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婳 第30节
他环顾四周,马儿还在啪嗒啪嗒的嘶鸣,沈婳赶紧跑过去将马绳解开牵到到萧静妤跟前,“我扶姐姐你上马!”“你在京城无冤无仇,这伙人定是冲着我来的,你去找裴琰,他会来救我。”萧静妤喘息着断断续续说道。
“今个谁也走不掉,给我围住。”一个麻衣短袖的汉子领着五六个人及时走过来,是一串生硬而陌生的口音,二人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南疆人。
领头的上上下下瞧了几眼,从怀中掏出一副宣纸作的画像,认真的比对,沈婳护着受伤的萧静妤,二人抬眸扫过,趁着日光透过来的印子,沈婳的心猛然一缩,那画像中的人分明是自个儿。
“嗯,这个是萧静妤,带走吧。”领头人手指着沈婳冷声吩咐。
萧静妤瞬间就明白这群人拿着画像是将沈婳认错了自个儿,一个“我”字刚刚脱口,便被沈婳的一只手隐着捂住了嘴巴,沈婳眼神晃动了下,示意她别出声,还低低道,“我有办法脱身。”
怀中的人眸中刹那间蕴了泪水,迷离的呜呜着不要,沈婳被人拽走之际她怕萧静妤说出真想,便狠下心在她的小腹狠掐了一把。
萧静妤疼的无法开口她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沈婳被拖走,随即睁大了眼睛怒瞪着这群歹人,其中一个矮胖子却色迷迷的盯着,意有所指的问道:“这个妞怎么办?”
领头的只要萧静妤,其余人有什么重要,便嘴角一勾,“归你们了,我去跟主子汇合。”
矮胖子嘿嘿一笑,搓了搓手,笑淫淫的慢慢走过去,“小娘子,不要怕……”
☆、第52章
“咻——”一道木箭的声音兀地在林子中响起,惊起满林子的飞鸟,扑棱棱地飞满了天。
箭头擦过矮胖子的头顶直直的钉在前面的树干上,那胖子惊的睁圆了眼睛,连忙四处查看,询问同伙是怎么回事,“有大梁的官兵,快走。”紧接着耳边更是响起哒哒的震地马蹄声,由远及近,已经到了跟前。
矮胖子提上裤子,臭骂一声,只能舍下嘴里的美味跟着同伙赶快逃。
得救了么?忍着腹痛的萧静妤微微挺起了身子,想要瞧清楚远处马上男子是谁?
郁郁葱葱的林子,日头极好,骑着俊马扬鞭而来的颀长身影被这明媚的阳光照的愈发俊逸逼人,白皙如玉的脸庞赫然在萧静妤的眸子中清晰起来,她的眼睛便被衬托的更是黑亮了。
“裴琰,裴琰,快去救婳儿。”萧静妤看清了人,松下一口气,马上的男人听到虚弱的呼喊,随即招了招手,似乎说了什么,侍卫立刻分成两队,一队夹紧马肚,朝着林子深处策马追去,另一队原地停止。
裴琰紧勒缰绳,翻身下马,他的脸色不算好看,也不知是因为身体孱弱还是其他,面色泛着一丝苍白,近乎就要透明了似的,“阿妤。”
低低的一声轻唤后,萧静妤随着他的臂膀揽过来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他搂着她宽声安慰,似乎像是在安抚一个婴孩一般,低低的呢喃声,却更像是在自责。
萧静妤窝在他的怀里,陡然拿拳头垂了裴琰的胸膛一下,义愤填膺道:“以你的箭术,不应该射偏呀!”
裴琰撇撇嘴,一边细心的替萧静妤抚了抚凌乱的发丝,一边盯着她道:“一路骑马过来已经累坏了,哪里还有力气再拉准弓箭。”
萧静妤差点忘了,这可是个病娇少爷,便有些为自己刚才那一捶子讪讪不好意思起来,“没打疼你吧?”
