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鲍勃开始后悔自己今天来到拍卖行了，他这一次不仅仅在白玉珊瑚草上花了一大笔冤枉钱，还把很可能有着宝贵秘密的“春之守护”给卖了出去。可是现在一切都已将近尘埃落定，他这样后悔，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显示屏上的报价已经刷新到了六亿信用点，几方势力都已经拼出了火气。只是火气再足，他们也没有跟鲍勃似的头脑发热，不顾自己的实力叫出天文数字：毕竟哈布斯坦家族的宝藏内情如何无人知晓，万一价格太高，找到的宝藏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一下子亏损太大的话，即使是混乱之地排名前三的势力，也会因为没有钱发工资而开始土崩瓦解的！
    顾清玄又抿了一口红酒，报价此时已经慢慢抬升到了接近七亿。
    “八亿。”他看着屏幕上的报价漫不经心地说，他身后的小个子经理听到这价格膝盖一软，险些直接给他跪了下来。
    八……八亿……他活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这样的天文数字啊！这一位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给他报了出来？怪不得之前他花百万千万去买白玉珊瑚草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呢，和八亿一比，几千万的白玉珊瑚草算个卵！
    本来价格的上涨已经趋近于平缓了，大家十分和谐地你加一千万我加一千万，慢慢地试探着彼此的底线，没想到天降一个顾清玄，轻飘飘就把价格又抬了一亿上去！
    即使是有资格坐在三层包厢中的人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给砍了个措手不及。
    金发拍卖师迟疑了一会儿，“当”地敲了一下小锤。
    “八亿信用点第一次。”他宣布道。这一声仿佛惊醒了拍卖场中的众人，三层包厢里的人们终于渐渐醒过神来，不过是八亿信用点而已，对于哈布斯坦家族可能的宝藏来说，八亿还远远算不上什么极限。
    “八亿一千万。”
    很快就有势力按照之前的规矩往上加价，只是顾清玄从来都不是什么遵循规矩的人，他不等别的势力出价，直接便说道：“十亿。”
    他这样加价的态度令得所有人都为此沉默了一瞬，有人骂了句“想吓住你爷爷吗？孙子？”听到这句话后，顾清玄眉头一皱，不等其他人出价，就自己盖过了自己刚刚出的那个价格。
    “二十亿。”
    一出口就直接翻了个番！
    第十拍卖场里的势力诸人目瞪口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哪有自己和自己抢着出价的？他这是图什么啊？就是为了之前那人的一句话？总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不好意思，还真的就是，顾清玄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之前自称爷爷的那人已经被这价格吓成一个二孙子了，只嘴上却还不肯放松，兀自硬道：“……你唬谁呢？你爷爷又不是吓大的，区区二十亿而已……”
    “三十亿。”
    顾清玄慢条斯理地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嘴上吐出的数字却险些把身后的小个子经理吓得直接趴倒在了地上。
    吓住你？刚刚十亿的价格就已经吓住你了？那二十亿呢？三十亿呢？
    这价格就好像是什么禁言咒法一样，乍然出现之下，立刻便是满堂寂静。不用说是别人了，那个当事的二孙子已经被吓得彻底变成了灰孙子，要是他有尾巴的话，尾巴早就不知道夹得多紧了。
    随随便便就拿三十亿的巨额资金来打人脸的，哪能是什么一般二般的人啊？他居然还敢在人家面前自称爷爷！这灰孙子现在简直想连抽自己二十个嘴巴子，让你嘴贱，让你嘴贱，被这样的大佬记住了吧！这简直是嫌自己的命不够短啊！
    如果可以，他现在简直想跪下来管顾清玄叫爷爷了，可惜上面三层的包厢里外里看过去都是一团黑，就算他想要跪下来喊爷爷，也不知道该撞哪个庙门的钟。
    “……三十万……三十亿信用点，第一次。”
    “三十亿信用点，第二次。”
    “……三十亿信用点，第三次。”
