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兄弟?
窈娘回头看看陈用吉,再看看白衣男子。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心窍中仿佛有处关节松动了。
她微笑道:“你来晚了。我已经知道了。”
心中隐隐的疑惑被证实,却是以这样一种荒谬的姿态。
陈用吉眉间有小痣,手腕上无念珠,昨夜里闯进西园,将她抱到铜镜之前,弄的晕过去的应该是他。
白衣男子眉间没有小痣。握着那串紫檀,那昨日午后小舟中,她醉酒后卖弄风骚,勾引着操弄自己的,应该是他。
窈娘看着白衣男子,“惠空法师?”
陈用贞缓缓摇头,垂眸,一瞬间竟然不敢再看窈娘。
“殿下。”
“用贞,用吉······”
窈娘喃喃着这两个名字,“你们是兄弟?”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就算没有人回答,窈娘也已经明悟——若非兄弟,长相和名字又岂会如此相似。
只怕当初除夕夜宫变,就是陈用贞顶替了陈用吉,救下了新君。
“窈娘,听我解释。”
陈用吉大步上前,攥住窈娘手腕。她此时陷在自己的思绪中,骤然被陈用吉触碰,看见他眉间那颗浓如点墨的小痣,下意识就反手挥了过去。
啪——
陈用吉别开脸。
窈娘身子一软,便直直倒下去。
*
“殿下是忧思过剧,才会急怒冲心。待喝下臣煎的药,多休息些时候,也就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
隔着床帐,窈娘听见了外头陈用吉与太医交谈的声音。
太医不自然咳嗽一声。
“只是方才臣替殿下诊脉,发现殿下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什么?!”
窈娘的声音与外头陈用吉的声音重合。
她掀开床帐。
“殿下!”
随侍的宫人急忙过来扶她,却被她推开。
陈用吉转身看向她,神色冷凝。他想要扶她,却又不敢近前。
“窈娘,你醒了,太医方才说你·······”
陈用吉侧颊上此时还带着被她打出来的掌痕。
窈娘冷笑起来。“说我怀孕了,两个月?”
她望着陈用吉,斩钉截铁道:“这个孩子我不要。”
“窈娘!”陈用吉低低唤她,挥手示意宫人道:“送张太医出去。”
一见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老太医哪里敢多留,跟着宫人就颤颤的出了屋。
房中便只剩下了窈娘和陈用吉。
她方才急急下来,赤脚踩在青瓷砖上。白皙的脚面与碧绿的石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用吉上前,一把将窈娘捞起,丝毫不顾她的挣扎,又重新将她抱回榻上。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说我不要。”
窈娘不想要这个孩子,一想到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心里就觉得恶心。
陈用吉面色发寒,他抿唇,径自扯住她的脚腕。
男人暖热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脚上,他垂头不看她,似乎也同时失去了听觉。
唯一知道的便是帮她暖脚。
窈娘挣了挣,没挣扎开。
陈用吉定定瞧着她。
她冷笑着回望。
“你便不觉得恶心吗?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哪怕它生出来以后有多像你,可是它的父亲始终是惠空······我不要它。”
“不是惠空。”
陈用吉的听觉似乎终于恢复了。他终于肯松开她的脚。
“是陈用贞的。”
窈娘冷笑。
跟她争辩这个,有意思吗。
“你想要一个孩子,我给你。不管它的父亲是谁。可母亲总是你,以后它会长得像你······也会长得像我。它将来会像阿奴一样可爱。”陈用吉抿唇,黑黢黢的眼眸一瞬闪过点晶亮,“我们,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哪儿来的一家人。
窈娘哑然,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笑。
陈用吉眼中的眸光瞬间暗淡下去。
“谁要跟你做一家人。你骗了我,以为说你自己是个假太监,我便会喜欢你,你还要他跟我······真是可笑。陈用吉,告诉你吧,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的。想要它出世——”
窈娘想起当初寿阳生产那日对自己说的话。
“除非你死。”
空荡的屋中寂静无人。
陈用吉听得分明。想要这个孩子,便要他死。
他一瞬面无表情,窈娘顶着他沉甸甸目光,丝毫不肯退却。
“即便是你不让太医给我送落胎药,我便是自己想办法,也不要这个孩子。”
“可是窈娘,你忘了,你还有太后,还有阿奴吗?”
陈用吉语调轻柔,可是话里的份量是十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