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是的,他叫白凰。谢沉渊点头。哦。天守挠了挠头发,低下了头,忽然问道:沉渊,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没有。谢沉渊微怔: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为什么你要赶我去他那边?天守抬起头来,憨厚的面容上,很是伤心。
并没有赶你去他那边。谢沉渊耐心解释:如果你不想去,自然可以不去。
我就想呆在你们身边,哪也不去。天守很固执:我今天看了很多书了,我很听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以后把道子规,君子尚游赋那些书挂在胸前,和桂花糕在一起,时时念书,只是你别不要我,好不好?话到最后已有哽咽声。
谢沉渊望着他,没有说话。
天守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自己微红的眼,瓮声道:我知道要打仗了,你放心,我会守护你和小纵的。
他抓住沉渊的衣袖,像是一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忙急急说道:我这几天心好难受,吃好多的桂花糕也没有用。
我好笨,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沉渊,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一定乖乖听话。
谢沉渊伸手轻轻摸了摸这个半妖的头顶:没有不要你。
至于要做什么。谢沉渊沉吟。
天守眼巴巴的望着他。
这个世间挺好的,有时候你可以去看看它。
天守眨了眨眼睛,有点迷茫,是要他经常出去玩玩的意思吗?
那我以后去。天守趴在桌上继续练习写字,继续写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是谢沉渊取的,是独属于他的名字,他很喜欢。
天守,他的名字。
谢沉渊不打扰他,走出了书房。
白凰拎着酒壶找到谢沉渊的时候,谢沉渊正站在桃夭宫最高楼上,楼高百尺,站在最高处时,可以一览南荒。
这里风景不错。
白凰看了一眼底下乌压压一大片的妖魔们,又看了一眼遥远南荒的边界线,那里人类修士的活动迹象若隐若现。
要不要喝一杯。
谢沉渊接过酒壶,抬头饮了一口,觉得甚是好喝,所以喝的很畅快,直到一壶酒下肚,才将酒壶还给白凰。
让你喝一口,没让你喝一壶。白凰有点肉疼,他的酒可不是普通的酒,乃是上好的竹叶仙,酒浓却不醉人,只会越喝越香。
听说,这次带头的是大道门掌门。白凰笑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问心无愧,尽力而为。谢沉渊手扶着栏杆,说这句话时他微闭着眼,嗓音清润温和,仿佛在和友人闲谈风月,而不是在打一场关于天下局势的仗,他的雪发被一根丝绸发带松松的系起,风起时,白衣大袖飘荡,宛若谪仙。
白凰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他不懂这个男人。
他是天魔,理应站在他们这一方,可他偏偏又是从大道门出来的,他被人类养大,但他的身份让他无法再回到人类中。
他像是异类,游走在中间,不管在妖魔还是在人族里,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你山上的半妖们如何了?谢沉渊转身,背倚栏杆,问道。
还好吧,就是带领他们途中死了几个妇人,到了上清山又有几个妇人不愿意和那些半妖在一起,我就给了她们一些银钱让她们走了。白凰将他的经历简单的复述一遍:不过我认为她们的选择并不明智,外面大乱,她们哪怕有银钱也不一定安全。
但她们坚持要走,我只能让她们走了,有些半妖想跟着走,被我打断腿留在上清山了。
白凰说道最后,语气微冷:那些想走的半妖拥有懦弱的情感又没有相对应的自保实力,简直愚不可及。
沉渊,我不懂你为何救他们。白凰很是疑惑。
在白凰看来,这完全就是一件无意义而且无回报的一件事。
那些半妖若是有选择,他们也不想出生在这个世界。谢沉渊看向白凰:可他们没法选择。
他们没有杀人,甚至连妖也没杀过,可他们一出生就被烙下了罪行。
白凰皱眉,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沉渊说的没错,虽然他照看着那些半妖,可他从心底就认为他和半妖就不是一个路上的。
谁让他们是半妖呢。白凰只能归咎那些半妖运气不好了。
谢沉渊笑了笑,却无笑意,他重复了一遍白凰的话:是啊,谁让他们是半妖呢。
是天意吗?
