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对所有人来说，这不单单是一簇火焰, 更是天元界的希望。有这簇火焰在，结界内将不会有魔气的侵扰, 修为较低的修士就多了几分生存希望。
    青妩又恭恭敬敬的对无间长老行了一礼, 这才离开。无间长老可以当她是少宗主, 但她不能不把无间长老当长辈。
    这两天没有魔族再来, 青妩他们倒是松了一口气, 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
    阵法分布在不同的城镇, 毕方曹弼等人都各自领了任务，今日只青妩一人走在路上。
    因为阵法已经完成, 结界内隐藏的危险大大降低了许多，一旦有魔族进入，镇守阵法的长老们都能察觉到。要是之前就藏在结界内的魔族，阵法完成后, 他们身体内的魔气也会渐渐流失，被阵法中心的琉光净火净化，化为精纯的灵气。
    忙了一段时间，青妩难得的有兴致自己走回城主府，结果还没走多远就看了一场大戏。
    “流年，你听我说！”
    慕流年一把甩开毕文昊的手，脸色很难看：“你说，我听着。”
    毕文昊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慕流年就这样算了，按她以往的性格，怎么也得跟他哭几场，被他哄几次才愿意听他说的。
    好在他很快就回过神：“我不是嫌弃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刚坐上了少主的位置，有很多事情要忙，一时忽视了你。我对你是什么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嫌弃？慕流年想笑又笑不出来。她不是慕家的女儿，这消息传出来后，慕家对她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眼前这个，曾经对她千好万好的男人先变了心。
    那么他爱的是自己，还是慕家大小姐的身份？
    慕流年低着头，睫毛掩盖了眼中所有的情绪，他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
    毕文昊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道：“文昊哥哥，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流年，你原谅我了？！”毕文昊喜形于色，“之前是我忽视你了，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那我们的婚事？”
    毕文昊迟疑了一下，就抬头看看头顶的结界：“流年，现在不是好时机······”
    慕流年打断他，对毕文昊露出一个灿烂、没有心机的笑容：“我知道，那文昊哥哥一定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呀？”
    毕文昊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那是当然，你等着我来讨好你。”
    两人的关系似乎是回到了从前，又腻歪了一会儿慕流年才离开，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那一刻倒与慕锦年有几分相似。
    其实慕流年与慕锦年有几分相似也不奇怪，慕流年本就是慕家旁支女儿的女儿。算起来与慕锦年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只是关系较远罢了。慕流年的生母与慕夫人有几分交情，慕流年生父生母过世后，慕流年生父那边因为家产闹了一场。
    慕夫人怜惜慕流年，正好她亲身女儿早夭，这才将慕流年养到身边，后来更是记上了族谱，成为慕家的大小姐。
    慕流年资质不错，加上也算是慕家血脉，一个女孩子而已，慕家长辈倒也没对此说什么，只当是真的慕家大小姐来养。
    随着慕流年渐渐长大，慕夫人再不许其他人提起慕流年的身世，也因此外人才一直不知道慕流年的真正身份，就连常年在外的慕锦年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早就换了人。
    只是没想到，毕文昊竟然会因为慕流年的身世，想要悔婚。
    不，不是悔婚，慕流年清醒的很，他们两人之间还没有正式的婚约，只是双方家族都有默契罢了。
    也因为慕流年格外清醒，这才能注意到以往注意不到的细节，她觉得这短短的几个月，比她以往十几年，对毕文昊的了解都还要多。
    她走的快，腰上的小印因为她的心绪起伏闪着光。
    慕流年走了，毕文昊却还站在原地。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转了出来。
    “轻舞。”毕文昊有些殷勤的迎上去。
    轻舞矜持的对毕文昊点点头，又好似羞涩一般，微微偏开头：“毕少主。”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莫名带着几分缠绵缱绻。
    毕文昊呼吸重了几分，脸上也带了红晕，定定的注视着轻舞。
