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舒刃走到院子中央,手指捏成圆圈放到嘴边,撮唇呼哨响彻半空。慎王府后院便是天然的山涧,怀颂平日里练功便是在那其中。
此时却传来怀颂从未听闻过的鸣叫声,高亢嘶厉。
怀颂蹲坐在石凳上仰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直到空中出现一抹白色的生物在不停地盘旋,他才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舒,舒,舒,舒刃——!”
他无法想象这小侍卫的报复心会如此的恐怖如斯,当他反应过来应该跑路的时候,空中那玩意早已俯冲而下,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丑马甚有先见之明,早在鸟鸣声出现的时候,便一脚蹬了怀颂,四蹄狂奔跑出了水木芳华的院子。
两尺多长、体型极大的白色猛禽扑打着巨翅在怀颂头上飞行,只是迟迟不落在他的头上,似是在欣赏他的恐惧。
“舒刃,舒刃啊,小侍卫,救命啊——”
怀颂抱头鼠窜,几乎就要在地上连滚带爬起来。
“殿下可喜欢属下的大宝贝?”
伸臂于身前示意猛禽落到她臂上,舒刃歪头凝着自家主子的畏缩模样,唇边坏心眼地勾起了一抹笑。
怀颂说不出话来,只缩在廊下偷眼瞅着舒刃同那恐怖的怪鸟互动。
院内从未饲养过鸟类,自然也没有搁置它的架子,舒刃瞅了它一眼,“来吧谢谢。”
“我不去,你谢我我也不过去。”
怀颂抱着脑袋嘟囔了一句,倒让舒刃失笑起来。
雪鸮低鸣,矮矮地盘行了两圈,落到舒刃的臂弯上,下意识地扑腾着倒了几下爪子,才稳稳停在上面。
“谢谢,乖。”
两句话说得分开了片刻,怀颂仍当是舒刃在哄他,便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看过去,却发现自家小侍卫抱着那丑东西在辗转缠绵。
那双极擅长杀人的手,此刻却温柔地抚摸着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仿佛觉得它是天下最可爱的生物一般喜爱。
“殿下还想威吓属下吗?”
肩上擎着雪鸮,舒刃半蹲在怀颂身侧拍拍他的肩膀。
骨子里的傲气被碾磨得一干二净,怀颂整个人几乎在发抖。
心中明白那种恐惧,舒刃倒也未想继续刁难于他,只是想帮他克服这个弱点。
若是日后他真的想成为帝王,就不能叫其他皇子将他这个命门得知了去。
“你赢了。”怀颂仍是捂着眼睛,声音闷闷。
“殿下,禽类没有那般可怕。”
抓着他的肩膀,舒刃强硬地使怀颂直起了身子,迫使他看向肩上的雪鸮。
“它的毛色比其他的鸟类好看得多,眼神也好,听力也好,还很懂事,您摸摸?”
怀颂半信半疑地朝雪鸮望去,伸出了一根手指,鼓起勇气戳了戳它的肚子,“真的?”
雪鸮果然温顺,像猫儿一样的瞳孔动了动,挪着小步子从舒刃的臂上移到了怀颂的手腕上。
因着是大号猛禽,故此体格有些壮硕,体重也很是有分量。
怀颂垂着手腕,慢慢对它产生了好奇。
“它叫什么名字?”
“谢谢。”
舒刃如实对答。
“我问你它叫什么名字,就像云贵妃宫里的宠物狗一样,总归得有个名儿吧?”
得了新宠,怀颂有些嚣张起来,一度认为这雪鸮自此变成了他的所有物一样。
看到他吼自家主人,雪鸮高声吼叫,振翅用力拍打着怀颂的脸颊。
它的臂展极宽,随随便便地就能将怀颂的脑袋包裹在它的臂围之中。
“哎!小侍卫!怎么办!”
怀颂惨叫一声,又因着这雪鸮毕竟只是不通人性的扁毛畜生,不敢奋力拉扯,生怕它乱啄一气。
“谢谢过来,殿下,这雪鸮的名儿,就叫‘谢谢’。”
舒刃清清嗓子,对怀颂的迟钝甚为无奈,自家主子只能自己担待,无论如何也要有耐心。
被舒刃从幼鸟养到这般大的雪鸮自是听她的话,舒刃言罢,它便轻巧地跃回到了她的臂上,亲昵地蹭蹭她的发顶,无意地勾起舒刃的几缕碎发。
怀颂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转念一想它的凶猛,更是又爱又怕。
“它还有无兄弟姊妹之类的……”
听了自家主子这类似于‘你还有条件好的朋友没有’的这番话,舒刃摸摸雪鸮的头,笑呵呵地摇摇头。
“殿下可知它从何处来?”
