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为了避免公车私用，苏苗苗在这吉普车被开到厂子以后就说过，非公事不许用。
    并且，公事要是没必要的话，也不能随便使用，谁用谁负责汽油钱，。
    苏苗苗作为厂长也不例外。
    要不是鹏城的电影制片厂跟他们梧桐食品厂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她也没想着要开车过来。
    上了车以后，苏苗苗问：“遇事不慌，处事不惊，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今儿是怎么回事，说说吧，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让你表情这么严肃？”
    刘畅微红着脸，听出厂长话中隐隐对自己肯定的话后，也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开口道：“刚刚您进去谈事儿，让我在附近逛逛，看看有没有适合咱们在城东这边铺货，以及准备火锅分店的门脸儿，然后我就拿到了这张传单。”
    她将一直捏在手里，叠好的传单递给苏苗苗：“城东这边已经开了一家火锅店。”
    苏苗苗只看了一眼道：“你担心会影响咱们火锅店的生意？”
    “不是担心会影响，而是……”刘畅不知道该咋说，便直接将传单翻到背面，“厂长您看，他们这菜单上的东西和咱们店里的几乎是一模一样，这根本就是见咱们火锅店的生意好，成心抢行啊！”
    “好美味火锅店？”苏苗苗不慌不忙地接过传单，饶有兴趣道，“这个名字倒真是通俗易懂。”
    看着自家厂长这不急不恼的样子，刘畅是真猜不出来，厂长她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真的无所谓。
    “厂长，您别光夸人家名字起的好啊，也得想个辙出来。咱们过阵子不是说好要来城东这边开分店的嘛，他们这样……根本就是故意影响咱们厂的发展计划！”
    看着刘畅这样子，苏苗苗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没穿越前最得力的助手，那才是真的半点事儿都不用自己操心，也不会这样一惊一乍。
    不过对比马玲那永远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言，刘畅虽然有些年轻气躁，但终归还是比知道了也根本想不到，或者说是不去想，也不跟自己说的表现要好。
    对待还有一定成长空间的年轻人，苏苗苗的态度总是会多一些包容的，像是马玲，虽然不在自己身边当秘书了，但如今在后勤部的办公室里干得也算风生水起。她和刘畅本身都是高中毕业，学历、能力都是有的，只是不适合做秘书而已。
    “既然这样……”
    苏苗苗想了想，对开车的司机道：“刘师傅，您先停车把我们放在这儿，等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咱们还在这里汇合，再一起回厂子。正好也快到饭点儿了，您看您是找个停车的地方跟我们一块去火锅店吃一顿，还是您有啥想吃的也可以去别处吃，到时候只要想着拿票去财务部报销就行。”
    “我去附近买个烧饼吃就行。”刘师傅挠了挠头道，“这车子放哪儿我都不放心，所以我买个烧饼坐车里吃，就等这儿等您！”
    “那也成。”苏苗苗说完，就示意刘畅跟自己一起下车。
    刘畅虽是跟着苏苗苗下了车，可言语中却透着极大的震惊：“厂长您是打算去这家火锅店吃？！”
    苏苗苗道：“为什么不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不是好奇这家店吗，我也挺好奇的。既然来了一趟城东，又知道了这家店，为什么不去？”
    刘畅：“……”
    虽然但是，可咱们这样不是给他们送钱去吗！
    但看苏苗苗坚决的态度，刘畅只能老老实实地带着她去到那家火锅店。
    “厂长，您跟着我走吧，我认识路。”
    “我就知道，小刘你连这家店的传单都拿到手了，也一定会清楚这家店的地址。”
    听到苏苗苗语气中的肯定，刘畅心中也说不出来是该高兴厂长难得表扬自己，还是难过被表扬的内容竟然是自己会打听道！
    但不管怎么样，两个人是三拐弯五绕路地，终于还是来到了这家“好美味火锅店”的门前。
    …………
    这家名叫“好美味”的火锅店坐落的位置也算不错，虽然比不得城东区那已经自成一派的食品一条街热闹，却也紧挨着居民区，拥有一定的客流量基础不说，还因为周围的门脸店铺也大多都是菜店、副食品店什么的，而不会有太多来自同行业的竞争压力。
    苏苗苗叫刘畅在一旁等自己先别过来，自己则是径直走到了这家店的街对面，一副等人的样子，时不时看看手上的手表，时不时看看街口。
    但大多时间她都在观察来往于这家店，以及进店的顾客以及出来的人，心里暗暗计算着在这个十一点半左右，人流量应该最大的时间段里，这家店的客流量是多少。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刘畅从街口那边“姗姗来迟”，匆忙地小跑到苏苗苗跟前，也算是给苏苗苗这个“约小姐妹吃饭，小姐妹却迟到”的故事线一个完美的配合。
