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可是这些事又确实太鸡毛蒜皮了,嬴政拉不下脸亲自拿主意,索性由着他们讨论去了,只要不打到他面前,他们爱怎么干架就怎么干架。扶苏的婚事被他们从选期讨论到婚礼仪式,来来回回开了无数场辩论会,终于在扶苏快要成为晚婚少年讨论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章程来。
在这件事上扶苏自己也说不上话,他只能安心当个工具人,免得自己一吱声把无数笔杆子给得罪了。
婚期来得晚也有来得晚的好处,扶苏有空把宅院好好布置一下,等待裳华入住。他把两个空院子打通了,叫人照着图纸改造成制香的地方,里面栽满各种奇花异草,还有一柜子一柜子的香料和各种制香典籍。
朝中事务繁忙,即便是大婚之后,他依然不能经常陪伴在裳华身边,所以他希望裳华能做自己爱做的事,也希望裳华能多交些朋友,而不是嫁了人就全心全意地相夫教子。
这年秋天,扶苏的大婚牵动着许多人的心,嬴政虽然对婚姻这事儿不太信任,不过儿子要成亲了,他心里还是挺高兴。这天嬴政多喝了几碗酒,扶苏这个当事人还没喝醉,他倒是先醉了,被人搀扶着回了寝殿,很快进入梦乡。
熬过一系列繁琐的礼仪,两个新人终于被送入新房。
洞房花烛之事自然不足为外人道,第二日扶苏醒来,才想起因果镜之事。不过今天却是不成的,他得领着裳华去拜见嬴政。
只得夜里再看看。
两人梳洗完毕,在礼官的指引下入宫去了。
嬴政昨夜喝醉了,今天起得也晚,不过他为人一向自律,醒来后想到扶苏要领着新妇进宫来,便也叫人取来最沉的那套礼袍穿上,给足了儿子面子。
扶苏和裳华上前给嬴政奉酒。
嬴政端过儿媳呈上的酒,痛快地喝下了,却觉脑中白光一掠,似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他眉头动了动,定定地看向眼前的扶苏两人。
扶苏见嬴政脸色有变,不由关切地喊道:“父王?”
嬴政说道:“没事,起来吧。”扶苏新婚,他面色难得地和煦起来,留他们用了膳,又赐给他们一长串的珍宝和产业,这才放他们出宫去,给他们三天婚假,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新婚时光。
扶苏得了婚假,回到家中便领裳华去看为她准备的香室。
裳华看到里面的布置,两眼亮晶晶的,不是因为那奇花异草难寻,也不是因为那些香料珍贵,而是扶苏一直记得她的喜好,还特意为她布置这么个院子。
她好高兴啊。
扶苏难得放假,见裳华那么开心,便和她一起呆在香室学制香。他在裳华的指挥下把一块块香料细细地研磨开,看着裳华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合成一种全新的气味。
裳华觉得这个味道好闻,兴致勃勃地问扶苏:“扶苏哥哥,我们用这个来熏衣好不好?”
扶苏点头。
两个人又陆续合成几种香料,不知不觉身上都沾了一身的香。
到午后张良等人来给他们道贺,发现他俩连衣服都香香的,自然又是一番打趣。
这天入夜之后,扶苏关起房门和裳华提到因果镜之事,说这因果镜是仙人放在她身上的,他想取来看看。
裳华从小便隐隐约约感知过前世之事,但她一向乐观得很,伤心的时候是真伤心,其他时候却也都很快活。听完扶苏说的话,她立刻好奇地问扶苏因果镜是什么。
等知道因果镜能追溯前世之事,她不由紧张地问道:“前世我们也是夫妻吗?”