    轻舞还是偏着头，不去看毕文昊，她在喊出那三个字时，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可惜不已。要是是那一个人，会更好用一点，不过也没关系，毕文昊这个人才不算“辱没”了慕流年不是吗？前世慕流年不就是痴恋毕文昊吗？这辈子她就成全慕流年！
    “轻舞。”毕文昊轻咳一声，率先开口：“我按你说的做了。”
    轻舞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嗯。”
    毕文昊被轻舞这一眼看的浑身一酥，眼中多了几分对轻舞的痴迷。倒不是慕流年的相貌没有轻舞好，只是慕流年毕竟年岁还小，多了几分稚气。就说性格上，轻舞也更有风情一些，就毕文昊来说，他觉得少有人能拒绝轻舞这样的女人。
    两个人相顾无言可不是毕文昊最初的目的，他又上前一步，与轻舞的距离拉近了几分：“轻舞，我想娶的人是你，为什么还要我去讨好慕流年？她又不是真的慕家小姐。”
    轻舞轻声安抚他：“慕家承认她是，她就是慕家的小姐。如今你还用的到她，可惜我的身份······”她叹了一口气，从一个雍容大气的牡丹花，变成了哀婉动人的芙蓉。
    “轻舞，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毕文昊抓住轻舞的手：“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等我少主的位置坐稳了，我就娶你过门！我在这里发誓，一定说道做到！”
    轻舞手覆在毕文昊的胸口，看向毕文昊的眼中满满都是情谊，“我信你。”心里却恼的很，毕家主可不像毕文昊这样好糊弄，利用她“天命之女”的身份，帮毕文昊坐上少主之位，转头却翻脸不认人，对上清宗照样殷勤。这几天看看那些毕家的长老，对青妩言听计从，对自己却多了几分敷衍。毕家主这样刷她，她偏要抓紧了毕文昊，要毕文昊对她死心塌地！
    等这三人都走了，青妩才从蹲着的角落里起身，果然她就不该嫌弃麻烦，捡偏僻的小道走的，这要是被发现了多尴尬啊。
    她掏了掏耳朵，“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这句话听了两遍，有点腻啊。
    随意抛了两下手里的指环，这玩意还是挺好用的，隐藏气息的作用，比毕方的幻影诀也不差什么。
    “小师叔？”
    说曹操曹操到，青妩收起指环面无异色的转身：“什么事？”
    毕方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回她的眼睛上：“小师叔，有人找你。”
    找她？青妩眼皮跳了跳，毕方现在“有家不能回”，一直跟在青妩身边，青妩就真拿他当秘书用，长时间相处，两人也有了几分默契。要是上清宗或者其他家族来找青妩，毕方肯定就直说了，毕方现在不直说姓名，看来是来的人并不好道明身份。
    “带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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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青妩的脚步定在了小院前, 她知道里面等待自己的是谁，是亲人？是债主？青妩脑海一片空白，有种想要逃避的冲动。
    “小师叔？怎么不进去？”毕方在一边催促。
    “我, 这就进去。”青妩迈开脚步，却发现腿软的很, 浑身的力气也都卸去, 仿佛刚刚经历了万里长征。
    好在青妩如今已经学会了, 在外面喜怒不行于色，端起架子还是很能唬人的。她偏头对毕方道：“我自己进去就好。”
    想来是毕方对里面等待的人，身份也多有猜测, 也不多说, 直接停在门口：“我在这里等着。”
    青妩顿了顿, 没再说什么。
    一步一步往里面走，身体中好似有什么在觉醒, 青妩耳边回响着另一个人的心跳，
    “砰砰砰······”那心跳比她的心跳更强健有力, 比她的心跳快了几拍, 却随着两人距离的一点点接近, 两人心跳频率渐渐趋向一致。等青妩在客厅门口站定时, 耳边只剩下一个心跳声, 再不分你我。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青妩头顶。
    青妩抬头一看, 正对上一双温和明亮的眼睛，一如当年初见。
    眼前的人摘下头顶的兜帽, 露出一双圆润的虎耳，笑容里带着历尽沧桑的平和：“青儿，我是舅舅。”
    “砰砰砰。”青妩捂住胸口，喉间梗的她难受, 想要流泪。
    “我，我不是青儿，我不是青儿。”她早就该给凤锡一个交代的，她认真的看着凤锡的眼睛，再次重复：“我不是青儿。”
    凤锡先是愣了愣，然后就点点头：“当初你还小······”
    “不，不是。”青妩苦笑了一声，有些不敢看凤锡的眼睛：“这具身体是青儿，我不是青儿。”
    凤锡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将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青妩也松了一口气：“我不想骗你，那年你带着青儿被宿舟追杀，我就在旁边。”