    看到刘畅过来，苏苗苗小声道：“根据我刚刚不算很准确的观察与估测，他们的客流不是很多，起码距离咱们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我猜这家店可能是新开业活动力度不够，没有打响知名度，也有可能就是味道不好，哪怕有所优惠也还是打动不了食客的心。”
    刚过来就听到苏苗苗这番话的刘畅只觉得厂长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又提高了不少，她原本还纳闷厂长为啥要让自己在旁边等那么半天才许过来，现在一听，不光不纳闷，还十分惭愧自己作为秘书，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领会领导所传达意思的真正含义。
    看起来，自己还有很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啊！
    见刘畅有些愣神，苏苗苗用肩膀撞了撞她，问：“我刚刚让你负责打听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吗？”
    “都打听清楚了！”刘畅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给苏苗苗，“我问了住在附近的住户，还有卖水果的小贩，他们都说这家店刚开业不到一周，老板是鹏城本地人，以前也是跟这附近摆摊卖东西的，想来是赚了点钱，盘下了这间门店，带着老婆和小舅子一家开始干起了火锅店的生意。”
    苏苗苗点了点头，似是在思索什么。
    “厂长，咱们现在就进去？”刘畅凑到苏苗苗跟前，小声问。
    “嗯，我们现在就进去。”苏苗苗微微点头，“对了，进去以后别叫我厂长，也不要探头探脑的，就当是正常请客吃饭。”
    “好的厂……苏、苏同志！”
    ——
    店里的人不是很多，加起来大概只有四五桌，六七个人的样子，整体气氛显得有些清冷，服务员都懒散地坐在空桌位子上，看见他们进来，也没有想要招待的态度。
    而进到店里，先不说服务员的专业素养，苏苗苗只看着略显简陋的内部装修，闻着有些刺鼻、带着一股廉价辣椒味道的火锅底料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原以为有胆量在自己火锅店开店不过一个月的时候，就冒出来的竞争对手，会是个硬茬子，可才刚进店里不到一分钟，苏苗苗就已经看出这家店里太多破绽与漏洞了。
    从没能及时清理，和哪怕清理后也仍略显油腻的桌面，到眼前这位负责点菜留着长指甲，头发也只是随便挽了一下，还落下来好几撮耷拉下来，一副懒散样子的妇女，还有毫无秩序的上菜方式，以及隐隐可见后厨门上的污渍……
    从不会小觑任何人的苏苗苗，在这一刻是真的产生了一种“高估了对方”的想法。
    苏苗苗以为，不管是餐馆饭店，还是厂子、百货商场……只要是和食品有关系的，不管好吃与否，最基本的要求都必须是保证产品的食品质量和卫生质量。
    以次充好，卫生不过关的事情，在别人那里苏苗苗不知道，也管不着。
    但在她这里，绝对是不允许也不可能发生的。
    而这间“好美味火锅店”，打出了好美味的名号，可苏苗苗还没吃上他家的火锅，光看这环境，心里就已经膈应翻天了。
    而同样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的刘畅挪了挪凳子，小声问：“厂……苏同志，咱们是不是真的得吃他们家的火锅啊？”
    苏苗苗：“……”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在这样的沉默里，苏苗苗也忍不住说出了那经典的一句话——
    她说：“来都来了……吃与不吃的，也就别纠结了。”
    刘畅：“……”
    两个人这样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借着火锅还没被端上来的功夫，刘畅忍不住开口说道：“苏同志，我刚把他们的菜单本认真看了一遍，除了火锅底和梧桐特色的羊蝎子火锅没办法模仿，只有最简单的辣味火锅，和清汤火锅外，他们这家店的所有菜单基本上都是参照咱……参照梧桐火锅店的菜单，而最卑鄙的是，他们所有菜品的价格，都比咱们的定价要便宜。”
    苏苗苗了然地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店里的服务生就把火锅端了上来。
    因情绪没能及时调整过来，刘畅抬头看向那服务员的眼神很是鄙夷厌恶。
    服务员：？？？
    “咳！”
    苏苗苗看着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咳嗽了一声，故作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小哥，我这位同事心情有点不好，请你见谅啊。”
    说着，她还拉了拉刘畅的手，用自以为小声却足够服务生能听见的声音对刘畅讲：“我知道这个小哥长得很像你前男友，但你们都分手多久了，你怎么还没走出去啊，难不成以后见到一个像那个人的男同志，你就要瞪人家一眼吗？”
    刘畅：该配合你演出的我？？？
    服务员：在线吃瓜.jpg
    突然被安上了一个对莫须有的前男友念念不忘身份的刘畅在呆滞了一秒钟后，迅速低下了头，一副伤心难过到不想说话的样子，成功让服务生相信了苏苗苗的说辞。