扶苏沉默片刻,轻抚她的乌发答道:“对。”
裳华想起曾经感受过的那种剜心之痛,见扶苏温柔地凝视着自己,忍不住提出请求:“扶苏哥哥,我也想看看。”
如果前世他们也和现在这么幸福快活的话,她一定不会那么难过,所以,前世的他们一定不太好。
那些不太好的事、令人难过的事,她不想扶苏一个人承担。
夫妻本是一体,她也该知道的。
扶苏一顿,点头说:“好。”
可当扶苏凝神要从裳华体内引出因果镜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因果镜的踪迹。
扶苏愣住了。
怎么回事?!
因果镜,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扶小苏:???
嬴政:???
*
更新啦~
不要慌,上章说啦,正文没交代的番外都会交代,要是大家有特别想看的番外也可以提啊,毕竟番外应该至少要写到月底,给扶小苏拿两个月全勤!
这章只有两千七,所以晚上应该还有一更哦,大家如果还有营养液,可以给扶小苏投一点,陪扶小苏走完最后一程~(?
下篇要开什么还不确定,估计会开青楼那篇吧,看起来好像是不费脑的,具体开不开还是看下个月哪篇来了灵感,估计到下个月底会再次出来营业(x
第129章 番外二:因果镜(一)
嬴政白天打发走扶苏小夫妻俩,越发觉得有古怪,他觉得自己脑袋里多了点什么。
作为一个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有极强领土意识的人,嬴政一整天都不动声色地处理着政务,并没有分给那个“入侵者”太多关注。到入夜之后,嬴政才琢磨起自己脑海里多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因果镜正瑟瑟发抖。
嬴政执掌秦国多年,如今又是天下之主,身上不管是煞气还是功德都很重,这两种玩意还不能相互抵消。因果镜待在嬴政识海里大半天,越待越害怕,感觉自己一不小心跑到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了。
这面因果镜十分可怜,战战兢兢地记录了一段因果,结果在主人把它送出去时一直没被人开启过,显得它格外没用;好不容易和另一位宿主建立新的联系,马上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了,又突然被卷入这么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你是何物?”在因果镜瑟瑟发抖的时候,嬴政初步掌握了和它交流的方法,疾言厉色地盘问起来。
嬴政不开口已经压得因果镜不敢吭声,嬴政开口之后因果镜更觉得自己要被嬴政吓散架了。它战战兢兢地自述自己的来历,说自己是一面因果镜,记录着一段因果,主人要它把这段因果告诉扶苏。
那么多年过去了,扶苏还是没有开启过它。
因果镜又絮絮叨叨地和嬴政说了许多话,说扶苏刚入师门时,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哑巴,主人他们费了好多心思才哄得他开口,也让他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要不是心中始终牵系着那一段令他无法释怀的因果,说不准扶苏就与同门一样飞升成仙了,真是太可惜了。
这些话嬴政没能完全听懂,只能确定秦国不过是万千小世界之中的一个,扶苏曾经有过一段奇遇,甚至还有机会成为传说中的“仙人”,可惜到最后功亏一篑,又变回了如今的凡胎肉体。
这些事听来荒诞,可是有扶苏过去十几年所做的事当铺垫,嬴政听着竟觉得颇为可信。所以,扶苏所说的“梦”,其实就是这一段经历吗?
那么因果镜所说的那段因果又是什么?
嬴政心中隐隐猜到了一点,却无法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
他耐心地听因果镜絮絮叨叨地说完那些关于扶苏的事,才叫因果镜把那段因果展现给他看。
因果镜有些犹豫,虽然嬴政看起来很强悍,可嬴政并不是它的主人,它不确定能不能向嬴政展现那一切。
嬴政面色沉静地游说因果镜:“即使你再等个几十年,扶苏也许也不会开启你,你永远都没法完成你的任务。你给我看看,我再把它告诉扶苏,你的任务不就完成了?”
因果镜听了,觉得嬴政的话很有道理。要不是扶苏一直不愿意开启它,它也不会一路跟来这个小世界,甚至还被塞进一个普通凡人的识海里窝窝囊囊地躲着。
因果镜不由问道:“您真的会把一切都告诉扶苏?”
