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龟老子比她懂行,让他查查也好。魔君身体都变成这样,日后养伤费时绝对不少。
到时把这消息在魔界传开来,一定会让所有人都震惊。他底下的人可没几个衷心的,如果他要不想丢了这魔君之位,该做的掩饰不会少,那时就不会再有时间派人找她。
她收手,准备起身离开,魔君紧紧抓住她的袖子,亦枝忽觉不对,要立即甩开他时,手忽然一痛。
魔君松开了她的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的脸上明明都是稚气,但又透着让亦枝都觉出寒意的邪气。
第37章 离开
亦枝手臂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淡淡的,没过一会儿就消失不见,连她的灵力都捕捉不到。
以魔君的平日的性子,这不是好东西。
她皱眉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小魔君,不明白他这是做了什么。
如果他想要杀她,前几年就该动手,留着她不放,倒像别有目的,偏偏他这几年里,又没见有奇怪动静。
说是念旧情,不可能,魔君对她的那些行径可不像是有情人能做出的事,可要说成别的事,又不大像,魔君没必要为她花那么多心思。
亦枝没想明白,但她最后还是没动他。
她抱起小魔君,把他送进来竹屋之后,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外部没有异样,内里魔力虽然混乱,可也不像能到今天那种痛苦的地步。
亦枝心中的疑惑越变越大。
魔君的身体很是奇怪,她能明显感知到的,是一魂一魄,其他就像混乱搅在一起,捋不清。
陵湛的情形已经很罕见,旁人若是像他那种状态,转世第一步后便是胎死腹中。
难道是因为魔君修行的功法?
她从前待在魔君身边时好奇过他所修行之术,但那不是她来魔界的重点,亦枝便没多放心上。
现在直接问魔君这种私||密事,不可能,即便问了,他也不可能告诉她。
她低下头,看到魔君的脸色病得苍白,在好转和转重两种中切换。他额上的薄汗不停流出,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但他似乎早已习惯这件事,连身体都如同初生之子,覆上一层淡淡纯净的光芒。
他在修补自己的身体。
亦枝叹口气,想不明白,也不再多想。
不动魔君也好,万一陵湛得了无名剑还不能修炼,魔君总该能做个参考,再说自己偷他一颗心珠,总觉在各方面都欠他一样,不杀他总该是个恩情。
魔君设下的魔气屏障没什么人进得来,她不过是例外,作为这个例外,亦枝来去自如,就仿佛是自己的家,连她自己都有些微妙的诧异。
她没久留,去找了脩元。
比起繁华,魔界并不输修界,亦枝没去过脩元的住所,魔君也不会带她去别人家乱逛。
但脩元是现任的副使,住哪谁都知道,亦枝随便挑个人出来问问就找到了路。
因为行踪隐蔽,她去的时候没通知他,施法到他屋子里时,正好撞见他在沐浴。
脩元这张脸一直是冷的,见到她时脸色倒变了变,立即起身要拿自己衣服,临到头时身体又僵在原地,慢慢坐了回去。
亦枝抬手让他别慌张,说:“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魔君发现我灵力恢复,他聪明,很快就能猜到事情是你帮的。”
他顿了顿,抬头望着她问:“副使现在是打算逃了?”
脩元的身体有很多伤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上的,亦枝只是扫过一眼,问:“脩元,你既然帮我,也该想过后果,现在不只是我要逃,你也得自己找条出路。”
虽说不知道上次魔君是怎么找到她的,但亦枝若想逃,避他几百年不是小问题。
脩元忽地开口道:“副使这番话,是为了我着想,还是为了魔君?”
亦枝手背在身后道:“自是为你,我这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她说这些话完全不心虚,毕竟恩仇由她自己定,旁人也管不着。
脩元一直看着她,慢慢开口:“莫不是为了魔君吧……”
亦枝摊手,没说话,随他怎么想,该说的话她已经说清楚,接下来就该是找陵湛了。
她转身,捏法就要离开,脩元倏然开口道:“副使如愿助我一臂之力,我答应帮你坐上魔君之位,日后魔界也不会再追击于你。”
亦枝手微顿,说:“我可没你闲,这魔君又累又无趣,谁爱当谁当。”
脩元有些急了,他让自己冷静下来,直接道:“魔君易主于副使是好事一桩,如果副使连这等小事都不愿做,身边危险重重,又从何谈教徒弟?”
亦枝回过头,脸上没有讶然之意,只说道:“是你通知龟老子魔君找到了我。”
龟老子当初逃得利落,亦枝猜过原因在韦羽,但又觉那时的韦羽伤得太过重,不可能提前察觉魔君的气息,算来算去,那便只能是有人早早和他通风报信。
她那句话不是反问,脩元沉默片刻,道:“魔界与修界之中,能敌魔君的怕只有你,副使若想获得永远的自由,只有登上魔君的位置。”
亦枝靠着柱子说:“你果然别有心思,脩元,我的实话就是没兴趣。”
这几年她一直在观察他,脩元对魔君看似中心,但脩元帮她没有底线,就算再怎么错误的请求,他也没拒绝过,这便已经很不对劲。
亦枝对人的戒备心没那么低,她不觉脩元是专门为她。
她的视线都是打量,不信任之意油然而出,脩元攥拳道:“当年魔君震怒伤及副使性命,副使难道不怨?若不是我在私下相助,以副使那时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离开魔界,难道副使还想经历第二次?”
