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天之後    我們之間好像多了些尷尬
    因為政硯顯然不願意說出理由    既然如此    我也不想逼迫他
    有時候我會想    他是不是把這件事跟責任畫上等號
    覺得只要碰了我    就要為我負責    而他並不想
    如果他是這麼想的    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    甚至    佩服他的理智與自制力
    只是    沒有親密關係的戀人    還能叫戀人嗎    這跟好朋友有什麼不一樣呢
    政硯還是一樣很溫柔的對我    但我心裡的不安與疑惑日漸擴大
    這時候    那個人    出現了
    這天是十二月一日    護理站又來了新的住院醫師    是一位女醫師
    凹凸有致的身材    飄逸的波浪長捲髮    細緻白皙的肌膚
    大眼睛    櫻桃小口    她像個洋娃娃般美麗迷人    同為女生    也不禁看傻了眼
    這下子換那些男醫師們圍過去了    藉故跑到護理站亂晃的病人也變多了
    唉    男人...
    我雖然忙著做我的事    但我真的覺得那位女醫師很漂亮    偶爾也會偷瞄她一眼
    接近中午    我的手機響了    是政硯
    「慧儀，我正好要過去妳那邊，我們一起吃中飯？」
    「好啊，我等你。」
    我站起來    伸伸懶腰    揉揉發痛的肩膀    突然    我感覺到背後有人
    「妳好，我是新來的住院醫師，何俐齡。」是那位女醫師    她微笑著和我問好
    「妳好，我是李慧儀。」我也微笑著對她揮揮手
    「我聽護理師說，妳是鄭主任的研究助理？」
    「是啊，」
    「妳一定很厲害吧？鄭主任是出了名的難纏呢。」
    「沒有啦，我也常常被罵啊...」
    「別這麼客氣，妳一定很厲害的，聽說，妳跟一位醫師交往中？」
    是我的錯覺嗎    怎麼總覺得她話中有話    正當我思考她說這些話的理由時
    「慧儀～」政硯出現在門口
    「政硯，好久不見了。」那位洋娃娃女醫師    朝著政硯    露出那甜得像蜜般的微笑
    政硯手中的PHS掉落在地    他臉上    出現我從未看過的淡漠表情
    「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上個月剛從國外回來，聽學長說你在這家醫院，我就過來這囉。不歡迎我啊？」
    政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轉頭看我    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容
    「慧儀，我們走吧。」
    「她就是你的現任女友啊？眼光不錯喔，我聽學長說她很難追，竟然被你追到了，你還真有一套，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呵呵。」
    政硯不理會她    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拉著我的手走了
    quot;現任quot;    quot;從以前到現在quot;    quot;有一套quot;    我不斷消化著這些新名詞
    「她是誰？」在員工餐廳裡    我靜靜的開口
    「......」政硯放下筷子    默默的看著我
    「你不想說嗎，沒關係。反正你什麼事情都不想跟我說！」
    「慧儀，我不想隱瞞妳，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提起跟這個人有關的事情。」
    「那你至少告訴我，她跟你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以前交往過的對象。」
    我愣了一下    所以是前女友    前女友？
    「我還以為我是你第一個女朋友...」
    「在我心裡，妳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女朋友。」
    「第一個明明就不是我。」
    「慧儀...」
    「我突然覺得，我一點都不了解你，政硯。」
    沒有再說話    我默默的獨自上樓去    而政硯也沒有追上來
    踏進護理站    再次看到何醫師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彷彿她可以預見    我會這樣回到護理站
    我並不討厭她    但是    看著她    我忍不住去想    她和政硯的過去    是怎樣的
