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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容冬站在他身后,目光停留在他砸碎玻璃的身上,冷白的指骨被扎破,血丝渗出来。
    周起寒起初没感觉到疼,只是在她专注担忧的眼神里,皮下肌理开始有了痛感,一点一点遍布他的神经,也吞噬他的心脏。
    “你怎么了?”容冬拽住他的胳膊离开了碎掉的镜面,“手疼不疼啊?”
    多久没听到疼不疼了。
    周起寒都快忘了被人关心的感觉,他垂下头,额前碎发遮住眉眼,掩盖冷感。
    容冬看到他白衬衫上清晰的水渍,又去看镜面,平整的镜面碎得彻底,裂缝里玻璃切面锐利。
    她转向他悬在腿侧的手,不知道伤口有没有沾上玻璃渣,如果有,还是得尽快处理,“周总,要不先处理伤口。”
    周起寒仿若没听见,始终抵着头,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容冬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他。往常的他都是意气风发,冷起来要人命,哪像现在可怜兮兮的像个没人要的布娃娃,容冬看着可心疼了,就很想哄哄他。
    “要不——”容冬上前一步,换了话说,“我先抱抱你?”
    第23章 023   你压到我了。
    容冬的话完全没过头脑, 她想归想也知道周起寒不会答应这无厘头的要求,所以在他没反应过来时,上前一步走, 脚尖距离他几厘米远时,把他连人带胳膊抱进怀里, 奈何她手不够长, 不能完全圈紧他。
    但也差不多了, 容冬使劲让自己的左手勾住右手, 一会松一会紧,手指无意识蹭过他的背,温润触感一直延伸到西服衬衫里, 她也没察觉。
    周起寒僵着身子,悬在腿侧的手缓缓收紧,脊背上她的指腹感觉强烈, 明明很轻, 却像一块石头砸了进来,压得他喘不过气。鼻尖是女孩身上的甜香, 胸前弧度柔软地帖在挺阔的西服上,他微仰头, “容冬。”
    “在呢。”容冬闻声抬头,看到他精巧的下巴,近看还有不明显的浅痣。
    “你压到我了。”周起寒喉结滚动。
    “有吗?”容冬眨眨眼,低头看了看, 只一秒她就弹开离他一米远, 脸颊迅速染红,瞧瞧她都干了什么事,抱就抱吧, 还贴那么近,“那啥,周总你别误会,我就是单纯想安慰你,不是你想象的那,呃这样。”
    周起寒轻轻呼气:“嗯。我没乱想。”
    容冬捧着脸揉揉,低眉顺首地,看到他受伤的手后,喊住不远地服务员。
    她要了医药箱。
    顺道让人清理了碎玻璃。
    周起寒并不在意这小伤,不过看她着急样,拒绝话到了嘴边又咽下,跟在她后面去了贵宾室。
    容冬坐到沙发上,打开医药箱,拿出镊子和酒精,抬眸看他站着不动,拍拍身侧道,“你过来啊,我帮你清理伤口。”
    他轻抿唇,顺势坐下。
    容冬拽过他受伤的手,低头端详,周起寒的皮肤很白,血管明晰,血迹沉淀成暗色凝固在上面,她轻摁了摁,“疼吗?”
    “不疼。”
    “我会小心的,疼你就告诉我。”容冬仔细看了,确定没扎到碎玻璃后,开始清理伤口,庆幸的是血迹看着多,伤却不重,只被刮了几道细痕,关节处蹭破了点皮,她用沾了碘酒的棉签轻抹,动作缓慢细心。
    在她的认知里,周起寒很少失控,更别说在公共场合重拳挥玻璃,想都不敢想,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容冬原是弓着腰,有点难受,顺势滑到地毯上坐着,涂好碘酒后,一边握着他手一边去药箱里找创可贴。
    周起寒循着她动作看,淡漠的双眸里掺杂了其余情绪,他从未被这么妥帖的照顾,问他疼不疼。他记得小时候被周卓鸣教训的时候,母亲除了哭就是哭,而他忍疼缩在角落,眼睛蓄满泪水,地板冰凉彻骨。
    他的伤口都是时间修复的。
    周起寒指尖动了动,下一秒被容冬捏紧,“别动,我还没弄好呢。”他不动了。
    容冬说完话,终于找到创可贴,松开他的指尖,去撕创可贴,撕好后轻轻贴在破皮的地方,边缘贴好,才算完成,“好了,记得不能沾水。”
    周起寒抬手看,冷白的手背上被碘酒和创可贴占了大半,很缺雅观,他勾唇笑了笑,在容冬看过去时笑意立刻隐回,语气生硬道:“谢谢你。”
    “不客气。”容冬笑笑,从地上起身,在贵宾室的桌上找到一支黑笔,返回周起寒身边,弯腰执起他的手,写着什么。周起寒入眼的是她的发顶,乌发倾斜而下,有几缕落到他手背上,他不动声色地转开眼。
    “好啦。”容冬退开,满意看着自己的作品,“周总,这是我的符咒哦。”
    几秒钟的功夫,干净的创可贴上多了几个字:快点好起来鸭!还画了笑脸。
    周起寒看着那歪七扭八的字和滑稽的笑脸,嘴角僵了僵,习惯性的冷言冷语在遇上她弯着的双眸时,悄无声息的地住,道了今晚第二次谢。
    容冬乐疯了,很少有机会和周起寒单独相处,还是这么融洽的氛围,她眯眼笑,话也多了起来,“这是我妈教我的,我小时候受了伤,妈妈就会在创可贴上写祝福的话,还哄我说这是她给创可贴下的符咒。”
    “我也给你下了符咒,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容冬放下笔,收拾医药箱。
    简单的小伤口被她无形中夸大许多,周起寒内心生出些许无奈,他在容冬身上学到了很多,比如生病的人会吃不下,小伤口也要好好处理。
    挺新奇的。
    周起寒活动活动手,“谢谢。”
    容冬听他说第三次了,比他还无奈,“周总,你除了谢谢就没其他想说得了?”
