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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220节

    人们总是喜欢快意恩仇的故事,竟然多是为王一猛拍手称快的。又有说当初主审官定是收了邻居贿赂,又有说邻居有亲戚在咸阳做大官的……总之,王一猛杀得好,杀得痛快!
    而这桩大案发生在帝国心脏咸阳城的近郊,叫朝廷无法不注意。
    一时间,凡是故事传到之处,人们都在等着王一猛的判决结果。
    按照律令,王一猛必死无疑。
    然而难就难在,他是为父报仇。
    而此时虽然还未“独尊儒术,罢黜百家”,但是儒家“父子君臣”的观念,自产生之时就开始影响天下了。就连秦始皇立的石碑,都有采用儒家之说,劝导妇孺男子向善的文字。
    王一猛为父报仇,占了一个“孝”字。
    民意裹挟之下,此案所在县长官不敢擅断,层层上报,直至来到了皇帝的案几上。
    此案的处置,看似只是一个案子,却直接影响帝国的价值观导向。
    胡亥已经与群臣讨论了半日,看他们彼此谁都说服不了谁。
    他听得脑仁疼,索性踱步来到了御书房,要试一试“下一代的智慧”。
    嬴嫣时年八岁,与底下几个弟弟,都能听懂这个案子了。
    “所以,照你们看来,这王一猛的案子该怎么判呢?”胡亥换了种更直接的语言,又道:“是杀了还是放了?是捉了关几年还是关到老?亦或者要表彰他呢?”
    嬴嫣第一个起身,义愤填膺道:“他杀了四个人,当然要杀人偿命。他父亲死了,凶手只被判了七年,这姓王的不服气,应该再去告他呀!怎么能自己把四个人都杀了呢?”
    胡亥道:“你说得很对。可是这王一猛上告过多次,都没有回信。他本是不识字的,状子都是找人代写的。最后无法才离家去习武了。”
    “为什么会没有回信呢?县长不管事儿吗?”嬴嫣疑惑又气愤道。
    胡亥“唔”了一声,道:“原因有很多种,可能是当年的县长的确不管事儿。也可能是王一猛找人写的状子,里面内容写错了。十年一过,又经战乱,已无法查证。”
    嬴嫣气得踢了一脚案几,低声怒道:“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可气死我啦!”
    胡亥安抚得摸了摸她的脑袋,又看向剩下的众皇孙。
    嬴祺与嬴祯死死低着头,生怕被看到。
    嬴祚第二个起身,道:“王一猛杀人犯了国法,按律当斩。但他是为父亲报仇,是个大孝子,死后应该表彰。”
    嬴嫣“啊”了一声,“这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
    以嬴祚的年纪阅历,能想出这样看似两者兼得的法子来,已是不易。
    胡亥淡声道:“不错。还有谁有法子?”
    嬴祚满以为会被夸奖,谁知被这样轻轻放过了,他有点失望得坐下去。
    嬴祺与嬴祯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拓曼?”胡亥鼓励性得望向了一直安静听着的拓曼。
    拓曼起身,显是早已想好了,脆生生道:“孔子曾说过,‘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又曾说‘居父母之仇,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父仇不共戴天,王一猛若不杀仇人,如何立于天地间?我认为应该放了他。”
    父仇不共戴天。
    望着拓曼黑嗔嗔的眼睛,想到单于冒顿之死,胡亥竟然心中一紧。
    第241章
    “书读得不错。”胡亥勉励了拓曼一句, 未置臧否, 又看向后面的三位皇孙。
    嬴祺和嬴祯被点到名字,不得不起来回答, 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自圆其说。
    胡亥耐心听着, 格外赞了这俩胆小谨慎的孩子几句,最终看向了嬴礼。
    嬴礼起身, 道:“《公羊传》有云‘父不受诛, 子复仇可也。父受诛, 子复仇,此推刃之道, 复仇不除害。’”
    父亲不是被国法杀的, 儿子可以报仇。父亲是被国法杀的,儿子如果报仇,那么旁人的儿子也可以报仇, 复仇便会无穷无尽, 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不能报仇。
    嬴礼说出了他的观点, “若要判定王一猛的罪责,就要看他的父亲是不是死于国法。”
    “王父死于民间械斗。”胡亥道:“但是王一猛认为对王父一案的判决不公。”
    “那就要看王父一案的判决,是按照国法, 还是有所徇私。”
    “是按照国法,然而律令有不足之处。”
    “那么王一猛依律当斩。再使廷尉完善律令。”
    “王一猛必须死?”
    “若要撼动律令,便需以命相搏。”
    “死后不表彰?”