    為什麼政硯對她是那樣的態度    為什麼政硯完全不想提起跟她的過去
    她是否曾經和政硯非常親密    又親密到什麼程度    我好想知道
    但是    我實在不想去問她
    整個下午    就這樣渾渾噩噩    胡思亂想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
    我收拾好東西    背著背包    我今天只想快點回家
    「慧儀，」何醫師出聲叫住我    我停下腳步
    「什麼事？何醫師。」
    「等下有空嗎？方不方便一起吃個晚餐？」她盯著我笑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抱歉，我想回家了。」
    「是嗎？真遺憾，我以為妳會有興趣聽我和政硯的往事呢...」
    「妳...」
    「我在樓下的Starbucks等妳，要不要來看妳高興囉。」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我吞了口口水    握緊拳頭
    這女人    的確    不是簡單角色
    十分鐘後    我還是走進了樓下的星巴克
    何醫師優雅的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在她對面坐下    她美麗的唇露出微笑
    「妳果然還是來了。」
    我喝著星冰樂    不發一語    她似乎也不以為意
    「那麼，妳想問我什麼呢？」
    「妳應該說，妳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咦？我不懂妳的意思耶。」
    「妳不用裝傻，所有事情妳都計畫好了，來我們醫院工作、來找政硯，我猜，妳來之前就知道政硯現在有女朋友吧？或者說，就是知道他有女朋友妳才想來。」
    何醫師拍拍手「漂亮！不愧是鄭主任的左右手！難怪政硯會看上妳。」
    「想告訴我什麼就說吧，就算妳是想把政硯搶回去，有種就在我面前說。」
    何醫師伸出食指    在我面前左右晃了晃    嘟起美麗的小嘴
    「嘖～嘖～嘖，我對政硯才沒興趣呢，妳不知道當初是我甩了他的嗎？」
    「那妳來幹嘛？」
    「我也要生活啊，當然得找個工作做囉，」
    「算了吧，全台灣的醫院那麼多，妳何必偏挑這一家？」
    「這邊比較多熟人啊，學長學弟那麼多，這樣才有人罩我嘛，嘻嘻。」
    「=.=」
    「哈哈，妳放心，我不是來搶莊政硯的，我現在釣到一個金龜婿了，才對他沒興趣，不過妳說得對，我的確對他的現任女友很有興趣，因為我本來以為他不會再交女友了。」
    「什麼意思？」
    何醫師沒回答我的問題    反而移動了身子    坐到我旁邊的位置
    「欸，你們做過了嗎？」
    「做...做什麼？」
    「做愛呀！聽說你們在一起滿久了不是？」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今天早上才見第一次面    認識還不到24小時的人
    竟然這麼直接的對我問出這麼私密的問題    國外回來的都這樣嗎
    「那你們呢？」不知道怎麼回答問題的時候    我通常會反問對方同樣的問題
    「我們？我們當然做過啦...」何醫師語音還未落
    「妳在做什麼！？」政硯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怒氣沖沖
    「姊妹聊聊天都不行啊？政硯你管這麼多，小心女朋友嚇跑喔～」
    「妳聽好，請妳不要接近慧儀，要去哪裡是妳的自由，可是請妳不要干擾我的女朋友。」
    「你幹嘛這麼怕啊？你們該不會...還沒那個過吧...」
    我的臉紅了    而政硯的臉上    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怒氣    也是紅通通的
    「這不關妳的事！慧儀我們走！」
    政硯拉著我跑出星巴克    外面下起雨來了
    「慧儀，我送妳回家吧，」
    「我不要。」
    「妳怎麼了？」
    「我想去你家。」
    「...那好吧。」
    進入政硯的房間後    他忙不迭拿著乾淨的大毛巾幫我擦拭濕漉漉的長髮
    「淋雨會感冒的，真糟糕。」
    「政硯，你不用回醫院嗎？」
    「我昨晚值班，今天可以早點走，病人情況也滿穩定，真的有事護理站會call我的。」
    「你剛剛也淋雨，要不要先去洗個澡？不然會感冒喔。」
    「妳先去洗吧，我才真怕妳感冒，」
    「你先去洗，我現在有點懶，讓我躺一下啦。」
    「那我洗完，妳要去洗喔？」或許是因為何醫師的事    政硯不太敢違逆我的意思
    我點點頭    閉上眼睛    政硯看了我一會兒    終於進去浴室
