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
林逸舒吃完饭就坐到客厅的角落里看书,她最近在读木心的诗《云雀叫了一整天》。书桌上有一张毛笔练习纸,上面有她用朱墨写的几句诗,是苏轼的《定风波》中的: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还是写的她惯用的小楷,纸被一块笔直的黑木镇尺压着,有风吹过练习纸沙沙作响。
这个位置只有她一个人,陆荀庭在楼上打电话。
他走下楼,客厅的灯开得不是很亮,看到林逸舒在窗边看书。
他坐到客厅另一边的钢琴面前,给她弹奏钢琴版的《从前慢》。
时间好像突然进入了两个维度,在这间客厅里流逝得很慢。
他是什么时候去学的这曲《从前慢》呢?
林逸舒不知道。
只知道她刚刚翻到某篇说道:“爱才是生命,然后生命才能爱”的时候,他就开始弹钢琴了。
她把书放到腹部的位置,听他弹钢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弹这个。
他弹完,林逸舒走到他身边。
“你什么时候会弹钢琴的。”
“早就会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
“那是你没给我这样的机会。”
这段时间,林逸舒淡忘掉了很多事,忘记了瑞士发生的事情,也同样忘记了许多那叁年里发生的种种,他现在对她的耐心与爱护,帮她淡去了很多他带给她的痛苦。
“楼上有汤池,你可以上去泡汤泉。”
林逸舒上楼,把练习毛笔用的纸和朱墨水放到亭子里的小木桌上。转身进屋里去换浴衣。
床上整整齐齐迭着一套红色碎花吊带短泳衣及一条米白色的宽松休闲泳裤,旁边迭了一套淡紫色的日式浴衣外袍。
她换上泳衣,走到汤池边,试探性地下水,汤池里冒着热气。
她把头发高高挽起,身子靠在一块石头上,她把练习的毛笔和墨水放到石头上,在上面圈圈点点,这时候二楼的小院里有风,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吹着很舒服。
她靠在一块石头上小憩,陆荀庭轻轻下水,泡在一个离她有点距离的位置,他裸着上半身,看着她,她的脖子上仍旧有受伤留下的痕迹,围绕在脖子上,像一条褐色choker。
他就这样赤裸裸地看着她,红色的吊带泳衣被水泡湿了,露出光洁的背部皮肤和泛着水光的天鹅颈。
“你干嘛一直看我。”林逸舒懒懒地睁着一只眼睛看着他。
“你好看。”
“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以后我有一箩筐这样的话,你想听吗?”他沉声,声音随着水雾消失。
林逸舒怔住,把靠在石头上的头抬起与他对视。
她突然从水里站起,背对着他,出水的一瞬间水从她雪白的细腰上落下被汤池吞没,陆荀庭咽了一口口水。
林逸舒坐到汤池的防水台上边。
“陆荀庭,你过来。”
陆荀庭慢慢走过去,向她靠近,站到她身前。
林逸舒突然附身,捧着他的脸吻他。这是她回来这么久,第一次主动的吻他。陆荀庭闭着眼睛,细细感受她温热的唇在他唇上轻啄。他的双臂撑在她身边两侧。
一吻毕。
“你坐上来。”她起身到亭子里拿来一个蒲团放在汤泉边的木质防水台上。
“干什么。”
“你躺上面。”
陆荀庭听她的话,躺在蒲团上面。过了一会儿,她趴到他胸口的位置,他身后有一条毯子,是她怕他硌着堆在他身后的。
“硌吗?”她摸着他胸前的肉。
“还好。”
“你心跳很快。”
“嗯。”
他抱着她,闭上眼睛。
林逸舒被他温暖的体温和淡淡的木质槐花香味包围。
过了一会儿,她又聊天似的有气无力问他:“你换香水了?”
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应,她轻轻撑起身看他,原来他是睡着了。
林逸舒放空着自己,突然看到了放在远处的纸笔,她把笔墨拿过来,趴在他身上写字。
细细的毛笔笔触轻轻地在他的稍白的腹肌上描画着,朱红的墨水与他肉的颜色形成巨大的反差显得他皮肤更白,她竖着,用潦草的小楷写着木心的《从前慢》: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她节选了一些自己记忆中很深刻的句子。
他的腹肌上面有水,刚刚写上去墨水就会糊成一团,她看见被水糊掉的地方,就会自觉去补,弄得陆荀庭很痒。
他渐渐把身子撑起来,看着她。她的丸子头绑得很松已经散了,她是中分,脸边的头发已经湿了,又些干掉的头发毛躁地被风吹动。
她此刻正趴在他腿间,姿势就像在给他口交。
“舒舒。”
“嗯。”她抬眼,撞进他满眼欲望。
“可以吗?”
林逸舒知道他在问什么。
回来之后,他一直陪着她治病,性事方面他再没有强迫过她,就算对她起了生理反应也是自行解决,算起来两个人最后一次做爱是在她离开他的那个夜晚。
陆荀庭一直担心他碰她,她会难受。也担心发生和之前一样的事情,明明这种情况现在应该不会再发生了,他还是担心,会为此想很多。
她把毛笔放到汤池里去蘸水,红色的墨遇水就散开,他还看着她。
“这里有套吗?”
“有。”他很诚实。
她把蘸着水的毛笔又拿到他腹肌上描摹,淡红色的水珠在他腹肌沟壑之间挂出水痕。
她漫不经心地摸了一下他腹部的水痕,蘸上墨又开始描画。
沉默,诱惑。如同蚂蚁咬在陆荀庭的心头。
“舒舒。”
陆荀庭起身想要去吻她的嘴唇,却被她轻轻推开。
他喘得很厉害。
腹部的字全花了,流出长长的水痕,像在腹部刻上了经文一般。
林逸舒起身,圈着他的脖子问:“你爱我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
纵使有陆荀年的答案在前,她还是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有些情绪涌上心头,别开脸含糊应了一句:“嗯。”
怕她听不清,他又低着头语气沉稳地说:“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