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朵玫瑰
黎春穿上了白色纱裙睡衣,踩着毛绒的棉拖鞋走到了二楼。二楼除了书房还有一间空房子,她犯了错的时候,裴千树会把她关在里面,有的时候是一天有的时候是两天,最长的一次是一周,每天他会定时给她食物以确保她不会饿死,定时的食物,定时的饮用水,必须依附于他的生存。
距离上次把她关进那个屋子是好几个月前了,她已经忘记了上次做错了什么,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她总不经意惹他生气,以至于被惩罚的多了,她自己都忘了是因为什么。
这一次是多久呢?
黎春想,是一天还是两天还是一周。
她走到了二楼,裴千树在楼梯的拐角等她,他已经重新穿上了衬衫与西装裤,刚刚的欢愉不复存在,连同空气中的暧昧都好像只属于她一个人,明明刚刚是他在飘窗上一次又一次的和她做爱。
黎春抬头,脸蛋因为浴室的热水还蒸得发红,她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他总这样沉着,对于任何事情有绝对的控制,那个问题又缠绕在她心头。
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呢?
一点点都没有吗?
黎春乖乖地走到了那间空房子,她看向他,没有奢求他能宽恕她的错,安静的走到里面,环着膝盖坐在了地板上,窗外微亮的天光投射在地板上,萧条而寂寞。
他看着她,不知怎么生出了一丝的不悦,他这个时候又厌极了她的乖巧。
“如果你想逃,我会把你关到死。”他轻悠悠的说道。
黎春抬起脸,仰视着他的下颚,她喃喃的开口:“为什么你不信我?我没有想逃…”
声音很小很细。
他眯了下眼,黑色的眸子不着任何色彩:“那你刚刚在窗户旁边做什么?”
他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
黎春想起了陈驰的外套还有手机,她低下了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清冷的月光照着他冷毅的脸,他扫过她的小身板,然后是长久的一声“咚”。
一道木门隔开了他与她。
黎春眼睛酸涩,其实刚刚她可以说谎,她可以说她只是去关窗户,她也可以说她想透透气,可她说不了谎,谎言被拆穿只会是更糟糕的情况,裴千树是那样聪明的人,她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说谎而不被拆穿。
她闭上眼,抱紧了自己,他生一个礼拜的气就会气消的。
她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只要乖乖的等一个礼拜,他会原谅她的。
她的肩膀耸动,然后听见了汽车的驶离的声音。
他离开了?
黎春走到窗前,透过昏暗的月光,看着楼下车灯亮起来,裴千树开车离开了这栋别墅。
夜色正浓,今夜她和他都是无眠之夜,快到清晨的时候,黎春才躺在地板上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的折腾她已经忘记了陈驰要打电话给她这件事。
第二天的中午,房门打开了,裴千树走了进来,如君王一般审视着她。
黎春以为他是气消了,揉了揉饥饿的肚皮看着他。
他伸手把一件外套扔到了她面前,是那件陈驰的外套,深黑色的牛仔服,口袋里的手机顺势掉落了出来,“咚”的一声砸在了地板上,吓得黎春一屁股坐了起来,事情一下子变得严重起来。
她本来只想出去证明一下自己能够在外面的世界存活,这样安妮就能够重新回来教她,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让安妮 ……”
她还没说完,裴千树已经掐住了她的脸颊,柔软的脸蛋挤在了一起,她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了寒意,由内而外的寒意。
他深黑的眼眸凝望着她,犹如初见那天,他是高高在上的神, 而她是乞求他怜悯的可怜虫。
“当初我就不该救你。”他冷冷的吐出几个字。
然后松开了她的脸颊。
与其说是松开,不如说是嫌恶的丢开。
那件外套与手机被留在了地板上,门重新锁了起来。
眼泪已经是同一时间夺眶而出,黎春爬到了门口,她拍门:“不是的……”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丢弃的小猫小狗,她害怕他真的把她丢了。
她不停的拍门:“我错了…”
“我错了,对不起…”
……
她拍门拍的手掌通红,可是她敲不开门,她甚至不知道裴千树还在不在门口,她只能一直拍,一直拍。
时间就好像是指缝里的沙,不管她怎么拍打,门就是不开。
嗓子哑了,手肿了,眼睛也肿了…
从中午到晚上,从晚上到清晨,从清晨到午夜。
一天半,她一粒米未尽,饥饿与寒冷交加,这个房间只有卫生间,装着简易的淋浴头和水池,因为他有洁癖,所以就是囚禁也需要她干干净净。
黎春靠着水池里的自来水撑到了第二天,他不要她了,所以她死了也没有关系。
她躺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身上盖着陈驰的那件外套,她摸到了陈驰的手机,这两天她打开又合起这支手机,如果她跟陈驰联系了,那么裴千树就再也不可能原谅她了。
所以她不能跟陈驰联系,因为裴千树不喜欢,所以她不能接电话,不能求救。
哪怕是让陈驰给她一点点吃的,她都没有。
她还妄想着那个收养她的人能够和她和好如初,妄想着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认识陈驰,没有偷偷跑出去,没有听到安妮和他吵架…
她想过那么多,从来没想过,如果当初裴千树不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