从跟在左右。
……
婢女跑进院中喊:“姑爷来了!”
在此之前,窦瑜听不见太多的声音,满耳朵都是锣声和爆竹声,屋内的人也一直在不停地说话。但婢女的这一句叫嚷清晰地传进了她耳中,令她精神一震,持续了快半个时辰的困倦也消失不见了。
她偏头去看窗子,窗上贴着红纸剪出的喜字,隔着窗纱只能看到院子里影影绰绰走动的仆婢。
有人催促她道:“新娘子该盖上盖头了!”
她心里紧张,袖内搁在膝头的手顿时攥紧了,下一刻眼前就被一片暗红遮挡住了。她绣喜帕的时候怕是自己这辈子最用心的时候,如今这东西就盖在她的头上。
婢女将她轻轻搀扶起来,引她离开床榻,绕过屏风,一步步走出房门。
出门后,她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道渐渐走近的,沉稳的脚步声,知道是表哥来了。
她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红绸绣面的新靴以及同色的衣摆。他在自己面前停留了许久,婢女小声催促他,他才应了一声“好。”
原来是有人用金托盘呈上了红绸。
郭素握起一端,另一端由佰娘交到了窦瑜的手上。
“咱们走吧。”他低声道。
窦瑜牵着红绸,因为知道另一端是握在谁的手上,即便看不清前路,也并不惊慌害怕。何况身侧还有婢女虚虚扶着她。
庭院中已经择吉地安帐,供新人饮合卺酒。在合卺酒前,便是拜堂了。满院的宾客看到二位新人走了进来,喧闹了一阵,遥遥向他们道贺,又目送他们站进喜堂中。
司礼高唱拜天地。
他们三拜过后,在宾客及祖父的见证下,正式结为夫妻。
窦瑜先被引进帐中坐下,郭素随后入内。帐内中央安放一条酒案,上面是两只金卺,
喜娘笑着道:“揭盖头喽。”
话音刚落,他以手轻轻托着盖头的下端,握住,再珍重地缓慢撩开。
随着视野逐渐明亮起来,她这才得以看到表哥今日的样子。
他戴了冠,整齐地束起发,婚服是沿官服制,圆领宽袖,玄衣肩部有日月纹,背部有山纹,下裳绣麒麟。眉目温和,看到她后眼眸深深,凝视着她不放。
窦瑜的视线也胶在他身上,仿佛一时看呆了。
帐内的喜娘婢女们皆在偷笑。听到窸窸窣窣的笑声,她才回过神来,慌忙低垂了视线。
郭素撩起吉服的袍摆与窦瑜隔酒案对坐,又共饮了合卺酒,全程两人的耳朵都红红的,观礼的众人忍俊不禁,一一说了吉祥话,随婢女喜娘退出了帐子。
好在给了他们二人单独说两句话的时间。
“累不累?”郭素问。
窦瑜抹掉唇上残留的酒水,摇摇头。
“你看。”郭素看出她羞涩局促,忽然向她展开手心。
窦瑜好奇地抬眼看过去,见他摊开的手上是一个小小的绣球,用几块颜色鲜艳的布头拼凑缝合成的,几个尖角处缀着明黄色的流苏,虽然不那么精致,但干净平整。
“今日从长街上带着队伍一路走来,接了一车的瓜果香囊,这是个五六岁的小童扔进我怀里的。阿瑜,郡中许多百姓都在祝福你我。”
窦瑜拿过绣球,想到当时的场景,终于笑了。
前面还有宾客要招待,已经有下人站在帐外小声催请了。郭素第一次见她盛装打扮,今日又是他们的大喜之日,迟迟不舍起身离去。
第90章 大婚(下) 屏住呼吸,眼睫飞颤
等郭素离帐后, 窦瑜被婢女簇拥搀扶着进了洞房。
佰娘早就心疼她辛苦,一进门最先为她取下略重的金冠,妥善地存放进盒中, 又率一众婢女服侍她脱下层层吉服, 取水来为她擦净面上厚重的脂粉。
窦瑜可算是能透口气了, 反手轻轻捶了下自己的后背。午后一换好衣裳她只能端正地坐着, 拜堂时都到黄昏了,这期间身体和情绪皆紧绷, 结束仪式放松下来后也就显得格外疲惫。佰娘又问她饿不饿, 要不要用些点心。
她摇头拒绝了。虽然累,肚子却不饿, 换了身轻薄的水红色袍子, 坐在床边等候表哥回来。
等了一个多时辰, 期间佰娘和茂娘怕她枯坐着无聊, 一直陪她说话,春珊还将谢安和崔凝这两个孩子带来了,因为今日的喜事特意给他们穿了小红褂,还在额间点了红, 像画中的小娃娃一样好看。
窦瑜轮流抱了抱他们, 春珊眼里带着笑,道:“怕是不久后府上就要多个小主子了。”
窦瑜没应声, 耳朵尖儿红得像要滴血。
屋子里笑声不断, 忽然听到门外有婢女喊了一声“姑爷”,随即房门被推开。
他回来了。
窦瑜没有方才在喜帐中时那么紧张, 但也忍不住握了握手上小小的绣球,抬眼盯着他从门边走进内室。佰娘在旁边看着,见两个人眼神痴缠, 再容不下第三人了,嘴边也不由带上了笑意,立即向二人告了退,正要带着屋子里的其他下人出去,却被郭素叫住了。
郭素轻轻摸了摸崔凝和谢安的脑袋,吩咐婢女为窦瑜换外出的衣裳。
“为何要我换衣?是要去哪儿?”窦瑜好奇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