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谍影(出书版) 第55节
云姑反唇相讥:“胴体诱人有什么用,你为了保持青春美丽,不惜潜修多年练成驻颜术,可是修练驻颜术有一大禁忌,就是不能破了童身。你虽对司马南倾心相许,却不能与他有夫妻之实,更不能为他生儿育女,枉为女人。这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云姑说这番话,是存心激怒艾玛,她虽对“摄心术”不甚了解,却猜想这奇术与摄魂大法一样,只有镇静如恒,方能施展此技,如果是一个心乱如麻、气忿填胸的人,这一招数就行不通了。
艾玛却出奇的平静,不动一点怒火,她唇角微扬,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彩,“至少我还有相爱的人常伴左右。而你呢,虽说不枉为女人,却是个悲惨的女人。你为了和所爱的男人共结连理,不惜背叛与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姐妹,却被那个男人玩弄后抛弃,不人不鬼的活着,连亲生儿子都不能相认”。她缓缓站起身来,凑近云姑,明亮的眼睛眨动了两下,突然射出两道奇异的神光,像冷电利刃,直刺入云姑心灵深处,“你一辈子都活在怨恨和忏悔之中,我说得对吗?”
云姑不由自主地盯着艾玛的眼睛看,她似是陡然间触到了一段电流,心神震颤,不能自主。但云姑毕竟功力深厚过人,竭尽全力避开了艾玛的目光,与此同时,她右手一抖,一枚金针从衣袖中发射而出,瞬间射中艾玛的左肩。
艾玛发出“啊”的一声惊叫,眼神立时黯淡下来,冷汗涔涔,娇躯不停的抖颤。
云姑冷冷笑道:“那金针淬了剧毒,你必死无疑了。”
“你好卑鄙,居然暗算于我”,艾玛之前与向擎苍斗法时已受内伤,方才施展摄心术时不敌云姑,又突然遭袭,只觉浑身气血凝滞,无力地瘫倒在地。
“对付卑鄙之人,只能用卑鄙的手段”,云姑纵声大笑,“你若想活命,就告诉我如何救治被你的摄心术控制的人”。
“我不会告诉你的”,艾玛盘坐在地上,闭目调息。
云姑冷哼一声,“不要白费心力了,艾玛,我那金针是在逍遥水中浸泡过的,这逍遥水,还是从白槿教总坛偷出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它的厉害吧”。
“你……”艾玛脸上血色全无,人已不支,张嘴又喷出一口鲜血。那逍遥水,是一种极厉害的淫毒药物,中毒不到半刻钟,就会血脉加速,欲火高涨,全身柔弱无力,如不能及时调和阴阳,消去欲火,就会狂奔乱滚,被欲火焚烧致死。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算赶回总坛取解药,也来不及了”,云姑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玉瓷瓶,“我这里有一粒解药,我们公平交易”。
艾玛已经方寸大乱,急声道:“好,我告诉你,只要点了他们的睡穴,让他们睡足十二个时辰,再用冷水浇到他们的头上,然后推活穴道,就可以恢复神智了。”她狂躁不安,“我已经说了,快,快把解药给我!”
云姑将手中的瓷瓶扔了过去,艾玛伸手接住,从瓶中掏出一粒白色的药丸,立即送入口中,吞咽下去。
云姑冷冷看了艾玛一眼,转身走出帐篷。
朱岚岫已经搀扶着向擎苍回到竹棚。向擎苍只是受了内伤,并未受摄心术控制,朱岚岫以本身真气助他运气行功调息后,他的体力已恢复了不少。
云姑拄着拐杖进了竹棚,她见沐融依然神情呆滞地站立着,沐雨歌焦虑不安地陪伴在身旁,大步上前,出手点了沐融的睡穴。
沐雨歌眼见兄长倒下,大惊道:“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
“放心,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只要让他睡上十二个时辰,再以冷水浇头,推活穴道,就可以恢复神智了”,云姑淡淡说道。
玉虚道长问道:“那个艾玛使的是什么邪术?”