    周起寒想了想,把话语权交给她,“你想听到什么?”
    容冬想听到的可太多了,想听他说喜欢,想听他说请吃饭……但一想这些从他嘴里出来实在太过违和,就赶紧否决。她认真想了半天,记起不久前从他口中吐出的字,有了大胆的想法,“想听你喊我的名字。”
    保险又充满暧昧。
    容冬说完无比忐忑,已经在心里排练如果周起寒拒绝,她该怎么保全脸面。
    周起寒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一时没反应,镜片后的双眸却微微收敛。
    名字不过是个代称,正常喊不会有什么,他之前顺口就喊了出来,但现在被要求,被她期待着,他薄唇动了动,就是张不开分毫。
    没反应就是拒绝了。
    容冬早料到了,挠挠头,“我乱说的。”
    “容冬。”
    “??”
    清清冷冷的两个字重重砸在她心上,容冬好半天才回过神,杏眼里迸出毫不掩饰的喜悦。她应不出声,返身躲进贵宾室的洗手间,合上门缓缓蹲下,脸埋在膝上,被软发遮住的耳尖通红通红,浑身都冒着热。
    周起寒捂住心脏。
    跳动的频率加快,无法控制。
    不过是个名字,为什么感觉这么强烈?从未有过,好像被撕扯开又缝上。
    -
    百合厅。
    容冬回来后她们吃得差不多了,张沁芳拉她去了小隔间里,明显有话说。
    容皙盯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翁文英道:“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
    “回来住几天?”
    “不了,晚上就走。”
    “哦。”
    两人一问一回聊了几句,翁文英就转向了容振青,容皙低头勾唇冷笑。
    小隔间里,张沁芳随手掏出烟,容冬转身就拉门,她重重出了气,放下烟盒,语气强硬让容冬坐下。四方矮桌,两人相对而坐,互不顺眼。
    “奶奶,你有话快说。”容冬最先出声,眉头拧着,“我不像你这么闲。”
    张沁芳退休十多年,每天除了和老姐妹们打麻将就是马尔代夫巴黎环游,间或去横市看容皙,她哪闲了,忙得很。她听出容冬的嘲讽,隐下心里不快,“我听振青说你去f.r了。工作怎么样,做起来顺手不?”
    呦呵!容冬像看见了新大陆,张沁芳会关心她工作上的事,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知道她小时候哪怕是烧到神志不清,张沁芳也像没看见似的去约麻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张沁饭也会有关心她的一天。
    容冬摸不透她的心思,没说话。
    张沁芳道:“周家竟然给了你这次机会,就要好好抓住,不要坏了好事。”
    “……”
    什么玩意?
    容冬满眼困惑,她去工作和周家有什么关系?不是容振青给她争取的?
    “你这半年在敦煌也没消息,周老夫人的画展上本来不想考虑你,但既然周家看中了你,我和你爸也没办法。”张沁芳没注意到她的神情,自顾自说,“周起寒在整个榕城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你要是把他抓到手,对你对你父亲乃至于整个容家都是件好事,多留点心。”
    “你什么意思?”容冬冷了脸,蓦然有不好的预感,“我去f.r是周家的授意?”
    “你还不知道!”张沁芳意外了,手摸在烟盒上,“振青都没告诉你?”
    容冬当然不知道。
    张沁芳话说一半也不藏话,继续说:“画展没多久周家就找了过来,安排了你们俩相亲,结局不理想。很快周家便和你父亲说把你安排进f.r。”
    原来她被拒绝的事,他们都知道。
    都瞒着她!
    容冬以为他们只当她是去见了周老夫人,说了关于敦煌壁画的事,没想到他们都知道是一场有目的的相亲,然后她被拒绝了。又骗她去工作,枉她还真情实感的想近水楼台,原来一切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周起寒是不是也知道?
    容冬还相信容振青,去学东西以后好兼顾自家企业,没想到被玩弄的彻底。
    “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张沁芳道,“但看你最近表现很不理想,周董很不满意。”
    容冬似听到了笑话,不怒反笑,眼底薄凉,“好玩吗?你们凭什么不满意?”
    “容冬,现在不满意的是周董,他可以随时换了你。”张沁芳和周厉时打过交道,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厉人,容冬这颗棋如果走不通,他会立马弃子,寻找下一步棋,“奶奶是在告诫你,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周容两家历来都是合作关系,但随着时间推移,市场换了好几波,容家的主要产业房地产在各族势力崛起下,慢慢收拢,资金链运转不周。和周家攀上更亲的关系迫在眉睫,周家也恰时递来了联姻橄榄枝。
    万万没想到周起寒是个难搞的人,容冬进f.r快一个月了,战绩为零。
    蛋糕越大,想啃得人就多。
    一旦周厉时觉得容冬不行了,立马会有另外一个“容冬”顶上,直到拿下周起寒。
    容冬气笑了,不顾张沁芳的挽留起身出了去,外间翁文英和容如聊得开心,容皙玩着手机,容振青站在窗边接电话。她出来后立马迎接了他们的目光,各有不同,却都像在嘲笑她,看吧,看吧,她多可怜啊。
    “姐姐。”容皙意识到她不对劲。
    容冬没理会他,径直往门口走,拉开门她才舒口气,听到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声音,不耐烦地转身斥了句,“别跟着我!”说完,返身离开。
    容皙目送她背影消失,双手握拳,折身回了百合厅,见到张沁芳冷声道:“您和容容说了什么?”
    翁文英皱眉:“容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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