亦枝倒真有些惊讶了,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是确实有那么回事,便道:“脩元,我不知你为什么帮我,但你要是有意于魔君之位,自己去夺那位置也未尝不可。”
陵湛现在都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亦枝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
脩元好像很生气,手上青筋显露,他没发作,深呼口气,慢慢平静下来道:“我早就知道副使和魔君之间关系亲近,只是未曾料到,副使竟还对魔君旧情未忘,你难道已经忘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亦枝顿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副使何必还要在这种时候装傻?”脩元开口,“即便你那时做的是魔君婢女,但孩子终归无辜,他杀你,根本没留半点情。”
她不知道脩元是从哪得知的那件事,只说:“我与魔君间从未有情,这次只是来给你通风报信,并不打算卷进你们的争斗。”
那个孩子是个莫须有的,亦枝为了方便接近魔后而假扮的,只不过没运气。
脩元见她不在意的表情,语气都带了薄怒:“你真不怕死?”
怕不怕不都一样?亦枝心想早知道刚才就直接走了,不该留在这听他这些话。
她都已经活了这么多年,生生死死早已看淡。
“脩元,我没有那种野心,”亦枝说,“你那些丹药情我会还你,以后再见。”
“慢着!你要去哪?”
脩元脸色大变,站了起来,但他没叫住她,亦枝径直消失在原地。
第38章 找陵湛
冬雪皑皑,铺满大地,亦枝被魔君带走那年也是大雪天,回到修界时还有些恍惚,心想时间过得真快。
她非魔界中人,对魔界将要发生的事也没什么想法,总归与她无关。
魔君不是省油灯,折腾起人来要命,他在魔宫时亦枝就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得以回修界,自然是怎么轻松怎么来,还顺手在修界边地给陵湛挑了许多礼物。
——如果不是身后跟了个脩元,她或许在挑完礼物后就直接动身去找陵湛。
修界与魔界相处并不融洽,修者厌恶妖魔之族,魔族同样不喜修者,但交界之地常有修者与魔族在私下交换物件,延续千年之后便渐渐发展成暗市,有了固定的地方。
亦枝有货没钱,也不想用自己灵药换东西,万一暴露迟早出事。她在脩元屋子里待了许久,和他说了很久的话,为的就是拿些钱财用。
这里的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带着黑色帷帽,施着迷惑人视线的术法,单看身形,认不出谁是谁。
她手里抱着一堆东西,绕过好几个繁华的集市,穿过几户人家,最后没忍住,在一处偏僻小巷站住脚步,回头便问道:“真是稀奇,我都成这副模样了,你是怎么找到的我?”
脩元手里拿着剑,没回答,只说:“副使不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我?”
亦枝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他们两个现在适合分开藏匿,混在一起,连被找到的几率都会增大。
她对昏迷的魔君没少做不道德的事,取血一事定引他大怒,万一被他查到行踪,再顺藤摸瓜找到陵湛,那就亏大发了。
亦枝说:“魔君实力确实不容小觑,但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魔君副使,难道连些心腹手下都没有?怎么我不答应,你就直接跟着我跑?”
他回道:“没有,谁也不知道我的打算。”
亦枝愣了愣,叹了一声气,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魔君身体有伤,你想造反自行斟酌,如果你是要逃,那便离我远些,他定不会放过我,我也尚有要事要做。”
陵湛那里一别几年,以他的小孩脾气绝对会生场大气,要是被他发现自己身后又领着一个魔界人,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认她。
脩元突然半跪了下来,低头道:“脩元愿追随副使。”
他干脆,亦枝也没立刻拒绝他,仔细打量一番,确认他不像是在说谎后,才道:“我不喜欢兜圈子,你到底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别无所求。”
亦枝顿了一会儿,开口道:“不愿说也罢,我欠你人情,你若是不想被魔君发现,留在这地方就行,他一向想得多,不会往这里想,日后等你何时想说了,再想办法寻我。”
他一动不动,没再说话,就好像铁定了心要跟着她。
亦枝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她,但他行迹可疑,万一私底下有别的暗计,她承担不了后果。
人总是为自己想得多,亦枝最后的底线则是陵湛,她该说的已经说完,抱着东西直接就走了,跟上次一样,半句话都没留。
脩元的手慢慢握成拳,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当年走的时候,有他相助,他知道她会逃走,同样也清楚魔君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只是谁都没料到,会花那么长时间。
空中的雪还在飘,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道:“想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保险起见,我会压制你身上的魔力,而作为交换,你我之间的人情抵消,我也不欠你什么,你还得发誓,不会泄露从我这里得到的任何消息。”
脩元倏地抬起头,看她手上又多了件东西,都已经把她的脸挡住。
他攥拳的手慢慢松开,道:“若有违背,万劫不复。”
亦枝微微侧了侧身体,手上的东西差点掉下去,她连忙稳住,松口气,才对他摇头道:“起来吧,我赶时间。还有件事得说明白,虽然你整天副使副使的叫,但我一穷二白,连买东西的钱都是从你屋子里偷拿的,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身上没有半点好处给你。”
脩元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道:“不需要。”
亦枝微愣,倒没多说别的,只问:“说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我竟没注意到。”
“我知道那时的副使在动我的东西,所以我提前下了追踪术。”
亦枝顿了顿道:“你倒是准备充分,若真有这份心,在魔君手下不比在我身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