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滴血、领主的女人
处于上流阶层的血族们,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外乎就是在衣香鬓影的宴会中谈笑风生,与一般人类一样,他们也懂得享受生活。在这个装饰极为奢华富丽的大厅中,大提琴与小提琴的组曲温柔流泻而出,穿着华美时尚的血族们叁叁两两的聚在一块轻声交谈着,整个情景很是融洽,而在水晶灯银白的灯光映照下,温柔璀璨的光芒撒落于所有人身上,柔和了每个人的面容轮廓。
一名身着一袭深黑色笔挺西装的男人就站在大厅的角落里头,即使站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却是所有血族关注的人物,毕竟他是在场所有的血族们中位阶最高的亲王大人,每个血族至少也得过来打声招呼,以示尊重。
瑞兹亲王,全名是瑞兹.布鲁赫,也是现今梵卓血皇最信任的亲信之一,他的面貌俊朗,平易近人,几乎每个血族都会上前与他握手,借机攀谈拉近关系,不过瑞兹亲王一般都会巧妙地结束话题,也不会太过失礼。
瑞兹不动声色地扫视着酒会中的血族们,观察着每一个人,听闻雷弗诺族的领主今天也会过来,这倒是一件挺稀奇的事,毕竟一直以来,那位神秘的领主很少会应邀出席宴会,他也未曾见过那个雷弗诺,今天倒是能够见上一面。
酒会进行有了十来分钟,大厅门口出现了一对男女,一名是男性血族,一名则是普通人类。
是西格里斯.雷弗诺。
他身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雪白衬衫,外罩一件漆黑而质感上好的西装外套,极为俊美深邃的容貌十分出众,完全墨黑的瞳孔与发色,气质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华贵,神色慵懒而清冷,完美呈现出属于贵族的风采熠熠,没有一点傲慢嚣张的气势,却由骨子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冷酷气息。
而他身旁的女伴纤细娇小,在他的身旁显得拘谨保守,深若潭水的碧绿双瞳微微垂下,纤长的眼睫遮掩住她眼底的思绪,一头柔软的金色发丝披散在肩上,质料柔软典雅的淡蓝一字领长裙包裹住她的娇躯,白皙纤弱的雪颈也一览无遗的暴露在血族们的目光下,无疑是一种视觉上极致的诱惑挑逗。
瑞兹看着那两位男女朝自己步来,也立刻迎了上去,笑着道:“欢迎,雷弗诺领主。”
“亲王大人,初次见面。”西格里斯勾唇一笑,抬手与瑞兹的手相握,而瑞兹将视线转向他身旁的女伴,礼貌的笑笑:“这位小姐该如何称呼?”
“这位是暮沐。”西格里斯微微一笑,搂过身旁的暮沐,在她的螓首印下一吻:“我目前的新宠。”
暮沐向瑞兹微微点头,浅浅微笑:“亲王大人,您好。”
听见她那不算流利的英语,瑞兹扬扬眉,心中暗忖这个暮沐应该不是英国人,或许讲得还可以,但是口音很生疏。
此时酒会开始演奏起高雅柔和的华尔兹,西格里斯对瑞兹微微颔首后,便领着暮沐绕开他,直接进入舞池,牵引着她跳起叁拍子的舞步,神色平静无波的注视着她的脸庞,却没有说话。
暮沐被他牵引跳着不熟悉的舞步,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踩到他的鞋尖,好了一会才开口道:“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
他让那些女仆们替她染了头发,甚至连眸色也改变了,就像当初她原本黑发褐眸的模样,也是易容伪装。
“让你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他言简意赅的道:“偶尔让你出来晃晃,不好吗?”
暮沐一怔,然后才缓缓垂下头,淡淡地说:“谢谢大人。”
她这句话说得心情复杂,或许这可能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她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他,只能又道:“你难道不怕我趁机逃跑?”
