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王若迎自己在心里头琢磨,这西然公主定然和宋家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恩怨。王若迎有些头大,看来她可是被迫牵扯到了一个不小的恩怨情仇里啊。接下来王若迎便看到了更让她头大的一幕,马车里有人掀开车帘,那不是别人竟然是顾昭!上辈子她对顾昭的家族关系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她娘的表姨曾是宫中的一位妃子,顾昭也因着这层关系和一位公主走的极其亲近。
难道,那位公主就是西然公主?
适才她还在想,这顾昭和白清墨这辈子怕是没有什么缘分了,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这究竟是一段怎样的孽缘,才会让顾昭这一世来了珺安城,也不知这两人这辈子会不会相遇?
王若迎不禁为王若怜捏了一把汗,若是这辈子顾昭和白清墨又擦出了什么火花,那上辈子她的遭遇怕是会在王若怜身上重演。
公主进城的排场可谓是相当的大,她也摆足了威风。见到宋家的两位老爷竟然连个话都没有,只是让顾昭掀开了车帘子,高傲的向两位老爷微微颔首,然后就有小太监说道:“两位爷还劳烦带路。”
这可没把两位老爷逼出内伤,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领着人去了宋家。
宋老太爷早就等在了花厅,王若迎仔细观察着宋老太爷,平时对她慈眉善目的宋老太爷,今天倒是板了一张脸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想来,这宋老太爷也极其不喜这位公主儿媳妇。
两位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开席用膳。王若迎一直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宋老太爷也有意护着她似的,并没有向公主介绍她,反而在公主说想要见儿媳妇时故意岔开话题。
但此刻,在饭桌上公主又再次说要见王若迎。这次她怕是躲不掉了,只好起身向公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儿媳妇见过婆婆。”王若迎说的非常谦卑,面上满是轻柔笑意,本着尽量降低存在感不惹事的态度。
谁知,那西然公主却不是个和善的,反而调高了眉头,眼中全是轻蔑,语气不善的道:“到底是商贾出身的贱丫头,没规没矩,粗鄙不堪。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得人提点才知道给婆婆行礼。宋家也是大户人家,怎地就给未来家主选了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媳妇。罢了,我是长辈,自然不会和小辈计较。来人,将我准备好的见面礼拿来。”
此话一出,王若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宋传代病了
公主话刚一落地,就有小宫女捧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里面是一整套珍珠头面,做工精细实属华丽至极。王若迎是第一次见这般富贵的头面,一时间有点不敢接受。
公主见她这般,突然轻蔑笑了一声:“这是见面礼,你也不必觉得贵重,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些不要了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呀,以后我让人多给你收拾几套。”