嬴政笃定地说道:“会。”
因果镜犹豫着说:“好吧,我给您看。”它把开启因果镜的方法告诉嬴政。
嬴政闭上眼坐在榻上,意识仿佛跟着因果镜在漫漫长河中跋涉了许久。很快地,他眼前出现了御驾出巡的画面。
当个旁观者看那么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坐在御驾之上,嬴政感觉十分奇妙。不过细看之下,他又发现许多不同,比如那个“自己”坐的御驾远没有现在他坐的车好看,那个“自己”看起来也苍老了许多,还一直在咳嗽,明明也不算老,看着偏偏有种气数将尽的感觉。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那个“自己”仿佛有所预感,召来李斯、赵高两人命他们起草诏书,召回扶苏命他主持丧事。
按照祖宗之法,主持丧事的人就是继承者,“自己”虽没立扶苏为太子,事到如今,觉得可以交付天下的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扶苏,总不能立随行的胡亥吧?胡亥这孩子养在身边逗乐一下是不错,可那性子与学识着实不适合继承大统,所以还是得召回扶苏才行!
嬴政看到这里,虽然因为“自己”的早逝心中不乐,却还是理解那个“自己”的做法。
结果接下来的事,让嬴政勃然大怒。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让我康康这是怎么一回事
嬴政:艹,什么破镜子!
第130章 番外二:因果镜(二)
李斯和赵高这两个自己用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在“自己”死后不按他的意思召回扶苏,反而还伪造了一份诏书!
平时谦卑无比的赵高,此时完全暴露出了他的野心,他游说李斯说:“公子扶苏本就与你不和,没把你这个岳父看在眼里,又格外亲近蒙家人,到时他一旦继位朝中哪还有你的位置?”
在赵高这一番劝说之下,李斯很快心动了,他与赵高合力伪造了一份诏书派人送往北边,同时伪造出“自己”没死的假象。
之所以能伪造出这样的假象,是因为“自己”在此之前曾经沉迷求仙问道,被方士说服要不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藏,所以平时他的行踪很难被别人知晓,而且各种事务他也不乐意听人面奏。
他觉得天下都是“自己”的,什么事不能由他一个人决定?底下这些人只需要听令办事就成了,没必要有自己的意见。
再往前看看,“自己”登泰山遇大风雨,过长江遇大风浪,还在咸阳遭到过刺杀,悉心培养的儿子被齐国博士洗了脑,没事就和自己唱反调,竟是没一处顺心的。
兴许正是因为有这么多不顺心的事,“自己”夜里才越来越浅眠,一天睡上一两个时辰已经很不错,有时甚至睡不着,最后一次出巡时才会突然病倒。
嬴政面沉如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只觉十几年之后的“自己”变化太多,他终归没能让天下归心吗?因为想做的事还有太多没做到,又感觉身体每况愈下,他才想要求仙问道、寻求长生之法吗?
一切还在继续。
那份伪造的诏书送到了北边。
扶苏在军中历练三年,看起来褪去了几分文气,多了几分刚毅,可在看完那份诏书之后还是十分伤心。
扶苏在蒙恬的阻拦下没有立刻横刀自刎,而是答应蒙恬先回去问清楚再说。
可是在回到自己的营帐后,扶苏再一次摊开那份诏书,看着上面那些训斥他的话。
本来嬴政对蒙恬劝下扶苏还是满意的,看到扶苏一个人待在营帐里,又在心里骂起了蒙恬。
这家伙看着扶苏长大,难道不知道扶苏是什么性情?!
嬴政已经听扶苏说起过这一段过往,当初听扶苏说起时他仅是怒火中烧,此时看到扶苏对着诏书落泪,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嬴政有些不想再往下看,扶苏却还是在他眼前拔出了剑。
他眼睁睁地看着扶苏横刀自刎,殷红的鲜血洒落在那份可恨的诏书之上。
这小子,从小到大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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