“外面有守卫,奥克拉也在外头随时待命,你一旦逃跑出去,立刻又会被带回来。”西格里斯漫不经心地道:“况且我说过,下一次再逃跑,我就不会轻易地放过你了。”
暮沐沉默片刻,才轻轻地说:“目前我没有理由再逃跑了,你放心吧。”
柔和悠扬的华尔兹舞曲依然平稳的演奏着,而暮沐在一个旋身时却不小心踩到了他,她立刻说了声抱歉,不过她来不及抬头去细看他的表情,舞曲骤然划下休止符,开始转为热闹张扬的管弦乐曲,所有舞池中的血族们互相交换舞伴,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西格里斯冰冷的手指松开,她来不及反应,随即一个男人挡住她的视线,对着她彬彬有礼地一个躬身,笑意盈盈:“暮小姐,很高兴能与你共舞一曲。”
暮沐微怔,发觉是刚刚那位瑞兹亲王,由于西格里斯有说过他是在场血族们里头位阶最高的,她也想不出理由回避,只能笑了笑,也微微俯首,轻声说道:“不,这是我的荣幸。”
目前的舞曲为萨拉班德舞,同样是叁拍子的舞,16世纪起源于西班牙,到差不多19世纪左右时才开始流行起来,如此优雅的西班牙舞曲,在当时受到贵族们的欢迎。暮沐对这个舞曲有印象,因为这些日子她多少也有接触到跟这些有关的课程,也只学了一点,比起华尔兹,她萨拉班德舞跳得更烂,为了不要踩到他的脚,她跳得十分僵硬而小心翼翼。
意外的是,瑞兹亲王的手掌搂着她腰身的力度突然增强了些,她有些警戒的抬头看他,瑞兹却只是对她轻轻地道:“不用担心踩到我,挺直腰杆,偶尔旋身时适当伸展脖颈,配合我的舞步就行了。”说着,他的手掌沿着她的背脊往上一按,让她不得不挺直背脊。
暮沐知道他在教导她,也没有扭身挣扎,平顺的按着他的指令一个个动作,逐渐地,她的舞步被他雕琢出优美的角度,在教舞这方面,瑞兹似乎很有经验,比起那些女仆教的,她反而学得很快,当然在两人共舞的过程中,有许多血族的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舞曲结束时,两人双双俯身行礼,暮沐对着瑞兹微微一笑道:“谢谢亲王大人的教导。”
“不用客气,你挺有天份。”瑞兹笑了笑,又问:“还要继续跳吗?”
暮沐摇了摇头:“不,我想休息一下。”事实上她是觉得跳舞跳久了,脚下的高跟鞋有些硌脚,她的足尖与脚后跟都隐隐泛疼。
瑞兹点点头,礼貌性的领着她走下舞池,一个躬身后,便转身离开了,同时有几名女性跟了上去,似乎是想要邀请他一同共舞。
暮沐目送他离开后,便旋身走向不远处的阳台,那里没什么人,可以休息一下。
她坐在阳台扶手上,转头望向夜空中的上弦月,漆黑的夜空犹如被墨迹晕染般,黑得无边无际,她突然有些恍惚的想起,从上次看到月亮时,大概是上个月逃出来的时候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埋首于学习当中,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去看看外头的世界,难怪西格里斯要把她带出来,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褒奖吧?
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向对方,低低的唤了一声:“大人。”
西格里斯低低的嗯了一声,开口问道:“你不冷吗?”
暮沐低头看着自己一字领长裙上面裸露在外的肩头,摇头表示自己不冷。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她不觉得冷,宴会的暖气开得很强,她即使坐在阳台这里,却还是觉得很温暖。
良久,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暮沐看了看他,好了半天才说道:“那个,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闻言,西格里斯漠然地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说。”
“为什么要向亲王大人说我是你的新宠?”她平静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着。
“新宠这件事,也不过是拿来掩人耳目的,毕竟我带着一名来历不明的女人已经够可疑了,若不对外公开你的地位,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有利的事。”他简明地回答道。
暮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轻轻垂下头,突然揪紧了自己的裙摆,低声问道:“如果我怀孕了,生下孩子,我是否就毫无用处了?”
“是。”他的声音很冷,冷酷得几乎令人心寒:“生下孩子,你就能永远与血族断绝关系了,反正五百年后的下一次‘神降血族’,你早已不在人世。”
“所以孩子就没有母亲了?”暮沐轻轻地笑了起来:“虽然我挺想赶快与你们这些血族断绝关系,但是如果真的生下孩子,或许我就不能这么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倏地,西格里斯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暮沐怔然抬头仰望他,发觉他漆黑一片的眼底竟然弥漫出极为冰寒冷冽的阴鸷神色,只听见他以十分缓慢的语调柔声说道:“废话少说,命会活的更长久,懂?”
“……懂。”暮沐低低地应道,他才猛然放开她的手腕,她垂眸查看,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浮起淡淡的淤痕,但是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不再说话。
“差不多该走了。”西格里斯掏出怀表瞥了一眼时间,语气毫无波澜的说:“回去了。”随后,他旋身就走,没有多看她一眼。
暮沐想要起身跟上,却突然脚跟一疼,又摔坐在阳台扶手上,她只能开口喊住他:“我脚似乎受伤了。”
不远处的男人身形一顿,又转身冷着脸走了回来,他一语不发的示意她脱了高跟鞋后,弯身拎起她的鞋子塞入她的怀里,然后竟然在其他血族们投注的好奇目光下,直接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暮沐一愣,看见他的神色变得柔和,漆黑的眸子却隐约窜过一抹讥诮戏谑的红芒,她蓦地知道他这个抱起她的动作之中有刻意作戏给其他血族看的成分在,张扬的昭告世人,她是他西格里斯.雷弗诺领主的女人,杜绝以后可能会有的麻烦。
真是个极度可憎的男人。
暮沐讥讽的扬起唇角,顺从地搂住他的颈项,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配合他扮演一个被宠爱着的女人该有的依赖动作,就这么被他抱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