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今天是我家小公主的生日,所有的愿望都会被满足哦?”小小的姜红被个高大的、看不清面庞的男人抱起,下巴上青短的胡茬在花一样娇嫩的面颊上蹭来蹭去。
姜红发出欢快的笑声,搂紧男人的脖子大喊着:“我想要去游乐园!”
男人嘿嘿笑了起来,变魔术般从口袋中摸出三张门票:“锵锵!”
姜红发出惊喜的尖叫,吧唧一声亲在男人的面颊上:“哇!谢谢爸爸!爸爸最好啦!”
一旁站立着的、面庞同样模糊不清的女人,走上起来接过姜红小小的身体:“宝贝,生日快乐。”
“谢谢妈妈!”暖风轻拂着姜红的发梢,露出张幸福的笑脸。
女人轻缓地将姜红放在地面上,动作温柔地抚平她身上粉红色的公主裙,又摆正头上的水晶发卡,俯身轻轻印下一吻在她的额前:“我家小公主真漂亮,宝贝,妈妈永远爱你。”
眼泪突然涌上姜红眼眶,她哽咽着狠狠点了点头:“妈妈,姜红也爱你!永远、永远永远!”
男人凑了过来,抱起姜红用下巴上的胡茬狠狠磨蹭着她的面颊:“嗯?怎么不说爱爸爸!”
她咯咯笑了起来:“姜红也爱爸爸,最爱爸爸和妈妈了!”
女人温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老公,出发吧。”
男人嘿嘿笑着,突然轻轻一吻印在女人面颊:“走吧。”
她拉开一旁的车门,目光温柔、娴静,注视着姜红时永远带着满满的爱:“上车吧。”
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从眼眶滚落。姜红颤抖着,握紧了拳:“妈妈……我们不去游乐园好不好?我们在家里,我想吃妈妈做的饭。”
女人怔了一瞬,笑着:“你不是早几个月就吵着要去游乐园吗?爸爸已经买好了门票哦,今天一定要给我们家小公主过最完美的生日,乖~”
“可是……”姜红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面色也有些惨白。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伸着头向外看着。
“看,爸爸在催我们了,我们不要让爸爸等的久好不好?”她仍是那么温柔的笑着,轻声细语地同姜红打着商量。
姜红沉默地点点头,一声不吭地钻进轿车后座。
轿车缓缓行驶,从高架驶入国道内。
“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晕车了?”女人从包包中掏出张丝帕,轻柔地擦拭着姜红额上的冷汗。
驾驶座上的男人听到也注视着后视镜,略微偏过身子:“爸爸开慢一点,再忍耐一下。”
对向车道内,一辆大货车以惊人的速度突然冲出车道,逆行着、向小轿车冲来。
姜红视线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前方,尖叫道:“爸爸,前面!!!”
男人回过头,猛地打着手中的方向盘。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碰撞声在耳边响起,细小的玻璃碎片切割进娇嫩的肌肤。
天旋地转。
“里面有几个人?”
“有人醒着吗?”
姜红呻吟着睁开眼,黏稠的液体滴答、滴答地落在她面颊上。
温热柔软的怀抱紧紧包裹着姜红的身体,一柄钢筋穿透车顶,贯穿在她胸口处,濡湿的液体顺着胸口向下坠落,一滴、又一滴,落在姜红面颊上。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冲她微微笑着:“宝贝,妈妈爱你。”
姜红双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只余眼泪大颗大颗滑出眼眶。
她突然大喊起来:“车里有人!我女儿还在车里!救命啊!来人救命啊!”
有人闻声赶来,从窗户看了一眼:“天啊,里面还有个小孩,先把小孩拉出来!”
窗户外伸进双手,有力地臂膀拖住姜红的腰间,强硬地、将她剥离出女人的怀抱。
姜红终于挣扎着放声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听说那司机疲劳驾驶,一车钢筋,当场就把男人砸死了。”
“啧啧啧,飞来横祸啊真是……”
“这得赔多少钱啊?”
“得有个几十万吧?”
“留这么小个孩子一个人,也不知道以后该咋办哟。”
……
姜红披着白色的麻布,呆呆地跪在灵堂下。
大人们的视线在扫过她时,总是满含着怜悯与同情。
“家里又不是没人,干嘛要送去福利院!”
隔壁的小房间隔音不好,男人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那你倒是领回去养啊?又说让爸妈带,我儿子现在刚准备上小学,正是需要爸妈照顾的时候!”
女人尖戾的声音从中传出。
是姑姑。
姜红心想。
“你有没有良心啊!大哥平常对你不好吗?你没有婆家吗?生个孩子婆家一点也不管,全让咱爸妈带啊!”
“你又没儿子女儿的,爸妈帮我带个孩子怎么了?想帮你带都没机会,谁叫你两口子生不出来孩子……”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屋内响起,紧接着传来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姜文烨你竟然敢打我——”
房门啪地被拉开,一男人怒气冲冲地从屋内走出,来到姜红面前却神色渐缓,蹲在姜红面前,轻声细语地问道:“姜红啊,和叔叔回家好不好?”
他眼眶泛着红,疲惫又痛苦地与姜红对视。
姜红点了点头,说,好。
叔叔家没有孩子。
叔叔和婶婶很疼爱她。
会替她开家长会,会给她买新衣服,休假时也会带她出去旅游。
直到她年岁渐长,身体逐渐发育,叔叔的眼神开始愈久地停留在她含苞待放的年轻躯体上。
起初是在姜红洗澡时,装作不经意地样子打开浴室的门。
婶婶应当是发现了什么,开始频繁地同叔叔吵架。
一天晚上,叔叔喝醉了酒,闯入姜红的房间。
姜红哭喊着、挣扎着,吵醒了隔壁的婶婶。
那天晚上,他俩在房间里吵了一整夜,叔叔愤怒地摔门而去。
之后,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
叔叔开始在夜晚频繁地进入姜红的房间,婶婶无力阻拦。慢慢地,她看向姜红的眼神,也逐渐由痛苦变为仇恨。
三人就在八十平的房子内,蹩脚、又拙劣地扮演起家人的游戏。
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将姜红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看着谢渊从门口搬进一张轮椅,推至自己面前。
“试试看。”他笑着,将姜红放在轮椅上,推进厨房中。
流理台略微高出一部分,姜红有些吃力地拿起锅铲在锅内翻了翻。
谢渊满意地点点头,拿出个塑料袋递进姜红手中:“煎牛排来吃。”
她一声不吭地接过牛排,转动着轮椅在厨房中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