    价格已经被报过了三次，第十拍卖场中依然是一片寂静——不，不止是寂静，应该说是死寂，连呼吸的声音都轻若不闻，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奇异，奇异到让拍卖台上的金发拍卖师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正身处幻觉之中。
    “成交，三十亿信用点，地阶防具‘春之守护’，由十四号包厢的客人拍得。”
    金发拍卖师敲下小锤时手都是发着抖的，抖得几乎要握不住锤柄：三十亿啊！这可是三十亿啊！拍卖行史上卖出过这么高价的东西吗？他好像完全不记得了！
    ——他当然不会记得，因为三十亿的可怕价格，在混乱之地官方拍卖行的拍卖历史中，还是首度出现。
    整个拍卖行的管理层都因为这事儿炸了锅，顾清玄身后的小个子经理连续接到了六七个通讯，他的面色变得越来越苦、越来越绝望，到了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顾清玄的旁边，小心翼翼地问他：“先生……请问您……请问您……”
    有足够付账的资金吗？
    那可是足足三十亿啊……之前的一千万两千万，拍卖行还确信他能够拿得出来，可三十亿……
    顾清玄毕竟是一个陌生脸孔，在混乱之地压根毫无根基，他的实力还特别强，要是付不起账拿着东西跑了，拍卖行那时该怎么办呢？
    拍卖行方面的顾虑自然是有其来由的，命令小个子经理去询问顾清玄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可毕竟要直面顾清玄的不是别人啊……小个子经理的膝盖不断地打着抖，脸上都快要哭出来了，还强行扯出个笑——那尊容看上去可真是难看。
    反正顾清玄是没有什么兴趣观赏的。
    “别说话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顾清玄想了想，干脆把戒指里的一包特级能量石给甩了出来，淡蓝色的晶体在茶几上散落开来的一瞬间，小个子经理的腿就彻底变成了一摊面条，要不是及时扶住了身边的墙壁，险险就要一头栽倒在地毯上。
    “这……特……特……”他盯着那包晶体，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顾清玄好心替他接道：“特级能量石。”
    小个子经理木楞楞地点头，当他再一次转过头去看顾清玄的时候，眼里的神色就完全变成敬畏了。
    “这是……您的……抵押品？”他断断续续地说，同时试图手脚并用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只是因为手脚太木，爬了几次才成功直起身来。
    “是我的抵押品没错——对了，这些够付款吗？”顾清玄点了点茶几上的那些能量石，大有“如果不够我再给你添一点”的意思，差点把刚刚直起身的小个子经理又吓倒了。
    他的脑袋转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一件事：“我……这事儿我不能决定，得和老板报告一下。”
    这时小个子经理说起话来终于不再那么结巴了，目光再扫到那些特级能量石时，也总算可以站稳身子说话。顾清玄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便大松了一口气似的，转身走到一边，匆匆拨起通讯来。
    没过一会儿，小个子经理便又转身走了回来，与他之前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相比，现在的他简直可以说是红光满面了，只是胸口处尚且还提着一口气不曾放下。
    “老板说可以抵押，现在黑市里的价格一枚特级能量石是一亿，我们也不坑您，明白跟您说了，这东西有价无市。只是现在您既然要用它们作抵，那肯定就不能按照黑市里的价格来。”
    这是肯定的，顾清玄点点头，见他点头了，小个子经理胸口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放了下来：“一枚能量石八千万，按照黑市价格给打了八折……在平常来说，我们收抵押品的时候，都是按照价格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一来砍的，不过这次您抵押的东西特殊……”
    他一边说着，一边瞥着顾清玄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我们老板还想问您，您有没有多余的能量石想要售卖？我们可以按照黑市的一枚一亿的价格来收购……”