    我爬起來    把身上微濕的衣服褪下    用大毛巾包住全裸的自己    打開了浴室的門
    浴室裡煙霧瀰漫    政硯正在水下沖洗頭髮
    「政硯...」我出聲喚他
    「慧儀？妳怎麼進來了...」
    我從正面抱住他    沖刷而下的熱水濕透了我身上的大毛巾    政硯不知所措
    「慧儀？妳怎麼了？」
    我抬頭看著他    雙手捧住他的臉    微踮起腳尖    湊上自己的唇
    一開始手足無措的政硯    不久也回應著我的吻    唇舌激烈的交纏    胸口漾起滿滿的情愫
    我鬆開大毛巾    讓它從我身上滑落    我全裸擁抱著也全裸的政硯
    我感覺到    下腹部的位置    有一個火熱的東西漸漸堅硬了起來    頂著我的身體
    我更激烈的吻著政硯    用柔嫩的胸部去摩擦他的胸前    政硯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突然    他往後退    抽離開我的身體    把水關掉
    「不行...慧儀，我不能這樣做...」他背對著我這麼說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我的眼眶泛淚    再度被拒絕    我感到羞恥和悲傷
    「我...」
    「我知道，你害怕對我負責，是吧？我不想再困擾你了，」
    說完    我走出浴室    濕漉漉的身體    淚漣漣的臉    顫抖著手穿上衣服
    政硯圍好浴巾追出來    「等等...慧儀！」
    「放開我！」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哭的樣子    我以為他是愛我的    可是如今我只感到困惑
    「慧儀，妳聽我解釋，」
    「要聽你解釋什麼？聽你解釋你為什麼可以跟前女友做愛，卻不跟現任女友做愛嗎？」
    「她果然跟妳說了...」
    「你為什麼不跟我做愛！為什麼！為什麼要一再的拒絕我...嗚...」
    政硯拉我到床上坐下    幫我擦眼淚    我負氣甩開他的手
    「慧儀！」他難得用這麼重的口氣喊我的名字    我不禁停下了動作
    「幹嘛啦！」
    他抱住我    輕輕柔柔撫摸我的長髮    充滿憐惜的輕拍我的背
    「莊政硯...其實你根本不喜歡我對不對...其實你喜歡小傑吧...」
    「李慧儀，妳再亂講話，我就要懲罰妳，妳別以為我捨不得喔。」
    「那你為什麼可以跟何醫師做愛，就不跟我...」
    政硯嘆了一口氣    放開我
    「算了，反正就算我不說，那女人遲早也會跟妳說，還不如我來告訴妳。」
    「嗯。」
    「我以前的確和她交往過，那是在大五的時候。我對感情很認真，雖然還年輕，但我把她當成結婚對象來愛，就跟每一對熱戀的情侶一樣，交往半年之後，我們做了情侶會做的事。那之後，我更愛她了，也覺得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誰知道...」
    「發生什麼事了？」
    「就在我們發生關係後的兩個月，她跟我提分手，理由是她愛上了別人。我非常，非常痛苦，無法接受，那之後我就下定決心，不想再談戀愛了。我單身了四年，四年裡，我拒絕了所有戀愛的機會，可是來到這裡之後，認識了妳，我，真心愛上了妳。」
    「政硯...」
    「本來我也是想默默的守護著妳就好，卻忍不住去接近妳，當我以為小傑是妳的男友時，我發現我無法忍受，我想要跟妳在一起！但是，當妳真的跟我在一起後，我又開始煩惱，我很愛妳，很想擁有妳，可是我害怕，如果發生關係，妳也會離我而去，我更不想和妳提起我害怕這件事的原因，我怕妳對我幻滅，發現我原來是這麼懦弱的人！」
    「莊政硯，你真的很傻欸。」
    政硯對我笑一笑
    「所以我只好極力避免會演變成那種結果的狀況，可是沒想到，妳居然一直來誘惑我，妳來住我家的那個晚上，本來我已經忍不住了，可是聽到妳是第一次，我的心突然平靜下來，我很感動，妳願意給我妳最珍貴的東西，我想要一輩子珍惜妳，更不想重演同樣的事情，」
    「你難道覺得我會是那種人嗎？會是喜歡上別人又跟你分手的人？」
    「我相信妳不會是，但這是我的心魔。而且，我希望當妳成為我的老婆時，再擁有妳。」
    「說得這麼好聽...搞不好變的人會是你也不一定，哼。」
    「慧儀，我不會變的。我已經認定妳，就只有妳，我只要妳。」
    「你會不會忍不住，就去找別的女生解決？」我逼近他    笑著問
    「如果我會，還需要忍得那麼辛苦嗎？」
    「說得也是，先說好，被我發現我可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喔！」
    政硯抱住我    緊緊的
    「我只要妳。」