裴琰轻轻一笑,她那一拳跟棉花似的,眸中不由划过一抹担忧,“不疼,你疼么?”他已经察觉到萧静妤捂着的腹部,叫来侍卫去附近村庄找些热水和被子过来,她这个样子不易再挪动的,必须让大夫先仔细看看。
“阿妤,累了吧?睡会儿。”
萧静妤点点头,累极了,阖上眸子却又瞬间睁开,“婳妹妹找到了一定要叫醒我。”
裴琰摸了摸她因为细汗沁的湿漉漉的发丝,轻轻的应声,萧静妤才复又安心的阖上眼睛,裴琰再抱紧了怀里的人,脸上的宠溺神色转而变成一抹阴郁,抬眸远远的瞧着刚才几个歹徒朝林子逃跑的方向,不急,他敢动他裴琰的女人,怎么能轻易一箭射死,等玩腻了,他自然会好好收拾,让他们知晓什么是坠入地狱。”
马车上,侍卫已经用村庄讨来的软被垫出了一个空间,裴琰抱着睡熟的萧静妤上了马车,又用拧湿的热帕子沿着她清秀的脸庞轻柔的擦拭,然后就在没有其他的动作,身形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的凝望着面前的人,不想错过她睡觉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姑爷,人已经抓到,可是沈表小姐不见了。”侍卫站在马车外识趣的低声禀告。
裴琰掩唇咳嗽了几声,“先关进大牢里,我会亲自审问。”他缓慢的起唇,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杀机。
随即再吩咐,“这里不用留太多人,带上其他人马,再去寻表小姐,天黑前务必找到。”
这边侍卫刚走,又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过来禀告,“姑爷,大夫来了。”
随着大夫一起来的还有魏羡渊,他疾步走过来,“阿琰,如何?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魏羡渊沉默了一瞬,眸光微现波澜,“你没事便好,我替你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先给她看看。”
裴琰立即请大夫入了马车。
出诊的大夫年过半百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原本今日是亡妻的忌日,他是不出诊的,却硬是被这有钱人拉了过来,有钱就可以肆意而为了,马车颠簸的他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不过人都来了,就诊的还是个可怜的姑娘,暂且压住了火气好好诊脉吧。
魏羡渊看着外甥的背影,只能站在这里,因为赶的匆忙,他背后的衣衫沁着汗水打湿了大片料子。
……
阴冷,潮湿,还有一股子腥臭的味道,这是沈婳被那群歹徒打晕后醒来的第一感觉,她缓缓的站起来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疼,扭动了下四肢,才觉得舒展了一些,四处摸索走动着查看,黑漆漆的几乎不见光线,依稀能看出来,这好像是一个船舱的底部,堆放着各种高高的货物。
再往前走,被货物遮挡的路极其狭窄,可光线却越来越明亮,船壁上有一排小孔,透着亮光,微弱的照射进来,应该是货物船舱用来排气的小孔,虽然还是昏暗,至少沈婳借着这些光亮,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由叹了一口气。
“咳咳。”船舱里突然有小小的声音响起。
沈婳寻着声音仔细看,就见不远处似乎有一团小小的身影蜷缩着,那身形一看便知是个小孩子的,不,根本就是个小孩子的身影。
莫非……
沈婳心尖儿一颤,一个不详的念头闪过脑海,船行驶的并不稳当,她也是踉踉跄跄的急急扑过去,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个垫子上,头埋在膝间,口中低低念念着,爹爹和小娘亲。
“煜哥儿。”沈婳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抱住小儿的身子,“醒醒,煜哥儿,是小娘亲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
唤了许久沈婳才将小麒麟唤醒,他吃力的睁开眸子,一看到眼前的人,他揉了揉眼睛,小麒麟咧开嘴,“小娘亲,煜哥儿没有在做梦么?”
“没有,小娘亲来找煜哥儿了。”沈婳再紧紧的搂住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来,煜哥儿是怎么到了这里,绑架他们的应该是一伙儿人,但是绑架萧静妤,为何还要绑架这么一个小儿呢?