    “我要那么多钱干嘛？”顾清玄一听就摇了头。他对钱财压根就不曾在意，任由它们流水般地来，流水般地去：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他好歹也是个堂堂的渡劫期修士了，想要一点凡尘之中的钱物，难道会是什么特别难办的事情吗？
    文的交换也好，武的打劫也罢，金银钱财这种东西，有点气候的修真者都不会放在心上。
    小个子经理见识过顾清玄那副毫不把钱当钱的气魄，对他的回答也早已经有所预料，虽然不免还是有些微的失望，但很快便就抖擞精神起来，笑道：“您这三十亿的价格一出，那些顶级势力的人都被您的手笔给完全镇住了！”
    的确，三十亿的价格实在是有些太过刺激了，那些混乱之地的顶级势力都有些无法接受，一层二层坐着的那些人就更是如在梦中。整个拍卖行的上层也同样有一些不可置信的感觉，整个拍卖行上上下下，只有一个顾清玄最清醒。
    清醒的顾清玄本来想再喝一口酒，想想自己额头上的那个纹章就把手上的酒杯放下了。他望向一旁的小个子经理：“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交易已经成功了？”
    “流程已经走完了，现在只等我们的人帮您把戒指送上来，您确定无误之后，我们把能量石和戒指交接一下，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拍卖行的楼下便突然响起一声震天般的咆哮。
    “你们敢教唆我的儿子把春之守护卖了？！我告诉你们，那个东西是老子的！老子没说卖，谁敢卖出去！”
    ——来的人居然是卡里·哈罗德！
    今天他儿子鲍勃来拍卖行买东西，卡里当然是对此心知肚明，毕竟买东西的是他儿子，要吃药的是他孙子，他看起来是不关心的样子，可是实际上能不关心吗？早就安排了人在拍卖行里盯着了！
    他儿子是个什么废物脓包的样儿，他这个当老子的最清楚，虽然只是拍个药草的事情，他也担心鲍勃在外面惹出了祸事。
    ……后面的事情怎么说呢，果不其然吧……
    不过卡里一开始也是抱着“这一次管他去死”，“吃一堑长一智”的念头，所以任凭自己儿子卖了身上地阶防具：不过是一个地阶防具而已，对于他这个层次的大佬来说，也算不得多么稀有。如果儿子能够因为这一次的教训学好了，那区区一个地阶防具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卡里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了：那些三层包厢里坐着的顶级势力，为什么对这枚戒指那么看重？
    疑惑之下，他派了一群人去各个顶级势力那里不择手段地打听，总算在尘埃落定前把“春之守护”的真相给打听出来了。这一打听出来，卡里就差点没气得把哈布斯坦家族的遗址再打砸一遍：原来那些混蛋私底下藏着东西呢！怪不得他当时灭了对方，还没有捞到多少钱，以至于如今还要过着苦巴巴的日子，自己儿子甩个几千万就吓得要卖东西！
    顶级势力的那些混账们这是在从自己的口袋里抢钱啊！拍卖行居然也跟在后面助纣为虐！
    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卡里又如何会容许拍卖行把春之守护卖给他人？带着“黑色战锤”，带着五千万信用点，他就一路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混乱之地官方拍卖行中！
    第36章
    拍卖行的私人卫队与卡里麾下“黑色战锤”分列两排, 在拍卖行的楼下街道上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卡里·哈罗德横眉立目地站在队伍最前方，他的对面便是神色冷峻的拍卖行负责人。
    “我儿子欠你们的钱我现在已经带来了。”卡里示意手下将光卡送上：“我现在把钱补给你们，东西——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我的儿子并不是春之守护的主人，只是它的暂时持有者，简单来说，他没有那个卖掉春之守护的资格！”
    光卡被递到了负责人的面前，可负责人连看也没有看它一眼：“典当合同已经签署完成, 拍卖流程也已经结束，你现在一句话就要把已经拍卖完毕的典当品拿回来？你以为你们黑色战锤……”他环顾了前方的敌手一圈，似笑非笑说：“……算是个什么东西？”
    “——你！”
    卡里身后的一名手下气愤地瞪大了眼睛, 抬脚就往前踏了一步，卡里头也不回，直接将他按了回去。
    “规矩我懂。”卡里眯了眯眼睛：“我也知道我尚且没有那个资格让你们破例……但，一半怎么样？”
