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这回连蔺航也顿住了。
    何景秋，曾经名噪影坛红遍一时的现象级天王，唐词在圈里唯一仰慕的前辈并随之前进的唯一标杆。
    唐词想象过很多次和他见面的场景，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他会觉得电话里的声音熟悉是理所当然的。
    在他刚转入表演系的那两年，何景秋的所有录像和经典影像几乎被他看过无数遍，听得耳朵生茧，其中的经典镜头简直闭着眼睛都能回忆，这么多年来，何景秋这三个字一直是他默默前进的唯一标杆。
    何景秋这个名字曾经是媒体追逐的唯一焦点，就连结束也是轰轰烈烈。
    他在拿下最后一个大奖后公然出柜了，并且宣布息影。
    从此何景秋这个名字就此随着一个时代终结了。
    单看他这副抱着孩子一脸温和笑意的模样，唐词怎么也没办法和过往荧幕上那个人联系起来。
    小朋友不知道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何景秋对着屋内两个人笑起来。
    木木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们，想和你们再多相处一会，他温和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吃个便饭吧。
    何景秋在厨房料理食物的时候，唐词和蔺航就负责在客厅陪木木搭积木。
    唐词倒是想进去帮忙，奈何对方声音温和却态度坚定：你们陪木木多呆一会吧，他在附近都交不到什么朋友，难得有人陪他，我不能和他抢。
    唐词只好回了客厅。
    唐词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还是觉得有些魔幻，他问蔺航：何景秋在给我们做饭？
    这已经是唐词自进门以来问的第三个有关何景秋的问题了，蔺航压下心里的不爽应了一声。
    哥哥你不专心，木木拍了一下蔺航的手臂，不满道，你把房子都盖歪了！
    蔺航只好勉勉强强把房子扶正了一点。
    过了一会，大概是看唐词还是时不时朝厨房瞥去一眼，蔺航终于忍不住出声。
    蔺航：他有对象了。
    唐词：？
    蔺航：你别老看他。
    唐词：你怎么知道？
    蔺航就垂下眼睛不说话了，一脸反正就是有的表情。
    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唐词问木木。
    不是哒，还有叔叔，木木高兴道，叔叔出差去啦，回来会给木木带好吃的。
    隔了一会，何景秋在厨房喊了一声：木木，去洗手吃饭了。
    好哒！木木从积木堆里蹦起来，吃饭喽哥哥！
    几个人都不是吃饭时候爱说话的，桌上只时不时有小朋友的嘀咕声和何景秋哄他的声音：不吃青菜。
    吃青菜今天可以多吃一颗糖。
    要苹果味的！
    先把青菜吃完再说。
    噢。木木闷闷吃了两根青菜。
    今天麻烦你们了，何景秋笑了笑，知道木木一个人从幼儿园回来的时候吓坏我了。
    唐词停下筷子，说了声不客气。
    看出对面两人还有些拘谨，何景秋主动出声：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何景秋，现在是个没什么名气的话剧导演。
    见对方都这么随和，唐词和蔺航跟着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我知道，我看过你演的戏，最近在播的那一部，何景秋笑了笑，目光没什么恶意地在唐词身上停留了片刻，温和道，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个问题，你以前应该接触过话剧吧？
    唐词顿了一下，点点头。
    抱歉，话剧导演的通病，何景秋没再多说什么，只笑了笑，简单道，你以后有话剧方面的意愿的话可以找我，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
    吃完饭蔺航帮忙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唐词照例在客厅陪木木玩他搭不完的积木。
    唐词帮着搭了两块积木，随口问：木木是不是以前见过另一个哥哥？
    木木堆积木的手停了停，圆圆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小声道：不是哒，木木以前没有见过蔺航哥哥。
    真的假的？唐词笑了笑，疑惑地伸手点了点木木小小的鼻子，出声，鼻子怎么长长了一点，木木是不是骗人了？