“煜哥儿,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到了这里,奶娘呢,坠儿呢,侍卫呢。”
小麒麟摇摇小脑袋,“煜哥儿不知道,当时好多人拿着大刀冲过来,坠儿和奶娘带着煜哥儿跑,最后成了煜哥儿自己跑,煜哥儿跑不过他们,就被坏人抓到这里了。”
“小娘亲,怎么也被坏人抓来了?”
沈婳对着小麒麟勉强挤出一个乐观的笑容,“小娘亲也没跑过他们,就被坏人抓过来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抓煜哥儿和小娘亲。”
这也是沈婳想问的,为什么要抓萧静妤和煜哥儿?到底是什么人,是南疆人么?
小麒麟见小娘亲不吭声,以为小娘亲害怕了,爹爹常说男子汉要保护小姑娘,便抱着沈婳的胳膊,用稚嫩的声音安慰,“小娘亲不怕怕,爹爹一定会来救助我和你的。”
沈婳心绪郁结的点点头,萧绎远在淮州剿匪,又怎么赶过来救他们,况且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货船是要去哪里,只好安慰的摸摸小儿的脑袋,“煜哥儿要是困,就睡一会儿。”
……
淮州驿站的书房,已是深夜,屋内灯火通明,萧绎却还在对着地形图查看,他忽而点着一处,大声道:“就是这里,应该就是这个地方,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藏身之地了。”
底下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几个将领陡然被这声惊醒,纷纷抹着嘴角端坐起来,眼底露出丝丝不耐烦,却皆是忌惮萧绎的作风军纪,不敢发作。只有萧将军这次带来得力副将裘勇,一只精神奕奕的陪着,扫了一眼底下的各个将军们,心中真是气闷极了,恨不得提剑爆粗口跟他们干一架去。
整个都督府衙,这样懒散的作风,怪不得连几个山匪都剿不下来,他们初来淮州,询问情况,淮州的赵都督竟然都摸不清山匪有几人,这样的废物真不知怎么会被朝廷认命为淮州的守将。
萧将军等于说是睁眼瞎在与这群山匪对峙,山匪了解淮州地形,他们却不清楚,勉强守株待兔的对上,打了几次平手,可山匪逃的地形却是狡兔三窟,一看形势不对,就一溜烟撤退。
萧绎便决定改变策略,主动出击,找到他们的老窝直接端了,这样就能早点回去见到小表妹了。
赵都督起身,一身铠甲发出金属摩擦之身,“萧将军有何部署?”
萧绎并未抬眼看他,“现在还不是时机,再等等。”
“那末将们……是否可以回去休息了。”
萧绎收了手中的地图,“回去吧。”
几人起身,这时候倒是铿锵有力的站起来,齐声向萧绎告退。
待几位将军一走,裴勇就忍不住骂道,“老狐狸。”
萧绎并不理会,他要速战速决,赶紧回京复命,没时间收拾他们。
☆、第53章
船行了五日,沈婳愈发敢确定这船绝不是走的海线,而是在大江上,货船停靠过几个码头,那些歹人送来的吃食也从北方的葱油饼渐渐变成了具有江南口味,抹了蜂蜜,撒上白芝麻的甜麻饼。
此时小麒麟正抓着这块麻饼不高兴呢,“小娘亲,煜哥儿不要吃麻饼,煜哥儿要吃肉包子,大大的肉包子。”
沈婳其实也下咽的索然无味,摸摸煜哥儿的脑袋只能笑着哄道,“你先吃完它,明日吧,我给送饭的坏人说说,看看能不能给我们改善下伙食。”
煜哥儿一听眼睛都发亮了,三两下吞完麻饼,就开始对着小孔投下的夕阳影子蹦蹦跳跳的追逐,一点也不知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似乎有小娘亲在,小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晚上,二人搂着睡觉的时候,煜哥儿还拍着小娘亲的胳膊,偷偷的说昨天梦到爹爹踩着七彩祥云来救他们了,这时候的沈婳却只能淡淡的嗯一声,陪他闲聊,在这小小的船舱里呆着,除了说话,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然后呢?”
