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

    王骜出生不久就被检查出来患有原发性血小板减少症，整个童年伴随着大量激素药物。王夫人更是辞了高薪工作，带着儿子四处求医问药。好在并不是继发性血小板减少症，治疗了整整十年，总算康复了。
    只是因为长期服用激素类药物，小王骜整个人跟鼓吹的气球般，胖的夸张。医生建议过了发育期再减肥，避免营养不良引起其它病症…
    王夫人思及此，坐起身按开顶灯，从床头柜底层抽出一本文件夹，里面全是王骜从出生到现在的各种检验报告。
    她一张张仔细翻阅，眼眶渐湿。
    *
    阴天，云迷雾锁。
    王骜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王夫人开车，王宏涛在后座假寐，车厢内只有FM交通电台的声音。
    “王骜，你几年级了？”王宏涛突道。
    王骜无语，跟他妈对视一眼，有气无力地回：“高叁了，爸。”
    “高叁了？高考有什么打算？有什么目标，说给爸听听。”王宏涛睁开眼，来了兴致，就差点支烟唠嗑唠嗑。
    王骜往后瞥了眼，彻底失语。
    王夫人出来打圆场，“你儿子清北保送了。”
    王宏涛视线投向妻子，这才注意到她一直戴着墨镜，“大冬天的，又没太阳，你戴什么墨镜？”
    “……”
    这下连王夫人也不讲话了，她这丈夫，智商有多高，情商就有多低，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在尔虞我诈的商圈怎么活下来的。
    气氛尴尬。
    王骜忍不住噗嗤笑了下，余光收到王夫人的眼刀，立即收声。他没告诉他爸：你老婆早上在家就戴着了，不知道的以为是半永久墨镜。
    ……
    一家叁口下车步入预订好的饭店，富丽堂皇，年味很淡，但有趁着假期结婚的新人，大堂内倒也不冷清。
    酒桌上王宏涛多喝了两杯，忍不住侃侃自己的生意头脑有多精明，中间又穿插几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恩式教育。
    可惜老婆孩子都不是捧场的人，王宏涛单口相声没劲，开始胡言乱语，“我有个下属，年纪跟我一样大，已经抱上孙子了。”
    王夫人闻言随手抓起桌上一个面点眼疾手快塞进丈夫嘴里，柳眉微蹙，“赶紧吃，吃饱回家。”
    王宏涛情商低也不是盖的，他拿下嘴里的豆包，颇为不解地看向妻子，“你难道不想颐养天年？”
    王夫人瞪他，“颐养天年？我问你，我现在几岁？”
    王宏涛尬笑，全凭以往吃过的亏起了警示作用，“18，18！我老婆年轻的很！”
    王骜没眼看，放下筷子想起身出去透透气。有服务员推门进来，询问主食是要上米饭、粥、还是菜泡饭。
    王夫人刚要答“米饭”，因为爷俩都不爱吃糊嗒嗒的，就听见王骜一屁股坐回位置说：“粥。”
    服务员见没异议，折身出去了。
    王骜眼神乱飘，声音倒是镇定自若，不知道在跟谁解释，“粥好喝，想喝粥。”
    王夫人没在意，没收了丈夫的酒杯，无视他不满的眼神，给他倒了杯清茶。又随手转了转圆桌转盘，把一盘下饭的红膏炝蟹转到了王骜眼前。
    “这蟹新鲜…”王夫人说话间掀眼看王骜，视线突得捕捉到某处，顿时皱眉，“你耳朵怎么红了？你爸喝酒不节制，你意思意思得了，别喝太多。”
    “哦。”王骜垂眸，趁他妈妈跟他爸说话的间隙，飞速捏了捏耳廓。
    没出息，不就一碗粥，点就点，上就上，吃就吃，耳朵烫什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