可是准确来说这是人为的。
谢沉渊耳边听着底下妖魔躁动不安的嘶吼声,侧头望去,看见了熟人。
妖王玄不落以及大妖丹,乌石他们抓了几个青莲宗的修士,来到了桃夭宫前。
玄不落抬头,对着谢沉渊微微一笑,声震百里。
谢沉渊,我带着礼物来看你了。
第81章
唐衣衣面色惨白的被身后大妖推进了桃夭宫,身形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轩辕逸风连忙扶住师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乌石,身侧的两个青莲宗弟子连忙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再起冲突。
乌石不屑的双手抱臂,恶狠狠的回瞪他: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好了,这两位是善人尊者的爱徒,别做太过了,毕竟是要留给谢沉渊处置的。丹开口道。
听此,轩辕逸风的脸色顿时不好起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按耐住心中憋气,想着接下来的逃跑计划。
玄不落带领着两个青莲宗的修士进了桃夭宫。
白凰将他们引到正殿。
玄不落好奇的看了一圈桃夭宫的景色,随意问道:南荒妖帝怎么没出来?
他在修炼。白凰心想,这人恐怕还不知道南荒妖帝就是婆娑,细细想来有几分荒诞,于是白凰笑了起来,心情颇好。
谢沉渊坐在黑色的王座上。
玄不落进来的时候微微挑眉,大妖丹带着他的三兄弟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乌石倒是有点不自在,毕竟和初次见面相比,现在他们的实力云泥之别。
好久不见了,谢沉渊,这份礼物你喜不喜欢?玄不落招手。
鹫将青莲宗四人推搡到大殿上。
唐衣衣仰头望着熟陌生无比的上邪剑君,根本不敢说话。
轩辕逸风则阴着脸一语不发,看他这样,两个青莲宗弟子悄悄松了口气。
谢沉渊打量了他们一眼:尚可。
白凰,你将那位女修士送到天守那边。
唐衣衣瞪大眼睛,心里一阵惶恐:不,我不想去,谢剑君。
谢沉渊听见这个称呼沉默了一下。
谢剑君。唐衣衣鼓气勇气,声音却仍带着一丝颤抖:我只想和师兄他们在一起。
你这是把桃夭宫当作你的家了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白凰走到这个女修面前,觉得她还真够幸运的,天守性格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若是落其他妖魔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我唐衣衣用恳求的目光望着谢沉渊,心里的希望逐渐变成了绝望。
轩辕逸风护在师妹面前,怒目而对:谢沉渊,你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你就对着我来。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成全你们。谢沉渊手指敲了敲扶手。
天魔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罗刹女摇曳着身姿从门外走了进来。
将这三人挂在宫墙最高处。谢沉渊下巴微抬。
轩辕逸风又怒又急:谢沉渊!士可杀不可唔剩下的话被他身侧的两个青莲宗小修士捂住了。
辱就辱吧,还有命就好。
罗刹女冷哼一声,拿着一捆绳子就把三人捆住拉货物似的将三人拉了出去。
师兄。哪怕平日对师兄颇多不满,此刻唐衣衣心中更多的是焦虑担忧。
走吧,小姑娘。白凰将人请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玄不落等人。
谢沉渊手支着额头,语气淡淡:不知妖王来此有何贵干?
现在天下妖魔尽归你手,我们自然是来投靠你的。玄不落说这话的时候落落大方,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何况大战在即,吾等隶属妖魔阵营,自当全力抵挡人族。
谢沉渊听了,眼眸微冷:可我记得前不久你们还和青莲宗的修士厮混在一起。
当时只是无奈之举,但是人族的真面目你也看到了,他们在讨伐你,亦在讨伐我们问道。
既然这样,那就请妖王在大战时做一次阵前卒以表尽心。谢沉渊问道:不知妖王可愿意。
玄不落思考了一下,爽快道:当然愿意。
毕竟是他们先前做的太过了,虽说阵前卒危险重重,但是玄不落自信他还是有一点自保实力的,让谢沉渊出出气也没什么。
客已至,春秋,带妖王他们去休息。谢沉渊对着门外的春秋说道。
春秋冷着一张脸将玄不落他们请了出去。
许久,谢沉渊起身离开。
是北域妖王又如何,战场之上,是生是死,不是玄不落说了算。
桃夭宫外。
一群妖魔仰头看着被吊起来的人类修士,发出哄堂大笑。
嘲讽讥笑谩骂声不绝。
轩辕逸风的脸涨的通红,忍不住吼道:谢沉渊,今日之耻来日必加倍奉还。
他为人族却被妖魔抓获做了俘虏,人族颜面被他丢光了,轩辕逸风眼睛通红,愤怒不止。
谢沉渊望着被反縛双手,吊在宫前檐角的轩辕逸风三人,望看了一会,颇觉无趣。
阿纵今天没有来,时间过得比往常似乎也慢了些。
桃夭宫的梨花已经开了数日,雪落梨花白,将暮春染成了冬季。
下次应该换个花种,毕竟现在是春天。
谢沉渊想着,忽然再次听见了轩辕逸风的声音。
谢沉渊!