    “没事没事，我刚刚还以为这位同志是对有什么意见，既然不是针对我……您二位慢用吧！”服务生说完，就脚底抹油地回到了后厨，那兴奋的脸上成功将他即将要去分享这件事情给店里其他人的举动暴露无遗。
    所以，谁说男同志就不八卦？
    从古至今却一直都将好八卦的冠军头衔颁发给女同志，简直是男女歧视！
    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把刘畅无故等人家服务生的事儿给糊弄过去了。
    苏苗苗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火锅，有些难以下筷。
    这家店目前只有两种锅底，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苗苗特制的鸳鸯锅是在首都那边做好后运过来的，鹏城这边没有这种工艺技术，还是他们没来得及做，总之，这家店是没有鸳鸯锅的，并且也没有像苏苗苗店里那样，有专门给一个人提供的小火锅。
    所以，介于这家店的实际情况，苏苗苗只能和刘畅两个人一人点了一样锅底，她点的是香辣锅，刘畅要的是清汤锅。
    虽然两个女同志点两份火锅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但店家总是希望越卖越多，所以在他们点菜的时候，根本连提都没提自家的锅子尺寸是多大，也没有提醒两个人点一分火锅就可以，反而是一副看冤大头，逮住一个是一个的样子，在两个人还没点完菜的时候，就迫不及待跟后厨说这边要的是两份火锅了。
    这种态度和刚进门时服务生整体懒散的表现相比起来，就更显得为人不喜了。
    做吃食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这样本着“能卖一份是一份”，却根本不考虑食客情况的贪婪行为。
    苏苗苗看着自己锅里这飘荡着满满的火红辣椒，又看了看刘畅锅里那清汤寡水，却连骨头汤味道都闻不出来的清汤锅底……
    她夹起自己锅里的一根辣椒，看着它干瘪的样子，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忍不住同正舀了一勺汤，打算尝一尝这清汤锅底到底有没有标配骨头汤味道的刘畅感慨道：“果然是我高看他们了。”
    “嗯？”刘畅不明所以。
    苏苗苗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仔仔细细地将锅里的辣椒都看了一遍后，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隐蔽地将其中一根辣椒放了上面，仔仔细细地包好后，放回了包里。
    然后，她又在刘畅疑惑的目光里，将一旁她们点的牛肉卷、羊肉卷都摊开仔细看了看，还将虾丸、鱼丸都用筷子夹开闻了闻里面的味道。
    做完这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举动后，苏苗苗把这些东西一窝蜂地倒进了火锅里，等肉都住老了，鱼丸、虾丸都煮碎了以后，她拉着刘畅站起来，小声地对刘畅道：“这里的东西不能吃，具体原因等回去我再和你说。”
    说完，她便朝收银台那边喊了一句“结账”。
    将这一桌一口没动的火锅钱给了以后，便拉着刘畅离开了这家店。
    …………
    回到厂里，苏苗苗拿出自己从那家店里带回来的辣椒，对刘畅说：“你知道一根好的辣椒该是什么样子的吗？”
    刘畅摇头。
    “我们制作火锅的辣椒基本上不是生辣椒碾碎城酱料再进行二次煮熟，就是使用干辣椒。而选用的都是我派人专门去渝川那边采购回来的，未来我们还会在那里承包属于我们的辣椒田地。但他们的辣椒……”苏苗苗指着被放在纸上的辣椒，“我不敢确定它的品种，但我能保证，这个辣椒绝对是最次那一档的，并且还不是今年新下来的辣椒，是陈年辣椒。”
    听到这话，刘畅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的定价都那么便宜，原来是用了次货！可这样的话，他们不就是骗人吗！”
    苏苗苗摇了摇头：“不光是辣椒，他们的牛羊肉也都不算新鲜，很有可能是卖的隔日牛羊肉擦成卷，也可能是他们头一天或者是头几天卖不出去的肉。鱼丸虾丸也都不纯，里面有不少淀粉，闻起来的味道也有些过于腥气，感觉像是臭鱼烂虾做出来的。”
    “他们怎么能这样！”刘畅震惊道，“那不是害人嘛，吃坏肚子怎么办？”
    “贼大胆贼大胆，说的就是他们。”苏苗苗嘲讽道，“所以你不需要紧张这家店会影响我们的生意了。”
    “可，我们就要这样放任他们继续卖不好的食材给大家伙儿吃吗？”刘畅有些犹豫。
    “当然不能放任对方这样下去。”苏苗苗很是诧异刘畅会这样问自己。
    “那我们要怎么做……”
    “作为曾被授予过优秀民营企业称号的我们梧桐食品厂的工人，我们当然要积极举报，为人民群众除害啊！”
    苏苗苗义正言辞道：“不光是这个原因，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在得知这种丧良心的行为，都需要勇敢站出来，揭露这种性质恶劣，道德败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