    哈布斯坦家族宝藏的一半, 换取一点小小的破例通融，在卡里看来, 这无疑是个充满诱惑力的选项，因此他信心满满地注视着对方，笃定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诱人的交易。
    一枚地阶的防具戒指而已，最高能拍到多少钱？八千万？九千万？而如果能得到哈布斯坦家族的宝藏, 即使只是其中一半，那也是个十分惊人的数字！
    卡里根据自己记忆中的哈布斯坦家族财力估计，那些宝藏的价值，起码得有二十亿, 即使只得到其中一半，也有足足十亿信用点。这么多的钱，买十个地阶防具都足够了，拍卖行一向善于做生意，这样明显能够大赚一笔的机会，他们又如何能够放过。
    然而那负责人听了他的条件，却只是轻轻地、不屑地笑了一笑。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
    卡里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而神色凝重起来，他思索片刻，试探性地问对方：“六四分如何？你们六，我们四？”
    负责人斜斜睨了睨他，依然十分坚定地回答：“不行。”
    “那七三怎么样？我是不可能同意八二分的！”卡里觉得拍卖行的胃口简直是大得有些过分了，他迅速地摆出了自己的底线，同时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负责人，以示自己绝对不会让步。
    负责人却对他的态度视若无睹，仿佛说笑话一般地道：“三七分？八二分？哪怕你愿意把十成十的东西都让给我们，拍卖行也决不会给你们破例！”
    拍卖行拒绝得这样痛快，根本就是连一丝面子也不给他留。卡里没想到他会说的如此笃定，不由得大怒道：“你以为老子稀罕你们的破例？你们……”
    “九十亿。”拍卖行的负责人忽然平平淡淡地说，卡里·哈罗德吃了一惊，迟钝道：“……什么？”
    “违约金。你的那个春之守护，拍到了足足三十亿。你要是想收回去？可以，三倍的违约金，九十亿，付吧，付完那戒指就还是你的。”
    负责人话音刚落，卡里顿时一个激灵。
    九十亿！老天爷啊！他这辈子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多钱！
    这时候卡里已经完全忘记了哈布斯坦家族的藏宝，他满心满眼都转着“三十亿”和“九十亿”的数字，只觉得连脚都在发软，脑袋也是蒙的，蒙的他差点都回不过神来。
    他勉强立稳身子，挥手示意身后“黑色战锤”众人退后，自己上前两步，悄没声儿地问负责人:“真是三十亿？那戒指真的拍到了三十亿？”
    卡里那神情一半是不可思议，一半是如在梦中。拍卖场负责人冷哼一声，轻蔑道:
    “难不成我们行里还会骗你不成？”
    他睨睨卡里·哈罗德，往身后遥遥一招手，立刻便有一人弯着腰从后面快步走来，打开手上一个仪器，之前第十拍卖场中的情形顿时被投映出来:金发拍卖师高高立在拍卖台上，手中小锤“当”地一敲，喊道:“成交！”
    而他身后大大的悬浮屏幕上，显示的当前报价，正正好好是三十亿！
    三十亿啊！
    卡里陶醉地数着那一个个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乐得飘到天上去了，他上一次这么快活的时候，还是自个儿子出生那天，就连弄死哈布斯坦那帮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乐过。
    不过乐归乐，卡里脑子没丢，很快就把身后一帮子凶神恶煞围过来的手下都给撵回去了，他自己笑容满面地凑到那负责人的身边，点头哈腰地说自己今天错了，自己老糊涂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这个糊涂蛋计较，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您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交易给完成啊？
    卡里都急得想在拍卖行门口打转了，毕竟那三十亿还没弄到手里呢，卡里这心就总是落不到实处。拍卖行那负责人被他可着劲儿地拍马顺毛，终于心气稍平，一边暗道你小子也有今天！一边脸上也带了笑，慢悠悠道:“本来是早就该弄好了的……”
    这不是你突然出来在中间横插了一杠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