    木木顿时被哄得呆呆的，伸手摸了一下鼻子，瘪着嘴道：木木不要长长鼻子
    唐词耐心道：木木以前真的没见过蔺航哥哥吗？爸爸说过没有，小朋友说谎鼻子会变长哟。
    见过的，唔木木啪嗒啪嗒掉了几颗金豆子，小声道，蔺航哥哥以前住在木木对面，木木有时候上幼稚园会遇见蔺航哥哥，哥哥会给我糖吃。
    木木不想骗人，可是蔺航哥哥说说了以后唐词哥哥就不会让他进门了，你不要生哥哥的气好不好？
    他就说小朋友回不了家怎么可能坐在他家前面哭，原来是以为对门住着认识的哥哥。
    唐词无声地勾了勾唇。
    很好嘛，先扯借口说什么房东在国外没法见面，现在连教小朋友骗人都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舟，还洗碗呢，你老婆要没了。（轻轻
    第35章 哄就是使劲哄
    蔺航正低着头帮忙把碗筷放进洗碗机, 木木小旋风一样飞快从客厅跑进来，踮着脚扯了扯他的衣角：哥哥、哥哥。
    嗯？蔺航偏头应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出来和我玩积木呀？
    等一会，我洗完手出去, 蔺航出声, 你先去客厅等着。
    噢。木木还是围在蔺航腿边转, 也不说话，无聊了就扯他的裤腿玩。
    蔺航觉出不对, 洗干净手后把小朋友抱了起来：怎么了？
    木木有些恹恹地把脸趴在他肩上, 小声道：哥哥对不起, 我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了。
    蔺航一顿, 隔着厨房和客厅的一道阻隔门往客厅方向看了一眼。
    唐词仍旧坐在客厅的那张玩具毯上, 在玩一副色彩很简单的拼图，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神色，只能看清漂亮的下巴和脖颈线条, 在客厅的灯光勾勒下是淡淡的金色。
    木木抱着蔺航的脖颈，小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哥哥, 唐词哥哥好像生气了，怎么办呀？
    蔺航要是知道该怎么办这会儿也不至于站在厨房不敢出去。
    唐词在客厅把一整套拼图全玩过一遍后小朋友从厨房出来了。
    唐词哥哥！木木哒哒哒跑到客厅, 背着手道，蔺航哥哥让我出来看看你生气了没有, 要是生气了的话他要想想怎么哄你高兴。
    小朋友嗓音脆亮、抑扬顿挫：哥哥你生气了吗？
    唐词一顿，勾着唇角笑了笑, 凉凉道：没生气呢，我现在心情好得很。
    哥哥！小朋友马上跑到厨房报告, 高兴道，唐词哥哥说他没有生气，现在心情好得很呢！
    蔺航：
    蔺航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唐词正在玩小朋友的一个飞机模型, 上面的飞行员被他来来回回拆了装装了拆，胳膊都快被卸掉了，木木在旁边看得都快愁死了：哥哥它快要被你弄死啦。
    蔺航闻言默默站得笔直。
    何景秋带着笑意的目光掠过这两人一眼，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
    他上前把木木从地毯上抱起来，主动道：你们有事就去忙吧，木木今天玩得太疯了，明天去幼稚班该起不来了。
    小朋友也很配合地抱紧爸爸的脖子，绷着一张小脸认真道：哥哥们也要早点睡觉，不要吵架了噢。
    唐词点头，伸手摸摸小朋友软软的发丝，没理蔺航，自己出了何家的门。
    出了门就是对面唐词家的门，蔺航小鸭仔一样跟在唐词后边，大概也猜到唐词这会儿不大想看见他，很自觉地垂着头往电梯的方向走。
    往哪儿去？唐词跟后背长了眼睛似地出声。
    下楼。蔺航呆呆的，没想到唐词会愿意主动和他说话。
    你想得美，唐词淡淡瞥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门，进来把事情说清楚再说。
    噢。蔺航蔫头耷脑地跟在唐词后边进了门。
    蔺航进了屋也很安分，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估计读书时候上课都没坐得这么直，一脸正在脑子里深刻检讨自己错误的模样。
    唐词瞥他一眼，也坐下了。
    蔺航顿时把背绷得更直了。
    这套房子的房东是谁？唐词出声。
    蔺航默默吞咽一声：我。
    唐词的目光又瞥过来了：这套房子租给我，你现在住哪？
    我又买了一间公寓，蔺航心虚地瞟他一眼，声音越来越低，就在你家楼下。
    还真有钱啊，唐词都快被气笑了。
    为什么骗人？唐词冷着脸。
    蔺航喉咙不知道为什么很轻微地动了一下，声音很低地闷闷道：想让你住我的房子。