    嬴礼看了嬴祚一眼, 坚定道:“不能表彰。”却没有展开说。
    这一段快问快答,兔起鹘落,每一个回答都代表着一次价值观的选择。
    胡亥点点头,没有评价,道:“接着上课——朕走了。”
    孩子们还没回过神来。
    嬴礼跌坐在地,浑身的力气都散了。
    数日后,嬴礼按照与皇帝的约定,取了这一旬的练字册,去请陛下检阅。
    胡亥翻着他的功课本子,问道:“为什么不能表彰王一猛?”
    因没有旁人,嬴礼也就不需避讳,条理分明道:“诛杀王一猛,是遵循刑罚。表彰王一猛,却是按照礼法。礼法与刑罚,根本都是为了防乱。若诛杀王一猛后又表彰他,礼法与刑罚相冲突,黔首便无所适从,将为祸乱之先例。”
    胡亥熟视这个长孙良久。
    礼与刑,根本乃是为了防乱。
    这是张良教给他们的内容。
    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超越了古往今来绝大多数人。
    法律从来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
    它的根本是为了稳定。
    只有在不伤害稳定的前提下,法律才会尽可能兼顾正义。
    张良教课的时候,御书房的几个孩子都在场。
    同样学到的内容,能否运用一心,却端看个人造化了。
    胡亥在那功课本子上以朱笔圈了几个字,道:“还要接着练。”
    嬴礼双手捧着接过来,低头望着上面的红圈,内心又激动又忐忑,悄悄望一眼伏案理政的皇帝,竟然生出一丝亲近之感。
    王一猛一案,最终以判决王一猛斩首收尾。
    与此同时,针对相关的律令进行了完善,而官员自此之后对曾经手的案件,将终生负有责任。比如中央要员,做县长时误判了案子,仍会被追索惩罚。
    而凡是事涉人命的大案,每一案判决之前,都要上报至咸阳,由廷尉左右副手分别审理,汇集两方意见相左的案件,报于廷尉司马欣,上呈皇帝。
    这直接给胡亥每日增加了个把时辰的任务量。
    但是通过这些牵扯人命的大案,胡亥能更直观、准确地摸到帝国病灶的脉搏。
    王一猛案件引发的思考还未淡去,拓曼那日的发言却始终萦绕在胡亥心头。
    胡亥招来博士仆射叔孙通,要他在黄老学说之外,另外编纂文集,弘扬大一统理念与爱国主义精神,宣扬秦朝文化的优越性,以符合大秦帝国根本利益的文明去教化天下万民。
    最关键的是,要把这些内容列入咸阳书院的入学考试范围中去。
    交由赵高督办的咸阳书院已经正式运作了三年。
    朝廷的众博士与国内博学之士,被请来作为授课先生。
    学子则是自全天下而来,只要考取了书院名额,那么不但学费用度全面,朝廷每月还会发财物给这些学子。
    咸阳书院分为东西两所,东所是贵族高官子弟,响应朝廷号召,来这里读书;西所才是寒门子弟,苦读入学的。
    两所学生通过大考之后,去处也不同,东所为官,西所为吏。
    胡亥倒是想一步到位把科举制完善了。
    但是现在于他手下做事儿的,上到左相李斯全族,下至偏远郡县的长官,哪个都不能同意。如果官员选拔,纯以读书考试来定,那么是对现有贵族豪强利益的一次根本性触动。
    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更要命。
    政策再好,没人去推动执行,也是空话。
    政令不出咸阳城,为之奈何?
    眼下还有比科举制推动更重要紧迫的事情,胡亥深知,由咸阳书院开始的改革,徐徐方能图之。
    是日太原郡守崔源入宫觐见,汇报政务,等待官职调动。
    崔源作为郡守,政绩斐然,太原郡政通人和。
    而这崔源还有个好儿子崔茂。
    这崔茂便是此前,因务农有方,得胡亥接见,并与皇帝推敲改进农业之法的实干派青年人物。
    如今崔茂主张试行的种田方法,已经在帝国北方大面积推广开来,极大得提高了农作物的产量,其功劳可以说比之北鼎匈奴的蒙盐等人还要高。
    只要不是大灾年,大秦黔首都不会再饿肚子了。
    然而崔茂在朝堂之上,仍只是个不起眼的“农人”。
    这次崔源入宫述职,胡亥特意召见崔茂,与崔氏父子一同用了晚膳。
    宴上君臣尽欢。
    辞别皇帝后,崔源与崔茂父子俩迎着夏夜凉风出宫。
    崔茂道:“父亲远途奔波而来,咱们回去歇息。”
    崔源道:“礼物你备好了吗?”
    “照着父亲吩咐的,为老丞相准备的贺礼已经备下了。”
    崔源点点头,道:“我今夜出城,明早就能赶到恩师庄子上,早早拜见,才是做学生的礼仪。况且又值恩师九十大寿。”
    “可需儿子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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