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深渊
车子疾驰地行驶一阵后,前方彻底无路,一条细而长的土山路只够得人步行而过,许惟一被许怀信拉着手往前走。明山范围极大,磁场混乱,且有凶猛的野生动物出没,因此凶险莫测,此前曾报道由七八位大学生前来探险不幸遇难,若非专业勘探队,普通老百姓不敢擅自前来。
所以没任何食物装备企图翻越明山逃出去,难度堪比登天,再加上明山地处北方,现处于春寒料峭的时节,随处可见厚厚的积雪,天色渐深,许惟一又冷又饿,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眼看天黑了,得快点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许怀信撇了她一眼,在前面蹲下身体,“上来。”
“不用,我走得动。”她气喘吁吁地拒绝。
许怀信执意要背她,许惟一不想让他浪费太多体力,两人拉扯间,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惊恐地看向他,许怀信也没料到谢昂山的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快走。”他拉着许惟一快步往前跑。
几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叁两步追上来,见到前方一男一女,瞬间加快脚步。
许惟一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快追上来了。
其中两个男人不知何时从山林间绕着赶到前方,迎面等着两人,许怀信和许惟一被夹在路中间,前后总共五个人,为首的男人开口:“乖乖跟我们回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许怀信不慌不乱地问道:“他给你们多少钱,我可以出叁倍,五倍,十倍。”
“不是钱的事。”男人不屑一顾地笑了笑:“别废话了,把女人交出来,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你想得美。”许怀信说完,用力地握住许惟一的手。
五人扑过来的时候,许怀信一脚踹飞了前方的男人,一把拉住许惟一往山林间跑,青翠茂密的树枝虽是障碍,却也成为绝佳的遮蔽物。
他们跑了很远很久,许惟一很快没了力气,许怀信再次蹲下来背她的时候,她不再拒绝,牢牢地趴在宽阔的后背上。不期然地想起小时候,哥哥经常背着小小的她。
许怀信的体力在长时间负重奔跑中即将耗尽,林间早已黑的看不清方向,他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峭壁上。
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他把许惟一放下来,护在身后。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五个男人戏笑着围上来。
许怀信没等他说完话,先发制人冲了上去,这些人全都是练家子,开始虽然占了些便宜,到底不是他们对手,许惟一忍不住要上前帮忙,却被其中一人抓住了。
“别打他了,我跟你们回去。”
许怀信擦干嘴角的血,对准抓住许惟一的男人低声道:“放开她。”
“谢老板的女人你也敢要?给他点厉害瞧瞧。”四个壮汉拳打脚踢之后,捉住许怀信手脚抬起来往前方深渊走。
许惟一肝胆剧颤地看着他们,痛苦大叫:“你们要干什么?!不、不要,哥哥!!”
四人松手的一瞬间,许惟一抬腿往男人胯下踢了一脚,用力挣脱肩膀上的束缚,纵身一跃,抱住翻滚而下的许怀信。
一对紧抱在一起的黑影瞬间坠入深渊。
天色已黑的不见五指,有人拿出手机电灯往下照明,黑漆漆的看不见底,可见两人凶多吉少,他们六神无主地问领头人:“怎么办?”
谢昂山交代过男人必要时就除了,可女人一定要活着带回去,要是被他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冲着其余四人发火:“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女人都抓不住?这下怎么和谢老板交代?”
忽然不知谁提了一句,“回去也是死,不如我们逃吧。”
许惟一浑身都很冷,而且全身都疼,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天微微发亮,四周白茫茫的雾气,身下的雪被她的体温熨地融化不少,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没有死。
可是许怀信呢?
她连忙扶着一棵大树爬起来,浑身骨头咯吱咯吱响,疼得她缓了好一会才能动起来,四处寻找许怀信:“哥,你在哪?”
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许惟一不免慌乱,立刻加快脚步,最后她在不远处的枯草丛里发现了许怀信。
她跑过去一看,登时呆立原地,一阵惊心的恐怖凉意从后背悄然窜至四肢百骸,许怀信白色的上衣被血浸红了一大片,她看不见他的脸色,只好又叫了他一声,还是没有回答。
走近了才发现左后背竟被半截树桩戳穿了,翻过许怀信的脸一看,惨白毫无血色,伸手去探鼻息,几乎感受不到,许惟一浑身颤抖起来,一股巨大的悲恸席卷了她,眼泪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哥哥你怎么了?”
她把脑袋埋进许怀信的胸口,哭喊着叫他哥哥,忽然后脑被宽厚掌心覆盖住,温热的吻印在发顶,随着一声问话打断了女人的哭声:“终于肯叫我哥哥了。”
许惟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对上许怀信虚弱的面容,分不清是真是假,许怀信挣扎着要起身,才发现自己左肩被钉在树桩上,一动弹锋利的枝杈便撕扯着血肉。
树桩看着虽大,刺穿骨肉的部分如手腕般大小,断然抽出来可能会造成大出血,不过就这么等下去也只是坐以待毙。许怀信试着抽出树桩,可是仰面躺着无法使出力气,便让她过来帮忙。
许惟一胡乱擦了把眼泪,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背,慢慢地往上抬离,树桩一寸寸地抽离出来,上面的血迹斑驳地洒落草叶处。
“哥,我不敢……”她实在看不下去,心里也像有把刀子在捅刺,生疼得使她又落下泪来。
这样极致的情感也只有在许怀信身上一次次地体验过。
“别哭了,趁我还有力气,一鼓作气拔出来。”许怀信帮她擦眼泪,语气虚弱地听着很是温柔:“我数完一二叁,一起往上用力知道吗?”
许惟一连忙点头,等许怀信数到叁,两人一齐用力将人从树桩上抽离开来,衣服上的血迹顿时加深,许怀信闷哼出声,痛苦地皱紧眉头,额头上冒出密集的汗珠,原本嫣红的嘴唇毫无血色。
她抱着许怀信的身体,完全无法思考,颤抖着问:“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我、我该怎么做?”
“别慌,没有伤到动脉,你先帮我止血。”许怀信忍着疼痛,条理清楚地教她如何处理伤口,许惟一帮他脱了外衣,再从自己贴身的衣物撕下布条,紧紧缠绕在流血不断的肩胛处。
处理完伤口,血似乎止住了点,许惟一刚松口气,便发现许怀信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颤,夜间早晨山上气温极低,他的四肢又因失血过多格外地冰凉,“哥哥,你是不是很冷?”
许怀信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眼前越来越模糊,许惟一伸手捧住他的脸,突然发现他脸上的温度高的烫手,额头贴上他的,不免吓了一跳,许怀信发高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