    有话不能直说，非要废这么大周章？唐词闻言差点绷不住脸色，浅色眼眸盯着蔺航看了一会，很诚恳地问，你是三岁小孩吗？
    蔺航飞快地抬眼往唐词那边看了一眼，而后目光往下垂了垂，闷闷道：直说你不会答应的。
    这会儿明明一脸的心虚，逻辑还挺清晰。
    唐词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夸他。
    骗我说房东住在国外、从头到尾瞒着我、还教小朋友骗人唐词坐在对面沙发上，眼里睨着几分笑，蔺航一时半会竟然分不清他气到什么程度，你还骗我什么了？不会装修也是前几天改的吧，特意按着我的喜好改？
    唐词早觉得不对劲了，怎么可能会刚好有屋子这么符合他的喜好，从室内装修到阳台上的花花草草，简直就是一点一点迎合他的喜好来弄的，哪有这么巧的事？
    蔺航这回不说话了，闷闷地低着头坐了好一会。
    隔了片刻，一直到唐词都要等得没耐心了，蔺航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不是前几天改的
    他忽然抬眼看了看唐词，脸上神情不知为何有些迟疑：房子刚买的时候就这么装修的，我当时想也许、以后
    蔺航没往下说，但唐词神奇地懂得了他话里的意思。
    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他喉咙动了动，忽然往旁边侧开了眼，脸上有着一丝微弱的、不易察觉的焦虑，我就是想，可能这个房子你会住得舒服一点
    他顿了顿：我没想那么多。
    大概是唐词的沉默让蔺航心里升腾起一丝微弱的不安，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唐词的神色，试探道：这个房子你还住吗？
    你说呢？唐词凉凉地睨他一眼，我东西也搬进来了、屋子也收了、房租也交了，现在往哪里搬？
    蔺航小小地松了口气。
    那你蔺航声音更迟疑了，还生我气吗？
    你觉得呢？唐词看他一眼。
    蔺航墨蓝眼睛里掠过一丝茫然，有些呆地坐在沙发上。
    自己猜。唐词无情道。
    隔天因为要去片场，唐词起得很早，刚把早餐弄好端上桌外面的门铃就响了。
    隔着猫眼往外看，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唐词拉开门，一开始也没有人，直到他的目光试探着往下落
    一个刚过他膝盖的小豆丁站在门口，仰着脸冲他甜甜地笑。
    哥哥早上好！木木抱着一个和昨天不一样的小书包，头上还戴着一顶红帽子，看起来像花圃里初生的小向日葵。
    早上好。
    唐词把小朋友抱起来，目光微妙地掠过小朋友鼓鼓的脸颊，片刻后他伸手点了点，似笑非笑道：爸爸一大早上给你糖吃？
    小朋友心虚地揪了揪唐词肩上的衣服，抱着书包哼哼唧唧，唐词半晌才听清：哥哥给的
    唐词猜都猜得到。
    他慢悠悠地哄着小朋友开口：哥哥给你糖的时候还让你干什么了？
    还有这个！
    小朋友低头从小书包里吭哧吭哧掏了半天，在掏出一堆橡皮铅笔尺子后终于掏出了一个信封，他高兴道：哥哥让我把信交给唐词哥哥！
    对面的门忽然打开，何景秋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宝宝，和哥哥说再见，我们上幼稚园去了。
    木木噢一声，把信封塞到唐词手里后这才从唐词身上跳下来：好哒，哥哥再见！
    见小朋友走得远了，唐词关上门，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里的信封。
    摸着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唐词走到沙发上坐下，一边走一边把信封的封边打开。
    先是一张很大的宣纸，看着黑乎乎的一团，打开来才能看清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对不起三个字，满满一张，笔划都很认真，这么大一张估计要写好几个小时。
    诚意倒是很足。
    宣纸被拿出来后信封底部仍旧鼓鼓的，唐词不在意地顺手把信封翻过来往下倒了倒。
    没倒出别的，只倒出了一颗糖。
    粉色糖纸的、草莓味的糖。
    唐词顿了顿。
    他看着那颗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眼尾淡淡往上挑了挑。
    当哄小孩呢？
    第二天打开门再次看见小豆丁时唐词还没什么感觉，直到收到第三封信的时候唐词这才有些似笑非笑地问了问门口的小客人：这些信到底什么时候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