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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你是不知道他的性子。”闽钰儿小声说了两句,“生气的时候皮笑肉不笑,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齐叔晏眸子沉了些,他拨开闽钰儿鬓边的发,静静地看了她一晌。
    “你在看什么?”
    “我在瞧你,越发可爱了。”
    闽钰儿红了脸,男人便抚着她的脸,“害羞的时候更可爱。”
    齐叔晏生的很好看,一张脸的姿色若真论起来,比她还要好看精致些,尤其是他自带沉峻、若即若离的态势,眼角下的细痣微微一压,直觉得一种无法压制的气势滚滚而来。闽钰儿与他对视超不过几息,就低下了头,胸口砰砰直跳。
    该死,都相处这么久了,还是会不时被齐叔晏的脸怔到失神。
    齐叔晏按着她的腰过来,抱了她一会儿,沉默一晌才说:“我本是有些累的,现在全好了。”
    小姑娘偏头过去,只看见齐叔晏有些瘦削的侧脸,“殿下这十日日夜不离,想必是累坏了,不如明日休息一日。”
    “明日要见公冶衡。”男人沉声道:“他想把公冶善带回去,但是从我这里带走人,没他想的那般简单。”
    “殿下是不是担心这兄弟俩……”
    “不是担心,是定然有的事情。”
    他默了默,忽而转首,改变了心意:“先晾他两日挫挫锐气,等钰儿的爹过来了,我再一起商议。”
    “爹?”闽钰儿滞住,“我爹什么时候说要来了?”
    “我去请的。”齐叔晏道。
    “为何?”
    “你爹爹再不来,全天下都以为是我把你偷回来的。”齐叔晏松开了手,“别担心,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其余的事情我来。”
    闽钰儿愣愣的,随即才点头:“好。”
    “钰儿乖。”齐叔晏笑了笑,揽着她躺了下去。
    小姑娘忽而翻过身来,“齐叔晏,你会杀了他们吗?”
    齐叔晏看着她:“公冶衡?”
    “还有公冶善。你会杀了他们吗?”
    齐叔晏勾了勾她下巴,“钰儿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
    齐叔晏看了她一晌,才点头,淡然道:“若是爹爹,皇叔还在,那公冶善早已经横死在牢里。公冶衡前日到的,怕是也活不过明天。”
    “若真是那样,齐国便也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闽钰儿被这一席话一震,话都说不出来,男人看着她手下连褥子都拉不上去,便出手拉起褥子,盖在她身上。
    “你怕甚么。”
    他躬身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胆子太小了不行,以后我教你,如何把胆子放大些。”
    闽钰儿点了点头,继而又摇头,一副愣愣的样子,齐叔晏笑了声,拉着她过来抱在怀里:“睡罢,不吓你了。”
    第88章 接你
    闽钰儿想着过几日爹爹就要来了,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幸而常山道人前不久又来江太医府上,整日喝茶养花,日子悠闲惬意,她赶着去探望了江憺,顺道想去找她师父。
    “常山道人?他这几日不在府中,也不知道行踪。”江憺还在病榻上,说着话半抬了手,闽钰儿赶紧过来,扶着他的手,“怎么了,可是要下来?”
    江憺无奈,道:“公主不用这么着急,我就是想喝水罢了。”
    “我来我来。”闽钰儿忙不迭地给他倒水,江憺只得接下,见她还要喂自己喝,男人终是忍不住:“我自己来就好。”
    “你还在养伤。”闽钰儿坚持。
    “他只是养伤,不是残废了。”孟辞的声音忽然传过来,男人穿过屏风,许久不见的脸露了出来,“他虽是养伤,适当的活动能让他恢复的更快,你这样像奶娘一样照顾他,他怕是更难痊愈了。”
    什么奶娘?
    闽钰儿蹬他:“你会不会说话?”
    孟辞手里拿着一个食盒,他一边嫌弃闽钰儿照顾江憺照顾得太好了,一边自己带了精致的点心,摆在床头:“最近入秋了,糕点多了些,我刚才拿了些,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闽钰儿的小手一伸过去,孟辞就拍掉她的爪子,“你和养伤的人抢吃的?”
    闽钰儿“呀”了一声,“孟辞,你也太偏心了。”
    “殿下日日叫御膳房里的人给你做点心,都是顶稀奇宝贵的,这些你肯定瞧不上的,不用看不用看。”
    江憺大病初愈,也没什么胃口,看两人又要拌嘴了,只得按着眉头,接下一块糕点吃了。
    闽钰儿就蹲在床头看他吃,看他脸色仍是发白,一双手修长,快比她的手还要瘦了,咬起糕点来也是不声不响,一次都吃不了太多,就心疼得紧。
    “江憺我不吃了,你把这些都吃完罢。”她推推食盒,推到男人面前。
    孟辞插了手,立在旁边笑,“江憺,听到了吗,人家要你全吃完了。”
    江憺吃完了一块,就搁下了,“我吃不下。”
    “公主还是先行回去罢,天色将晚,免得殿下在宫中好等。”
    闽钰儿一听到齐叔晏的名字,才顿时回过神来,“对对对,都这么晚了。”
    孟辞挑眉说:“我可以让我的人送你回去。”
    他出门叫了人,这短短的功夫里闽钰儿一直揪着江憺的衣衫,“你可得多吃点,要吃好睡好,早日好起来。”
    江憺一怔,扯了半天才扯回衣袖:“……劳公主挂心了。”
    孟辞差人来叫她,待把闽钰儿送走,男人才踏着暮色回了江憺的屋子。
    江憺倚在床头,长发披肩洒下去,衬得他越发瘦了不少,孟辞见此眉心皱了一下,还是踱着步子走到他跟前:“最近真的好些了么?”