谢沉渊低头,轩辕逸风脸上表情扭曲愤恨: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没有。谢沉渊认真回答,他只是无聊,随便逛逛。
看在轩辕逸风眼里更像是一种无形的轻蔑嘲讽,往事种种浮上心头,让他更加怒不可遏: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难道你不知道你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哈哈,谁不知道你谢沉渊是我们人族不要的败类,大道门逐你出师门真是人间正道万幸。
谢沉渊眼神淡漠,理了理被风扬起的袖袍,朝着春秋招了招手。
春秋走过去。
谢沉渊吩咐了几句。
没过一会,春秋就搬来了木椅茶几,沏好了一壶上等春茶,茶香袅袅,谢沉渊浅饮一口,放下茶杯,看向下方,略疑惑:你怎么不骂了?
轩辕逸风几欲吐血,他被吊在下面风吹日晒,咬牙切齿,仇人却在上面悠闲饮茶,看他犹如看马戏一样,欺人太甚。
就连旁边两个青莲宗的弟子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小声劝轩辕逸风安分一点,若是真惹恼了,性命不保。
你们怕他我可不怕。轩辕逸风呼吸不畅,恨恨道:谢沉渊,你别得意太久,大战之期就是你的死期。
哼,这话也就骗骗你们人族自个吧。魅双手环臂,轻嗤了一声:到时候说不定是你们人族修士被我们杀个片甲不留。
啊,对了。魅扬起一个笑容,对着旁边的黑水问道:我们到时候怎么处置人族战利品?
虽说人肉好吃,可是再好吃也比不过修士的肉啊,啧啧,我年轻时尝过一个年轻修士,那才叫骨肉生香,好吃的我到了现在还念念不忘。魅望着三人,舔了舔唇角,眼睛里冒着绿光,周围的妖魔也躁动了起来。
是的,人类修士的肉最好吃了。黑水咽了咽口水,也贪婪的望着那人类修士。
他们自从跟了天魔,就再没吃过人,当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没机会,现在南荒都是妖魔,距离最近的人类城镇被那些修士占领了,现在正是紧张时候,若是嘴馋出了南荒,恐怕没有命回来咧。
当然若是他们与人族的战争胜利了,嘿嘿,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两个青莲宗的修士听见下面的话顿时面色惨白,两腿颤颤,胆子小的已经成半晕厥状态了。
被妖魔活活吃掉,这简直是一个无比可怕的事情。
轩辕逸风咬紧牙根,不肯在妖魔面前低头: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的畜牲
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力道之大让他的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
小子,你再骂一句,老娘就把你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魅娇笑道,轻轻吹了吹白皙的掌心。
轩辕逸风吐出血沫和一颗牙,呼哧呼哧喘气,看起来气的不轻。
谢沉渊看完了戏,喝完茶,准备去婆娑小洞天。
谢沉渊,如今这场景,是你想要的吗?
当初的天之骄子,一剑寒光耀九州的上邪剑君去哪里了?
谢沉渊雪白的衣袖拂过朱红廊柱,头也未回。
轩辕逸风抬起头,望着那个人渐渐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眼前有些模糊,口腔里都是血腥味,可轩辕逸风的心中却涌起了无边的愤怒与悲伤,他奋力嘶吼:谢沉渊!你与妖魔同流合污,你对得起那些因为你失去生命的无辜人们吗?你不该这样的!
他可是谢沉渊啊。
那个从他踏入仙门开始就一直在他前面的谢沉渊。
他在嫉妒他,又何尝不是在仰望他,追逐他。
他高高在上,宛若九天月。
那个人那个人曾经也是他的光。
谢沉渊!!!
轩辕逸风垂下头颅,眼泪汹涌,浑身颤抖,内心痛苦,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曾设想过很多次赶超谢沉渊,成为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到时他可以洋洋得意的尽情嘲笑他,而不是如今这般,他为阶下囚,他为妖魔主,两者之间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