“然后,爹爹带煜哥儿和小娘亲去吃香喷喷的烤小乳猪,爹爹拿出刀子亲自给我们片肉肉,爹爹还说想我们了。”
沈婳点了点小麒麟的鼻尖,“贪吃的小鬼。”她想象着煜哥儿梦中的场景,噗嗤一声笑了,萧将军片肉会不会有一种凌迟的感觉,这肉还能下咽么?
只是煜哥儿自个儿在那说着烤小乳猪,灌汤包子,大鸡腿,渐渐的呢喃着香香,竟是不一会儿就酣甜的睡着了,想是刚才追着落日余晖,跑的也累了,沈婳将随意找来的麻袋盖在二人身上,现在八月底的光景,愈发的没了暑气,尤其还在江上航行,半夜都能冷的将人冻醒。
是夜,轰隆隆的响起了雷雨,船舱下更是阴暗潮湿了,沈婳被这一声惊雷炸醒,周围黑漆漆的看不见五指,小儿却依旧睡的香甜,可是不一会儿,又是一阵惊雷,竟是比之前的雷声还要大,船似乎也没有之前行事的稳当了,晃晃悠悠的颠簸,沈婳这几日本就吃的不好,差点颠簸的胃里翻滚,连紧剩的一点点吃食都吐出来。
可就是这般,怀中的小儿依然不醒,她只能尽力护着,将他搂在怀里。
沈婳紧搂着睡的昏昏沉沉的煜哥儿,江上夜风凉飕飕的,透过小孔的冲劲灌进来,沈婳衣衫单薄,小麒麟也是,她只觉得自个儿身上越来越冷,小麒麟身上却越来越热,。
“煜哥儿?”她唤了一声。
却是没有得到小儿的回应,沈婳觉得煜哥儿不对劲儿,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好烫,她一惊,随即再唤了小儿的名字,可是他的意识却是模糊的,弱弱的哼了一声,沈婳叫了很久煜哥儿,小儿才微微睁开了眼。
“小娘亲,煜哥儿冷。”她往沈婳的怀里钻了钻,仿佛真的很冷的样子。
“煜哥儿觉得冷,小娘亲就抱着你不松开,好么,但是煜哥儿乖,不要睡觉?”他浑身烫的就像一块小烙铁,一定是发烧了。
“煜哥儿不睡,煜哥儿乖是不是早上就能吃到大肉包子。”哼哼唧唧的说完就又昏睡了过去。
沈婳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去冲去找大夫给煜哥儿看病。
突然,门边似乎有脚步声,沈婳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放下小儿,跑到门前用力的拍打喊叫,“来人……快来人……”她的呼喊似乎有了回应,竟然听到脚步声朝门边过来了。
锁链碰撞的声音,就像每次送饭时开门,外面的雨声怕打着甲板差点掩盖住开锁的声响,沈婳听不真切更是心急了。
好在门是打开了,便有两个穿着蓑衣的汉子举着油灯往里面进,沈婳借着灯光瞧见那二人,急切道:“小孩子发烧了,需要找大夫。”那二人却是没有任何反应,沈婳红着眼圈恨不得现在就上前杀了他们,可还是不得不低声求道:“二位行行好,就算是给些热水也行。”
那二人抚着下巴,眼神□□,上下打量沈婳,随即用一种流利的陌生话语交流着,“我说关着的这个小娘子美的很,跟仙女似得,没说错吧,你输了吧!给钱。”
另一个人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似乎是瞧的痴迷了,赞同的点点头,“真不错,这么一比家里的婆娘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瞧的我都心痒痒的。”
“嘿,别说你瞧的心痒痒的,我都瞧硬了。”
油灯下的沈婳,被微弱的灯光一映照,虽然头发凌乱,几缕碎发垂挂下来,却更是衬托的那张小脸雪白莹亮,加上刚才软糯的低声祈求,楚楚伶人,跟黄莺鸟在旁哼小曲一样,他们听不懂沈婳在说什么,沈婳同样也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只依稀记得像是南疆人的口音。
“不行了,我忍不住了,你在外面守着,让我爽一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