    “好不好又怎样。”江憺垂眼,忽而轻轻笑了一声,道:“殿下不肯杀人,来取药引治他的蛊毒,打算一辈子用药吊着。”
    “用药吊着我们自然是有法子,但既然殿下不想要根治的法子,那我们也无能为力。”
    齐叔晏小时候的那场献祭,把公冶衡的娘抓过去不是偶然的。他娘是苗疆里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体”,传闻里是各种凶险毒物的克星。公冶衡和公冶善是她的儿子,自然也继承了部分她的特殊体质。
    齐叔晏班师回朝,一行人最关心的就是齐叔晏的蛊毒问题,去问九卿,九卿便道:“不用怀疑了,春海那兄弟俩和他们的娘一样,可以做殿下的药引。”
    本来春海归降,在此基础上收了公冶善公冶衡两兄弟的性命,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齐叔晏不让。
    他说:“用药也可以控制蛊毒,那便不用杀人。”
    九卿似是早就料到了这般,也没再说什么。倒是急坏了钦天监和江太医一家子。江憺醒来,在病榻上就听说了此事,他自己无法下榻,一再让江太医前去上奏,让齐叔晏三思。
    眼下公冶善在牢里,公冶衡也来了齐国,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齐叔晏一旦错过,后面再想成事就难了。
    折子递上去,齐叔晏却只收了折子,再不表态。
    可见他没有采纳这个建议。
    他宁愿用药吊着,也没说要杀了公冶善和公冶衡。
    这些事情,孟辞自然是知道,可是他更知道江憺的心思,江憺此生的半条命都搭在了齐叔晏身上,如今齐叔晏说放弃就放弃了,江憺如何会甘心。
    男人半晌说不出话。
    江憺都成这副模样了,心里记挂的惦记的,还是只有齐叔晏。
    “你从小绕着殿下,如今都二十几年了,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活一次?”
    江憺抚着手背,他沉默许久,而后捡起桌子上的糕点,轻轻地咬了一口。
    他忽然想起闽钰儿说的:“江憺,你听我的,你要吃好睡好,早日好起来。”
    对罢,他要早点好起来。他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却也该是像孟辞说的那样,为自己好好活一次了。
    “过两日我去向殿下辞行。”他轻声说:“我这户部侍郎也做了有些时日了,把位子腾出来给别人坐坐。”
    “辞行?”孟辞皱了眉:“你要去哪儿?”
    “南边,南海。离京城最远的地方。”
    至于齐叔晏……照顾他的人多,何况还有孟辞,也不缺他。
    孟辞默了许久,才点头:“好。”
    “我明日就可以帮你去说。”
    ***
    隔了好些日子,闽挞常又和公冶衡又见面了,上一次还是在北豫,这一次再见已经换了江山,齐叔晏在御花园里设宴,款待两人。
    闽挞常来齐宫的第一天,就逮住了闽钰儿,闽钰儿倒是乖觉地跑过来喊爹,男人哭笑不得把小姑娘抓过来:“你竟还记得你有个爹?”
    闽钰儿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钰儿不是一直有爹吗……”
    闽挞常不放她走了,他把人扣下来,扣在屋子里关了整整一天。闽钰儿被问东问西,说着说着就要被闽挞常责斥,心里也郁郁得紧,可惜无人助她,她连出去都出去不得。
    瞧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闽挞常气得牙痒痒:“难不成你现在就在等齐叔晏,等他过来给你解围?”
    男人说了一天说的口干舌燥,正待还说,外面齐叔晏却已是遣了人过来,敲起门。
    闽钰儿眸子登时放亮了。
    闽挞常面色不善地让人进来。
    来的宦官端着茶水,吃食,弓着腰道:“殿下说主公一定说累了,特意叫人准备了清嗓子的茶水点心,让主公歇一歇。”
    闽挞常扬起眉毛,刚刚接过茶水,那人又道:“殿下还让奴才将公主引回去,殿下向来是和公主一起用晚膳的,现在眼看也要到用晚膳的时候了,须得公主在旁边。”
    闽钰儿几乎是立即站了起来:“我回去就是。”
    她说完又蹲在闽挞常腿边,推了推男人的手,细语道:“爹爹,我知道你今日骂钰儿也骂累了,不如先歇一歇,明日再来?”
    “再说,殿下用晚膳的时辰耽搁不得。”
    闽挞常忍着一肚子的话没说出口,只得闷声闷气地喝了水,大手一挥:“走罢走罢。”
    闽钰儿欢欢喜喜地跑了出来,倏一推开门,就看到齐叔晏一身明黄的蟒纹龙袍,立在门外。男人云淡风轻地招了招手,闽钰儿便跑过去:“殿下今日算是救了我一命。”
    “知道你被逼的紧。但是不让岳父大人说你几句,他怕是也不乐意。”待小姑娘跑过来,齐叔晏执了她的手,放在手心捻了捻,“是不是饿坏了?”
    “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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