    “那个提醒我蛰伏的人就是你？”当年的事情凤锡一直不愿回想，但那些事情他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这个“在场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声音······
    “是我。”青妩浑身的力气卸了，瘫坐在地上，索性直接盘腿坐下，仰头看向凤锡：“青儿死后，我也不知道为何进入她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对不起，我占了这具身体。”
    她欠凤锡，让凤锡误以为亲人还在，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欢喜，就算是凤锡要求自己离开这具身体，也是，应该的。
    但出乎青妩意料，凤锡比她想象的要冷静许多，他站着俯视青妩：“你有这具身体的传承记忆吗？”
    青妩愣了一下才道：“有的。”她还伸手放出一簇琉光净火，托给凤锡看。
    琉光净火与凤锡同出一源，哪怕凤锡无法召唤出琉光净火，也无法操控它，但却并不惧怕琉光净火。他伸手将那火焰抓在手心，根本就不用细看就知道，这就是琉光净火。
    凤锡笑了，也学着青妩的样子盘膝坐在地上，捏着那团火焰：“谁说你不是青儿？”
    “我是青儿？！”青妩有些不可思议，她都说的这样明白了，怎么凤锡还认定自己就是青儿呢？她很确定她出现在凤锡身边时，青儿还没有咽气，一具身体怎么可能有两个灵魂呢？
    “你是青儿！”凤锡再次用肯定的语气回答她，他忍了忍还是伸出手，拍了拍青妩的额头：“灵魂是不会骗人的，要是你不是青儿，就算得到这具身体，也无法得到白虎族的传承记忆。”
    青妩有些混乱，她真的是青儿？怎么可能呢？要真是如此，她上辈子的二十多年又算是什么呢？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真的吗？”
    “是真的，传承记忆是不会骗人的，你可以自己去查看。你就是青儿，你的神魂我认得，不会错的。”
    真的吗？那，真的是太好了······她也希望自己是青儿，有亲人还念着自己。
    青妩脑海里一片混乱，没注意到凤锡的手与她接触的地方泛起白光，随即青妩就猝不及防的化为了原型，被一只更大的白虎用前爪按在地上嗅了嗅：“你用了什么秘法？怎么长的这么快？”
    “舅舅。”再喊出这个称呼，青妩就心安理得起来，哪怕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凤锡说她就是青儿，青妩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重担。
    这个称呼仿佛被她在心里念了无数次，青妩喊出这个称呼也自然而然，或许青妩本就是渴望有这样一个亲人的。
    青妩现在的身形大概半人高，比之前的巴掌大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但在凤锡的原型面前明显不够看，显得小巧玲珑了起来。她被巨大的白虎叼着后颈，迈出回廊，一起趴在阳光下晒太阳，青妩也不挣扎。
    安心，亲近，愉悦，就像是泡在温水里，让青妩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乖乖被大白虎扒拉在肚子下面，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有些遗憾，想来要不是青妩已经长大，他这个时候就该为青妩舔毛了。
    一大一小两只白虎，双双眯着眼睛晒太阳，完全忘记了正事。
    直到青妩昏昏欲睡之际，眼睛余光突然瞥见自己晃悠悠的尾巴，尾巴？尾巴！
    青妩的毛都炸开了。
    “怎么了？”大白虎在小白虎额头上舔了一下，表示安抚。
    小白虎圆溜溜的眼中开始渗泪，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青妩只是难过，但并不想当着凤锡的面说这样的事情。对一只白虎来说，失去一条尾巴那可比毁容还要严重，她不想凤锡想起伤心事之余，还要强装无事来安慰她。
    只可惜血脉中的默契是无法割断的，凤锡只一瞬就明白了小白虎在伤心什么，他不在意的看向自己身后，他身后少了一条尾巴。在那样的情况下，失去一条尾巴却保住了命，他该庆幸才是。
    凤锡心念一转，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出现在小白虎面前，小白虎两只前爪抱着果子还是垂头丧气的。
    “舅舅。”传承中提到过，断尾对于白虎来说，是件身心巨创的事情。哪怕失去爪子都比失去尾巴来的要好，可想而知当时的凤锡是多么痛苦。
    青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低头在果子上啃了一口，抬起头眼泪汪汪的：“卞曲就是舅舅吧？”
    “是我，当时你就认出来了吧？”
    青妩耳朵耷拉下来，只是猜测。她当时心虚的很，哪里敢深想，早知道她就勇敢一点了。
    凤锡又变回人身，手轻轻抚摸着小白虎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