王若迎听着心里头不舒服,这公主实在是太目中无人。心里这么想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人家公主金枝玉叶,是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玉人,人家本来就有目中无人的资本。她王若迎在西然公主面前,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王若迎有些颓了,这接过还是不接过一时间有些不好拿捏。这接了有些受宠若惊,不接也是罪过,这东西说是见面礼可实在太贵重了,她拿着着实有些烫手。
这时,宋传代突然开口道:“公主就是大气,将太后送您的见面礼送给迎儿,可谓是对迎儿的看重。但恕我们小夫妻胆子小,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若是以后丢了或是碰了的,可没法跟太后她老人家交代。”宋传代从来不会称呼西然公主母亲,公主也不屑于让他喊自己母亲,两方就这么
西然公主这般做其实就是为了试探试探宋传代,看他对这个新娶的媳妇如何程度。传言说宋传代不喜欢这个媳妇,但今日瞧着倒也未必。
宋传代肯为了这个媳妇顶撞她,可见这个媳妇在他眼中的地位。
西然公主就是见不得宋传代好,一想到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她心里头就膈应。但当面为难宋传代,多少让人瞧着不好,毕竟她一直营造着他们母慈子孝,外头的人都认为她和宋传代相处的非常亲厚,胜似亲生母子。
如今宋传代娶了妻子,又听闻是宋老太爷特地选的,说什么是个旺夫命,好生养。这让西然公主更加膈应。
她一直想给宋三老爷生个儿子,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迟迟没个动静。宁王爷一直想中伤宋家,断了宋家的根,从而折了太子的左膀右臂。正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那些个刺杀宋传代的刺客,其实都是西然公主安排的。
作为宁王胞妹,弄死宋传代压垮宋家,不仅会对宁王有利。对她这个公主更加有利,她只想让宋三老爷和他举案齐眉。可怎奈宋三老爷是个有大抱负的,就算她之前费尽周折嫁进了宋家,但宋三老爷对她还是不冷不热。
所以打压宋家弄死宋传代就显得尤为重要,这样一来宋三老爷就没了指望,只能依附于她这个公主。
但很显然刺客们都不顶用,所以西然公主这才屈尊来到了珺安城,为的就是盯着王若迎。宋传代有了儿子,不论对她还是对宁王都是不利。
西然公主正准备为难王若迎,可突然宋传代的身子摇摇欲坠,竟然咳嗽了起来。
宋老爷子紧张的不行,他赶紧让王若迎扶着宋传代回屋,又喊了小厮赶紧去请大夫。
王若迎不由在心里夸了一遍宋传代,真是个机灵的,竟然想到用装病这一法子解围。王若迎赶紧听吩咐将宋传代扶进了屋里,宋家的其他人也跟了上来。
宋传代可是宋家唯一的独苗,这要有什么闪失那他们宋家可真要断后了。
大夫急急赶了过来,给宋传代把完脉后面色有些沉重。他没有当着宋家众人的面说宋传代如何,而是将宋老爷叫出了屋似乎有什么话说。
宋家两位爷让宋传代好好休息,大夫人也嘱咐王若迎要好生照顾宋传代。西然公主没有过来,只是派了个婆子过来瞧着,一见宋老太爷和大夫出门有事相说后,立即就退了下去给西然公主通风报信。
所有人都离开后,屋里便只剩下王若迎和宋传代两人。王若迎瞧躺在床上的宋传代虚弱的闭着眼,心道装的还挺像。
王若迎大着胆子戳了戳宋传代,开口笑道:“别装了,人都走了。你是提前准备好的么?看那郎中面色凝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现在她对宋传代也没有以前那般忌惮,倒是觉得他这个人有时候也挺好的。
宋传代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是真的病了,你别吵让我睡一会儿……”说着说着他便没了声音真的就睡了过去。
王若迎起初还以为他还在闹着玩,结果自己观察宋传代的脸,真的感觉他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再去碰触他的手非常凉,头也有些微微发热。
王若迎心中咯噔了一下,赶紧给宋传代掖了掖被子,难道上一世要发生的事要到了么?