云姑道:“是摄心术,可以控制人的心智,比摄魂大法要厉害得多。不过你们放心,她再也不可能施展这种妖术了。”
玉虚道长、灵真子、天宏大师和慧超大师都好奇地望着云姑,向擎苍和朱岚岫也来到她的身边,众人都不知道云姑这话有什么深意。
不远处骤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和狂乱的呼喊声,众人惊见一个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五彩帐篷中冲了出来,一路癫狂地向前疾奔。玉面婆婆和一大群素衣女都惊慌地追行在她的身后。
“艾玛中了我的毒针,现在毒性发作了”,云姑冷笑道,“我用解药交换她说出解除摄心术控制的方法,我给她的只是看上去和解药一模一样的白丸,她上当了”。云姑转头瞥见正歪坐在竹棚外,满脸倦容的假马华伦,近前道:“点苍派不是与白槿教订立了盟约吗,现在大护法有难,你怎能无动于衷。”
假马华伦面上一讪,他强撑着站起身来,鼻孔里重重一哼,步伐沉重地向远处行去。
云姑看着假马华伦的背影,眼里迸射出阴冷的光芒。
“师父,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向擎苍不太赞同云姑的做法。
云姑轻轻一笑,“傻孩子,对付这种邪门歪道中人,难道还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向擎苍呆了一呆,沉默不语。这时灵真子道:“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艾玛诡计多端,害人无数,也该让她尝尝被人欺骗愚弄的滋味。”
玉虚道长问道:“那毒,无药可解吗?”
“当然有药可解”,云姑的声调有些诡秘,“放心吧,她死不了”。
朱岚岫定定注视着云姑,有一股寒气直透心底。
第83章 蛇群来袭夜惊魂
一场群英会以这样出人意料的方式收场,玉虚道长提议,大家先到附近的村庄中投宿,再静观其变。
沐雨歌让手下人做了副软榻,将沐融抬着走。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离开苍山西坡丘迁和,走出大约十里路,就见到前方路边有一座颇有些规模的客栈,
上下两层,下面是一排敞廊,长长的总共有四十间之长。每个房间独成一局,分里间和外间。上层的格局与下层相似,客栈正好住客甚少,可容下上百人居住,于是几位掌门人和各派弟子,向擎苍、朱岚岫、云姑,还有沐融兄妹及其手下集体入住。
朱岚岫、云姑和沐雨歌合住一个套间。朱岚岫和云姑住里间,沐雨歌住外间,昏睡中的沐融也被抬进来,方便沐雨歌照顾。
三更过后,忽有一阵悠悠袅袅的笛声从外头传了进来,笛声轻柔至极,似徐徐清风拂面,又如潺潺溪流荡漾,听者好似被带入了一个邈远的梦境。朱岚岫并未入睡,她大睁着眼睛,正在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一听到笛声,立即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床上的云姑也迅即起身,看样子她也一直醒着。
“是催眠笛音”,云姑语声急促,“快运功抗拒”。
朱岚岫忙盘腿运功,那催眠笛音,当日她和擎苍在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中陪李娇过夜时,都曾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陷入昏睡状态。
片刻后,柔和的笛声渐渐消逝。朱岚岫和云姑刚松了一口气,一阵尖锐的啸声又破空而来,似破碎的笛音,渺远得几不可闻,却异常曲折诡秘、括躁刺耳,感到内腑气血一阵翻涌,似乎胸中涌塞着什么东西,要吐又吐不出来一般。
朱岚岫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云姑已经抓起床头的包袱,冲了出去。朱岚岫紧跟着她,外间漆黑一片,沐雨歌似乎睡得正香,朱岚岫也顾不上她了,疾步奔出了洞开的房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向擎苍和玉虚道长、灵真子、天宏大师和慧超大师都冲了出来。