“不知,见都没见过。”
“属下是在招摇山的那处山洞中将它捡了回来。”
舒刃一下一下地挠着雪鸮的脖颈,舒服得它眯起了眼睛,更像猫儿一般。
“当时那野鸡在山洞中扑打的便是它,那时它刚出壳,毫无还手之力。”
雪鸮本是生活在极寒之地,可莫名出现在了这富饶的国度,属实有些奇怪。
但也不排除是在迁徙的过程中,鸟妈妈将它不慎遗失,被偷蛋的动物带到山洞中藏匿起来。
“我被野鸡欺负的时候,你还顾着捡它?”
怀颂怒极,作势要起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舒刃的玩忽职守,无奈被雪鸮的金黄瞳仁一瞪,瞬间失了九分气焰。
他果然还是无法克服这件事。
“殿下可以再试试,谢谢很聪慧的。”
怀颂言听计从地朝它招招手,“来呀~”
雪鸮扑动翅膀,欣喜上前,一喙衔住了怀颂的门牙。
作者有话要说: 舒哥:赢这个字我已经说累了
修改了一下,多添了半章,嘻嘻……mua!
第41章 chapter 41
一瞬间, 无处可逃。
怀颂从未如此想念过他的母后。
饶是一向稳如老狗的舒刃也不禁慌了,雪鸮的喙坚硬弯曲,若是它真的用上了力, 估计怀颂会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位门牙失踪的皇子。
“谢谢,放口。”
雪鸮哼唧一声, 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嘴巴,似是知道自己惹了祸, 迈着碎步垂下脑袋窝进舒刃的臂弯里, 奈何周身胖嘟嘟, 无法尽数藏匿。
“……”怀颂刚得了自由, 便捂着嘴巴后退了数步,指着雪鸮不停地发抖。
“马上, 马上把它给我炖了!”
“回殿下,这恐怕不行……”
舒刃抱紧雪鸮,好脾气地摇摇头。
然而九皇子的脾气甚是不好, 用力跺了一脚, 歇斯底里地吼叫, “它拽我的牙啊舒刃!你有没有心啊?”
憋住即将溢出的笑意, 舒刃拍拍雪鸮的尾羽, “殿下, 从原则意义上来讲,雪鸮属于野味的范畴, 属实不可取。”
怀颂怒气横生。
“不过殿下若想吃,属下可以为殿下去后院的柴房杀只鸡,为殿下做点好吃的,只是万万不可再打谢谢的主意。”
抱着大鸟的小侍卫不卑不亢,微微颔首, 看起来倒像是他这个做王爷的不讲道理一样。
“那,那你怎么就可以饲养野味了?”
强词夺理,后发制人。
“属下并未饲养它,现在只是将它放归至后山自行觅食,它对属下的感情,完全是将属下看成了同类的朋友,待到明年迁徙之时,也许就会回归到族群之中了。”
有理有据,从容不迫。
“……你……”怀颂一时语塞,指着舒刃半天,叹口气,“杀鸡做什么菜式?”
“宫保鸡丁如何?”舒刃头一歪,捧着雪鸮的胖肚子晃了晃,“保证和谢谢一样皮薄肉多奥~”
没顾得上回答舒刃的话,怀颂只记着盯住了小侍卫的笑容。
他最近笑得似乎格外多了。
“殿下,属下去膳堂了?”
摆了半天的造型,却完全没有得到答复,舒刃的耐心消失无踪。
言罢,还未等怀颂回答,便伸直双臂朝空中一抖,雪鸮高鸣一声,消失在云巅之上。
鸟鸣声吓得怀颂仍是下意识缩了下脑袋,意识到自己丢了面子,才清清嗓子正了下衣冠。
“昂,随你,你要是做的话,别忘记了给茵茵送过去一份。”
他要是说他想吃那什么鸡兵,该有多没面子。
一会儿他就去听雪阁等在那处,假装他刚好在那里,那样便能够顺理成章地吃到美味,还能够看到茵茵。
两全其美,智慧如他。
舒刃挑挑眉,对自家主子的话不置可否。
他要是不想吃,她便将那匹丑马许配给谢谢当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