上一世,宋传代可是病死的啊,她这段日子过得太舒服,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王若迎心中乱成一锅粥,虽然有上辈子的经历,也知道宋传代命里会有这么个遭遇。但当事情摆在自己面前时,王若迎有些怕了。
真的怕宋传代会英年早逝。
王若迎一直守着宋传代,现下天黑了她还一直守在榻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这守着他,就总觉得心里头不安。她思起扶着宋传代回屋时,西然公主瞧他们的眼神,总觉得没多少惊讶……
其实她早就有猜测过,上辈子或许就是西然公主给宋传代下的毒。
如今这般想着,嘴上也就嘟囔了出来:“总觉得,是西然公主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这话正好被悠悠转醒的宋传代带听了去,他深深的看了王若迎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王若迎想事情想的认真,听宋传代突然开口讲话,她属实下了一跳。
“你醒了,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要不要我喊大夫来?”王若迎连珠炮的一直问,是真的担心宋传代的身体。
宋传代瞧着王若迎那张娇俏的面容,还有那柔情似水的眼中,蓄满的全都是担忧的神情。不知为何,他就突然觉得很安心,不然他也不会睡了这么久。
宋传代又闭上了眸子,慵懒的拉长声音道:“我早就怀疑是那个女人给我下毒,但我却找不到任何证据,也不知她是如何给我下毒的……”随即,宋传代一声自嘲,“如今我也没找到解药,那边还在给我持续下毒,看了那么多大夫,无法对症下药,身体总是反反复复。我怕是时日不多,你估计要守寡了。”
王若迎听着很沉重,心里乱糟糟的。
看着王若迎担忧的模样,宋传代突然有了玩笑的心思:“不如你给我生个儿子吧,也全了老爷子的心愿。我死了宋家也还有后,也不至于断子绝孙。”
谁知,王若迎竟然落下了眼泪,看的宋传代心头一跳:“喂,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瞧着她哭,宋传代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憋闷。并非是恼王若迎,倒是在恼自己为何被对方搞得束手无策,要个妇人为自己担惊受怕。
王若迎也不知自己为何哭,但一听到宋传代那般说这心里头就难受。还有想到宋老太爷,那般慈祥的老人,若是以后宋传代死了,那他该多心痛,也不知上辈子的宋老太爷是怎么熬过去的。
宋传代觉得自己可能玩笑开过了,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破天荒的主动拉了拉王若迎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弃的。那女人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就算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想办法。”
“嗯。”王若迎紧紧握了握宋传代的手,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说来有些奇怪,她的心中好像起了什么波澜,有了许多变化。
西然公主来了珺安城入住宋家,这些日子也是变着法的为难王若迎,不是让嬷嬷过来教她规矩,就是找先生过来教她读书。这是用实际行动在说,她王若迎就是个不懂规矩,粗鄙无知的商贾之女。
采佩和采荷两个丫头气的不行,但也只是自己搁屋里生闷气,没人的时候发几句牢骚。
王若迎哀叹,这有个公主继婆婆当真是个折磨,侍奉起来谨小慎微,公主一句话她就得赶紧照做。这日子过得简直是一片黑暗。思起上辈子的白老夫人,她现在觉得白老夫人简直是个慈祥老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不过王若迎也没闲着,这几天都在努力回忆上辈子的事情,希望她能够想起点什么,可以让宋传代度过这次劫难。
西然公主不可能在宋传代里的饭菜下毒,这样很容易被发现。若是通过其他方式下毒的话,并非一天就能累积到伤了宋传代的身体。这毒明显是下的消无声息,日积月累。
那应该是从京城是就开始动作,直到宋传代回珺安城这才发作。
或许是他从京城那边带回来的什么东西上有毒,亦或是身边的人做了什么手脚。王若迎忙不迭的去了宋传代的书房,想把这一发现告诉他。
☆、留后
王若迎在书房外头敲了敲门,宋传代扬声说了句:“进。”
这厢刚一推门进去,发现赵玄良正懒散得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折扇不停摆着,一双魅惑得丹凤眼满是笑意,还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真有一种风华绝代得感觉。