“快点火!”客栈前方有一大片的草木,云姑当先晃燃火褶子,将其中一棵大树点燃。
其他人不解云姑为何放火烧树,不敢轻举妄动。这时那尖锐的啸声又转为柔和的笛音,而伴随着笛音传来的,还有一阵轻微的悉卒之声。
“难道是……金蝎蛇”,向擎苍猛然忆起曾经在严府听到的驱蛇魔笛,悚然心惊。
半晌工夫,悉卒之声已越来越响。眨眼之间,十数丈外已能见到那亮如星星的蛇眼。
“快点火,听到了没有!”云姑急得高喝。
“可是,一旦火势蔓延,客栈里所有的人都有生命危险”,向擎苍犹豫不决。朱岚岫、玉虚道长和两位大师也迟疑着未敢上前。
这时灵真子道:“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对付不了这些蛇,客栈里的人同样活不成。”她说着快步上前,协助云姑放火。
朱岚岫略作思忖,也道:“金蝎蛇是极厉害的毒物,只能先除掉它们,再想办法救火了。”
蛇群已经近在眼前,那些似蛇又似蝎子的怪物,像是有规律的,一排排的慢慢游来,那弯曲的身子一伸一缩,就有好几尺远。向擎苍一望之下,心战胆寒。这些金蝎蛇比起当日在严府见到的,要大上数十倍。尤其最前方那条领头的,长有三丈,粗如人腿,头昂起来,比人还高,两颗发亮的眼睛,就像两个幽光闪闪的小灯笼。
玉虚道长他们在极度惊骇之下,也都先后冲上前去将草木点燃,向擎苍和朱岚岫也只能加入。很快一大排的草树尽被燃着,宛如一道火壁。云姑又以极快的手法打开包袱,将里面的雄黄、干白芷全部倒入火中。霎时间浓烟滚滚,刺激性的气味逼得蛇群齐齐后退。
但笛声突然由和缓转为激烈,似海潮怒涛,蛇群在笛声催逼下,虽说惧怕气味,却重新开始向火壁蠕动过来。
“你们仔细对付,我去除掉那个吹笛的人”,云姑说罢已凌空飞起,直似一缕轻烟,越过火壁和蛇群,随风飘去。
笛声愈发的高耸激昂,领头的那只金蝎蛇突然振作起来,冒着火势游过了火壁。
向擎苍见那金蝎蛇逼近,突然拔出绣春刀冲了过去,挥刀劈下,那金蝎蛇训练有素,头一低,正好避过了刀锋。向擎苍凌空一跃,再度挥刀往下戳,又落了个空。人还未落到实地,随后游过火壁的四条粗如臂的金蝎蛇就来到脚前,而且在笛声的催逼下,昂首猛扑。向擎苍落足前换了刀法,有两条金蝎蛇被绣春刀拦腰斩下,蛇血浇了他一身。
灵真子手中长剑拉起两道银虹,又有一条金蝎蛇被腰斩而死。天宏大师取过一根竹条,运集功力,猛的一挑,一震一弹,将另一条金蝎蛇震毙。
越来越多的蛇游过火壁。就在众人与蛇群激战之时,那领头的金蝎蛇却突然一个疾向上窜,对着朱岚岫扑了过去。向擎苍正好瞥见,心中骤颤,丢下正与之缠斗的一条蛇,一阵劲风般冲向岚岫,手中绣春刀忽然间翻了上来,刀芒如电,起落间硕大的蛇头被砍落在地。惊魂未定,又听得身后响起金铁鸣声,惊回头,一条金蝎蛇被灵真子斩作两截,蛇头挨着他的长靴。若不是灵真子眼疾手快挥出这一剑,向擎苍已经没命了。
那条被砍了头的领头金蝎蛇,蛇身仍疯狂扭动着,朱岚岫惊得胆碎魂飞,向擎苍伸手将她揽住,她在他的怀中抖颤得厉害。
且说云姑追寻笛声而去,不远处就是洱海,她终于发现了坐在一块大礁石上吹笛的玉面婆婆。云姑飞身跃起,人影摇晃间,手中的拐杖已对着玉面婆婆迎头劈下,玉面婆婆险险的闪身避开,跃退了一丈多远,凝神而立。她见到云姑,很是吃了一惊,“你居然还没死?”
云姑冷笑一声,“我早就料到你们会使出这一招,事先准备好了对付金蝎蛇用的雄黄和干白芷”。
玉面婆婆的眼里闪动着阴森森的幽光,“袁瑛,你这个可耻的叛徒,不但不思悔改,还处处与我们作对”。
云姑脸色肃穆,傲然道:“过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我与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玉面婆婆讶然,“你还有女儿?谁是你的女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云姑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们大护法身上的毒解了吧,是那个假冒的马掌门为她解的毒吗?”
“你这个卑鄙下流的贼婆子,还有脸提起此事”,玉面婆婆长袖一挥,“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就将你绑到大护法那儿,交由她亲自发落”。
云姑仰脸一声长笑,“刚才你已经中了‘索魂香’之毒,此毒无色无味,是艾玛亲手调配的毒香,被我偷了出来,如今正好用来对付你们。这会儿毒性也该发作了吧”。
云姑话音刚落,玉面婆婆就脚下一虚,眼睛一花,只觉天昏地暗,整个人摔倒地上。“你——”她无力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人便晕迷过去。
驱蛇笛音停止后,蛇群惧怕刺激的气味,渐渐撤退。云姑扛着玉面婆婆回来时,只见火势熊熊蔓延,扩展加大。向擎苍他们已经退到了客栈门外,眼看客栈就快被烧着了,却束手无策。客栈内的人群都昏睡着,无法叫醒他们逃生。而云姑也无法越渡火海,在另一头干着急。
就在众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之时,一道电光划过,雷声大作。一阵雷电之后,忽然大雨倾盆而下,雷声、雨声,夹杂着树木声和远处的浪涛声,沙沙轰轰,响成一片,声势甚是惊人。众人喜出望外,这真是一场救命的及时雨,他们也忘了避雨,就站在倾盆大雨中,欣喜地看着熊熊烈火被大雨浇灭。直到云姑冒雨赶来,大喊“快进屋避雨”,他们才如梦初醒,浑身湿漉漉的回到了客栈中。
简单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裳,稍作歇息后天已大亮。客栈中昏睡的人先后清醒过来,走出客栈,都被大火焚烧过后的一片狼藉和遍地烧焦的蛇尸吓坏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沐雨歌也醒了,她伸伸懒腰,长长的吸了口气,正见朱岚岫和云姑从里间走出来,娇声道:“昨夜睡得好沉啊,连做梦都没有。”目光一转,她瞅见被捆绑在床腿上,闭目瘫坐着的玉面婆婆,吓得尖叫起来,“这不是玉面婆婆吗,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是被我捉来的,我点了她的睡穴”,云姑淡淡道,“看好她,我们去去就来”。
沐雨歌还想问什么,云姑和朱岚岫已经到了外间,出门前朱岚岫看了躺在床上的沐融一眼,叹了口气,“艾玛所说的解除摄心术控制的方法,真的有效吗?”
“一定有效”,云姑信心十足,“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她只有说真话”。
向擎苍匆匆跑了过来,像是有什么急事。
“真巧,我们正想去找你呢”,朱岚岫微微一笑。
向擎苍道:“刚才听沐王府的人说,在洱海边发现了许多尸体。”
“走,看看去”,云姑当先拄着拐杖远去,向擎苍和朱岚岫也紧随其后。
到了洱海边,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还有人蹲在一旁,像是在呕吐。
走近了,见到是跟随沐融前来的几名卫士,还有武当、昆仑、少林、峨嵋的一些弟子。玉虚道长、灵真子、天宏大师和慧超大师也在其中。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灵真子一手捂着嘴,惊恐的圆睁着眼睛。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个个死状可怖,身上脸上伤痕满布,惨不忍睹。最外面的那具尸体被大卸八块,见者无不胆魂具飞。
向擎苍强忍住恶心,勉强上前查看,将散落在一旁的头颅翻转过来,依照形貌还可以辨认出,是马华伦。
“既然被分尸的是假冒的马华伦,那这些死者,都是点苍派的弟子了”,云姑倒是镇静得出奇,“那假货得罪了艾玛,自然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连带点苍派的弟子也遭到连累,一同惨死”。
“得罪了艾玛?”向擎苍表示不解。
云姑不语,她心里清楚得很,一定是昨日艾玛欲火焚身,走投无路之际,为求保命,只能与假马华伦阴阳相融。艾玛这么多年为了习练驻颜术,不能与心之所爱司马南有夫妻之实,现在冰清玉洁的身子却让一个小喽罗得了去,她怎能不摧肝裂胆,雷嗔电怒。云姑能想象得出艾玛的绝望、愤恨和疯狂。
“阿弥陀佛”,天宏大师喟叹,“上天有好生之德,再大的仇恨,也不该下此毒手”。
云姑语带嘲讽,“不是每个人都有大师这样的慈悲心肠”。
天宏大师并未理会,略略稽首道:“有谁愿意与老衲一起动手,让这些武林同道入土为安?”
向擎苍当先响应,玉虚道长和慧超大师也上前帮忙,还有各派几个胆子大些的弟子,一起挖土掘坑,将那些让人不忍卒睹的尸体埋好,再将土坑回填。
做完这一切后,云姑问道:“各位掌门,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玉虚道长微一沉思,道:“艾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不如以静制动。”
云姑并不赞成,“我们应该先发制人。我已经将玉面婆婆捉来了,可以胁迫她带路,一举踏平神鸩教的老巢”。
朱岚岫道:“我们不了解敌人的实力,不能轻易出手。沐王爷之前已承诺出兵相助,不如等世子醒来,再作定夺。”
向擎苍等人都赞成朱岚岫的建议,云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84章 救情郎情深无悔
云姑和朱岚岫回房后,惊见沐雨歌昏倒在外间的地上,冲进里间一看,只剩下地上的绳索,玉面婆婆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