饶是王若迎瞧过赵玄良许多次,还是觉得他长得的确妩媚,若是个女子也不知会迷了多少青年才俊。
突兀得,宋传代轻轻咳嗽了一声,朝赵玄良那里扫了一眼。赵玄良惯会看宋传代得眼色,知道他是有些情绪了。
但今儿他心情好,就是多了几分挑逗的心思。
“几日不见,你们两位倒是感情越来越深了。嫂子,你可不知道,我这兄弟有个毛病,就是不喜欢女子进她得书房。”
王若迎没什么反应,也不是她故意装傻,实在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一个书房而已,进了就进了,不进就不进,也不知这赵玄良究竟说个什么劲儿。
赵玄良觉得,这王若迎和正常女子不一样。若是换作旁的女子,听他这般说,那人估计立刻就面色羞红,心里指不定如何偷笑。自觉自己在宋传代的心里地位不同,不然会不会准许随意进出书房。
但见王若迎这般,显然是没把宋传代太当回事,压根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赵玄良同情得看了宋传代一眼,觉得他这兄弟十分可怜。娶进门的媳妇,心思不在他身上,就好像他是个摆设。哎,这以后想要相敬如宾,恩恩爱爱,估摸着还需要大把时间。
宋传代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了两声,吓得王若迎和赵玄良两人齐齐朝那边看去。赵玄良赶紧替他顺背,王若迎手忙脚乱得倒水。
忽地,宋传代得心里头多了几分踏实。
“我这病太医瞧过,也请了不少江湖郎中,都说从医这些年从未见过。这病开始时我并未察觉到,也就是近两日才感觉到虚弱,四肢无力。”宋传代叹气,眼神有绝望得情绪闪过,但更多得是不甘。
王若迎心头一堵,那种感觉委实难受,想必上辈子宋传代病去时,一定恨透了下毒之人,更是不甘心自己为何没有能力应对。
“我是个妇人,见识短浅,说出来你们也别笑话。想必这毒一定是经过了长时间得积累,不知你们可查过随你们回京的人?”王若迎问道。
赵玄良点点头,这也是他们之前得猜测:“自然是调查过,而且京城那边的人我们根本没有带,一路伺候延香哥的人都是我从祖父家里调来的,那个女人不可能将手伸进我祖父家中。”
这是自然,以赵玄良和宋传代的小心谨慎,一定不会让可疑的人留在身边。听赵玄良的口气,他外祖家应该势力不小,所以他才有如此底气。王若迎有些好奇,赵玄良的外祖家,究竟是京城哪家高门大户。
王若迎拉回思绪,皱紧了眉头,继续分析道:“可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也不一定是夫君身边的人,或许是旁的什么人,令人容易疏忽,和夫君没什么直接关系的人……”
这一声夫君叫的王若迎有些别扭,赵玄良适才还没反应过来,过了良久才晓得称呼的是宋传代。
而宋传代呢,面无改色,但这心里头觉得这声夫君听着还挺顺耳的。
“没有直接关系的人……”这让赵玄良面露难色,他认为自己做的面面俱到,不可能有疏漏才对。
事情也没个头绪,三个臭皮匠实在是想不出,对方究竟是如何神不知贵不觉得给宋传代下毒。
三人只好先散了,为了保险起见,王若迎向宋老爷子提议,在自个院里开个小厨房,宋传代的衣物用品什么的,都由王若迎经手置办。
宋老太爷是个精明的,自然也想到了那层,这件事一定和他那个公主儿媳妇,西然公主有很大的关系。这厢听王若迎这般主动提议照顾宋传代的衣食起居,亲力亲为,宋老太爷这心里头就涌上了一股子暖意。
“孙媳妇,你果然是旺我们老宋家,我老头子没瞧走眼!以后这老宋家还是要交到你们夫妻手中,你们可不能被打垮。只要能扛过这段日子……延香和咱们宋家也就可以彻底平安无事了……”
宋老太爷欲言又止,这里头有许多王若迎不知道的事。王若迎心中疑惑,但也没有追问下去。有些事老太爷不说,那就是时机未到。
王若迎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感,宋家或许会经历什么劫难。就如上辈子一样,宋传代的死或许就是事情的开始。
王若迎早在准备嫁进宋家时,其实是有个守寡的准备。但这些日子被宋老爷子看重,宋家的人都对她非常友善,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家坐点什么,不然这心里头怎么都不安生。
且最近越发觉得宋传代也没那么讨人厌,眼睁睁的看他去死还是做不到。
王若迎希望能够依靠自己上一世的经验,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这时,宋老爷子突然皱着一张脸,唉声叹气道:“孙媳妇,若是延香的并无法治愈,你……你们还是早点要个孩子,也好为宋家延续香火。”
虽是这般说,但这心里头不知道是如何心疼,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孙儿,宋老太爷说放弃,这心里可不知如何疼的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